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火罗王》鄯月光

1、第 1 章

　　隋唐时期，西方有一个繁荣国家叫吐火罗国。它位于兴都库什山以北，东连西域，西接波斯，南通天竺，国土贯穿丝路南道，是多种文化的交流中心。

　　吐火罗国虽然只有两三万人口，但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国度——它宛若一方铺在金黄大漠之中的蓝色海洋。吐火罗人将所有建筑全部刷成蓝色，据说是为了防蚊。

　　看呐，那穹顶、门板、台阶、楼梯、窗台花架乃至所有目光能及的地方通通被他们刷成蓝色，因此蓝色在这里成为了他们生活的重要的一部分。

　　清爽的空气、清新的蓝色、房屋密集且式样千姿百态、街巷交错，狭窄的石板路、林立的杂货铺、摊点和手工作坊，代步的小毛驴和穿着长袍的男女老少……每天到晚都是人山人海，喧哗热闹，日子过得很惬意。

　　年轻的国王萨利姆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在黄昏里散步。绕过王室庭园的每一条小径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下落最后被地平线吞噬，只剩下残留的一丝光晕。

　　大漠干燥少雨，天上常常是晴空万里或偶有几缕云絮。安静的国度，地广人稀，因此吐火罗的黄昏是无暇、纯粹的，斜阳在一望无际的晴空中离去，用余晖渲染整片天地……

　　◆

　　“巴斯勒大爷！巴斯勒大爷。”从城里奔驰而来的马车停在颇具大漠特色的蜂窝泥屋房前，一个面色焦灼、缠着头巾的男仆小心翼翼地从车内抱出一个……上前两步跪在门前。

　　“怎么啦，是谁在大喊大叫啊。”蜂窝泥屋房里面走出来裹着头巾，身穿白袍的白发老头，懒洋洋地问。

　　“巴斯勒大爷！”男仆跪在门外仰头望着老头，流泪满面，目光中充满期盼，“请救救国王吧！”

　　“你说什么！”老头认出对方就是国王身边侍奉的哈桑，当即吓了一跳：“国王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宫里好好的，突然就……”

　　老头赶紧俯身仔细打量男子怀中所抱之人的脸孔，果真是国王！他在探探他的脉象，许久，惶恐道：“完了完了。”“国王的脉息已经全无，成了一个死人，让我如何救治？”

　　哈桑眼眶一红，语声微颤：“我听说你的医术了得，精通起死回生的神妙之术，能令死人复活！请你无论如何要救救国王，无论你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笑话。你以为我这个老头子或者只是为了金钱吗？哈桑？”

　　“死人复活？”老头无奈道：“我哪有那种本事，都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求求你了，巴斯勒大爷，如果能救活国王，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绝无怨言，一定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哈桑

　　一脸诚恳。

　　“哎。”老头叹道：“哈桑小子。难得你对国王如此忠心，真是难得！罢了，死马当活马医，我可姑且一试。”

　　“多谢！多谢大爷！”

　　“不过我治病有个规矩，就是除了病人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你先把国王的尸身留下，三天后再来。”

　　哈桑犹豫一会，依言把怀中的国王尸身轻轻放下，双手合十行礼：“那就有劳你了，三日后我再来接回国王。”

　　老头同样双手合十回礼，将国王尸身拖进家里，砰然关上门。

　　哈桑伫立门外，口中喃喃：“愿苍天保佑国王平安无事……”怅然轻叹落在风中，马车徐徐驶远，终于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转眼夜幕降临。蜂窝泥屋房里亮了一盏油灯。

　　巴斯勒老头把国王的尸身抱到床上，剥开衣物，再点了支蜡烛仔细一照、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诡谲之芒，喃喃自语：“……让我等了好久，今日你终于来了，……总算没让我白等一场！嘿嘿嘿”

　　眉毛耸动，巴斯勒老头脸上浮起一片奇怪的异样神色。片刻后，他把蜡烛搁在桌面，提了盏灯笼绕到屋后，掀开一块木板，钻进了地窖。这地窖里没有储存干果粮食，只砌了一张石榻。

　　榻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其手脚均被铁链锁绑着，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巴斯勒！你这个老不死的！快点当我出去！”

　　年轻人听到一阵脚步声，顿时躁动得更厉害，眼睛瞪得老大，语气激动：“老不死的你又来做什么？还想在我身上弄点什么记号？”

　　巴斯勒老头停步于石榻前，伸手掂了掂锁在那人身上的铁链，不紧不慢地问：“臭小子你到底想不想出去？”

　　年轻人霍地睁开眼睛，灼灼逼视巴斯勒老头，“你当真要放我走？”

　　老人点点头，“我可以还你自由，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年轻人人眯着眼，目光直直穿出地窖顶部一扇小小的天窗，看到一片自由的星空。

　　巴斯勒老头掏出一把金钥匙，打开年轻人身上的锁链，扶起他，引领着往外走，“你随我来。"

　　年轻人揉揉淤青的手腕，从石榻上一跃而起，大步离开地窖。

　　上到屋内，巴斯勒老头指着床上的尸身问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年轻人凑上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年纪，身形和自己相仿虽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其俊美的容貌依旧能让人过目不忘。

　　“废话。他是谁，我不知道。”年轻人坐到椅子上，慢悠悠地说，“我只知道那是个死人。”

　　“臭小子。他就是国王陛下啊！”

　　“你说什么！”年轻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结巴道：“国王陛下！……他，他怎么了？”

　　“我目前还弄不清楚。”巴斯勒老头又举起蜡烛照着床上的国王尸身，自言自语：“他的身上没有创伤，似乎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奇怪，他是怎么死的？”

　　“你是说有人杀死了国王？”

　　“有些毒是不会残留在体内的……”巴斯勒老头没有正面回答年轻人的问题，依旧自言自语：“人死之后，许作验尸也绝对找不出死因！”

　　年轻人站起来问，“怎么，你想把国王救活？”

　　老人长叹：“我也想，可是我做不到！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做到让死人复活。”

　　“那你把国王尸身弄进里来做什么？”

　　“我要你看清他的脸。”巴斯勒老头盯着年轻人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年轻人说我看清楚了。巴斯勒老头又取来一面银镜子塞到年轻人手里。“拿去，照照你的脸。”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年轻人一手持镜一手胡乱扯几下脸上的绷带，抱怨道：“你把我弄成这副鬼样子，出去准能吓晕一拨人！”

　　“别乱扯！”巴斯勒老头上前，自动手解开他脸上的绷带……绷带一层层地剥开，镜中清晰地呈现一张陌生的面容……

　　年轻人倏地瞪大了眼，骇然道：“这、这张脸不是我的！这不是我！”

　　“不！镜子里的人就是你！”巴斯勒老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记住，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吐火罗国的国王——萨利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