《吐火罗王》鄯月光

2、第 2 章

　　“你知道了么？”

　　“国王……死了！”

　　吐火罗国的臣民们在议论纷纷，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数日前，才继位仅仅四年的国王居然竟然猝死于宫中而且还死因不明。灵柩还没来得及下葬，竟又遭盗贼盗去尸身……王族派出铁甲骑兵四处搜寻可疑的人。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国王亡故后的第七天，由于尸身被盗，王族宣布祭莫丧葬仪式一概取消，臣民们只好闭门家中以表哀思。

　　偏偏这个时候，王宫再度传出消息，丧事未办，就急着要操办一桩大事！正当宫里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国王的某位遗孀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王宫后院的一扇小门在清晨悄然开启，伪装成平民的哈桑顺着一条小路往城外奔去。

　　城吐火罗国城外有一座开巴尔茶馆，它的主屋是宽敞简陋的大厅，两层的副楼有多间没有陈设的空荡荡的小房作为女性专区。

　　原来按照当地习俗，茶馆的座位是男女有别的，女性专区有布帘或板墙相隔，如果是一家子入座，有男有女则另分包厢。商队只需掏饮食费就可以打地铺过夜，类似于驿站。奔走买丝路之上漫长而艰险，而且还有强盗埋伏打劫商旅的隐患。在这充满危机的道路上，那一间间茶馆犹如避风港湾供给温饱歇息，同时也是旅人们信息的交换站。

　　茶馆没有桌椅，大厅铺满地毯，放着一排排长方形坐垫供茶客盘腿而坐，用餐时再加铺一块油布，食物、茶水就往地下一放就行。

　　“看见我家主人没有？”

　　哈桑来到茶馆里逢人就打探，最后找到茶馆东家，双手一阵比画。那位东家皮笑肉不笑地哼哼道：“原来他就是你家主子人？一个时辰前他在包厢里开赌局，手气出奇的顺，通杀四方，捞了个饱！搞得没人敢与他拼真格。不过，他也怪，赢了钱居然分文不取，自个儿到后院凉快去了。”说着往后门一指，“咱这小庙可容不下大神，你还是赶紧劝他回去吧！”

　　国王什么时候变得会赌了。哈桑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猛力推开那扇门进入后院。

　　比起茶馆里头闹哄哄的场景，后院则显得格外宁静。不大的庭院中间有颗老棕榈树，绿荫底下摆了一张编藤躺椅，一人躺在藤椅上微双手，手中捧着一只长柄银壶在欣赏。那瓶上花纹以浮雕人物图像为主，壶身和壶把上的凹槽好似王宫的廊柱，壶颈下部、高座束腹处以及底座边缘各有一周联珠纹，瓶面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可见其雕刻、鎏金、铸造、焊接等方面的技艺皆数一流。

　　哈桑放轻了脚步，慢慢靠到边，站定，望着藤椅上躺着的人，唇边泛了一丝遂愿般欣慰的笑：老天有眼，佑护我王福泰安康！

　　躺在棕榈树下草地上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绣花长袍，白皙的肌肤被枝叶缝隙间洒落的旭芒晕上片片绯红，如同雪地中飘落的点点花瓣，诱人之极！鼻梁高耸，犹如山脉的巅峰。薄而有型的嘴唇紧闭着，仿佛在沉思着什么，眼神深邃，犹如黑洞般吸引着别人的目光……使之无法移开视线。

　　他那双捧着银壶的手宛如玉雕，骨骼纤细很是漂亮，修长的十指灵巧地转动薄如蛋壳的壶口，壶体折射的阳光幻作七彩光珠落在一张魅人的容颜上。

　　嗯，这张俊美的脸孔加上专注的表情使得哈桑感觉不可思议——他从小陪伴国王长大却都不曾见过国王露出这样认真的表情。

　　“哎。你在那里傻站着，一声不吭，装假人吗？”萨利姆漫不经心地瞄了瞄一旁的忠实男仆哈桑，咕哝一句。

　　“啊哈，国王，你一向喜欢黄金器皿，所有用具都要用黄金的，上回还收藏一批……”

　　“哈桑。我都说过几遍了，不准再提以前的事。"萨利姆徐徐坐起，一扫之前认真的表情，漫不经心：“这壶子是我刚刚赢得，别人当它是个宝，可我瞧着它只是好看，其实没啥用处，拎着又累手，就搁这儿吧。”

　　“国王。你刚才真的开赌局赌钱了？”哈桑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不过那些人吝啬得很，才输了几把就不敢与我玩了，没趣！”

　　眼见国王说得如此轻松，哈桑听来却倍觉惊心，“以前你可从来不玩这个的，若是让王母知道了……”话未说完，耳边已响起一阵轻笑声，哈桑抬眼就看到国王陛下脸上已绽开一缕轻慢懒散的笑意，半眯的眼睛、慵懒湿润的目光与以往深沉内敛、冷漠寡言的神态截然不同……眼下国王陛下的一言一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懒散的笑容里透出几分玩味，却更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即使是天天都能看到的那一张最最最熟悉了的容颜，却在向巴斯勒老头求救之后变得判若两人！那前后迥异的个性令哈桑极为困惑不解：难道一个人死而复生后，性情都会大变？

　　“笨蛋。让她知道了又怎样？脚可长在我自个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高兴赌一把就赌一把。你别总这么一板一眼，简直一副死脑筋！快帮我想想，还有没有新鲜好玩的去处？”

　　萨利姆站起来，伸个懒腰，眯着眼看看蔚蓝的天空，惬意得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玩个尽兴嘛，我可是闷久了，不如去伎院里逛逛，听美女唱歌。”

　　“什么，去伎院？”哈桑直愣愣地瞪着国王，“你不是常说酒色伤身吗？”笙歌酒色的风月场所，不要说去了，以前国王连提都不会提！

　　“彼一时彼一时。”萨利姆半眯的眼睛闪过一丝促狭，“瞧你这拘谨样儿，是不是没去过？我今天就带你去遛一圈，由你挑几个来解解闷。”

　　“不不，国王你还是快快回宫去吧。！”

　　“不是说好了，我四处走走看看，玩尽兴了，再回去也不迟嘛！”

　　“宫中政务耽搁不得！况且，你早些回去也免得王妃们担心。”

　　“担心？她们不都当我是个死人了吗？我这就回去难免会吓着人，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吧！”萨利姆地笑笑，半眯的眸子里隐着几分睿智，“我这样到处闲逛，城里百姓迟早会知道。你不用操心，等他们听到风声总得来看个究竟，再顺水推舟接我回去……在这之前，你小子可别扫了我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