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四年》拾其意

7、别扭

　　那天过后的争吵，宋默已经有两天没来找他了，这的确是姜然想要的结果，可姜然并不觉得很轻松，反而觉得很…别扭。

　　第一节课，刚打上课铃，别的班级都在走廊上整理队伍，只有六班还在班级里坐着。

　　同学们都伸长着脖子看别的班级一个接一个下楼。

　　“方鹏我们还不走啊，别的班都要走完了。”

　　“就是啊。”

　　“……”

　　体育委员方鹏喝了口水说：“老师没说走，急什么。”

　　徐霞大步冲上楼，来不及喘息敲响门框。

　　“体育委员整理队伍去操场，怎么我不说没人动呢，看不到别的班都走了。”

　　班里人都起身走出去，都在心里骂方鹏，方鹏第一个冲出教室，假装看不到同学们瞪他。

　　全部到齐，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新学期新气象”

　　操场上，昨天下午就搭好的高台上方挂着横幅，高台上坐着一众学校领导。全体起立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升完旗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校长上台讲话，温和的声音不禁引得下方哈欠连天。尽管各班老师努力控制纪律，但还是很嘈杂。

　　高二6班后排就是这样，徐霞一过来，都坐好听校长讲话，徐霞一走，又扎堆聊起来。

　　姜然宋默两人并排坐着，谁也没理谁，整个后排就他俩这安静，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属实不对。

　　姜然屈起一条腿坐着，把棒球帽放在脸上挡着阳光，宋默则坐的板板正正，双手搭在膝盖上听校长讲话。

　　坐在他们前方的同学转过头来假装看老师，实则是在偷看他们。

　　徐柠柠已经是第九次转头偷看他们了。

　　徐柠柠正观察的入迷呢，一张大脸就突然冒出来，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李正方：“你看啥呢？”

　　“吓我一跳！起开，反正没看你。”

　　李正方顺着徐柠柠看的方向看过去，挠挠头也没看出个啥：“他俩咋了？这不挺正常的吗。”

　　徐柠柠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抛下一句你懂什么就转身跟钱佳说话了。

　　陈浩然虽然坐在前排，但后排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夸张地做口型嘲笑李正方：“哈哈，被说了吧。”

　　李正方竖了个中指没理他，陈浩然深吸一口气指了指他，接着举起手要打小报告，气的李正方想一鞋扔死他。

　　王科坐在姜然前面一排，周围围着一群男生在聊天。他用外套挡着头玩手机，突然他说：“你们知道这个月iPhone XR就要出来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快！”

　　“听别人说好像是这个月，具体时间不太清楚。”

　　雷大田撞了一下王科肩膀调侃道：“怎么，你要送给我啊。”

　　王科撞回去：“滚。”

　　刚要打起来，就有两巴掌拍在他俩背上，徐霞压低嗓音训斥他俩，俩人一下子就老实了。

　　“有请高二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主持人念着稿子说。

　　此话一出，引起不小骚动，徐霞骄傲地带头鼓掌。

　　姜然就坐在宋默的外边，要出去他得起身让开，他还没想好自己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宋默就起身从另一边绕开出去，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姜然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姜然脸更黑了。

　　好死不死雷大田还凑上来问。

　　“然哥，前几天你俩不还好好的么，这两天怎么了？”

　　“……没事。”

　　王科看出姜然心情不好，雷大田又是个没眼力见的，他踢了雷大田一脚，雷大田以为老师来了，动作超迅速坐回去。

　　台上的宋默毫无感情地念着老师递给他的稿子，修长挺拔的身影矗立在台上，校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显得臃肿肥大，晨起的一抹阳光恰好打在他身上。

　　教导主任拿着相机冲着台上的宋默就是一顿拍,直到宋默讲完走回班级他才收敛些。

　　宋默还没坐在位置上，班里人就为他鼓掌欢呼。

　　“谢谢大家。”

　　宋默用余光瞄了眼姜然的位置，却发现姜然已经走了，他看了两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失落地坐回位置上，接下来的开学典礼他也是心不在焉的。

　　宋默前脚刚走，姜然就离开座位，走到操场器材室门口的时候，他抵不过内心的躁动又折返回操场，打开录像躲在香樟树后面录了全过程，录完还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看。

　　“然哥，你回来怎么不叫我们啊。”“你还是不是兄弟了。”雷大田王科一听到解散就冲进教学楼，逮着姜然就是一顿质问。

　　“有点困就回来了。”姜然随便扯了个借口。

　　“行吧，那然哥你——”

　　“吵什么吵，都上座位坐好，整个楼层就你们班最吵。”教导主任拿着戒尺敲响门框说。

　　看似是对着班里人说，实则是瞪着姜然这边说的。

　　此话一出，不到几秒教室就恢复安静。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就是教导主任，也是同学们口中的黑猪，黑猪教课总是教着教着就谈到了历史上，每次都要课代表的提醒，才意犹未尽地教英语。

　　快下课了，教导主任双手撑在讲台上眼睛巡视着下方，安静了才说：“跟大家说个事啊，下周一呢就月考了，希望同学们能准备好迎接这次的考试。”

　　叮铃铃——

　　“好，下课。”

　　黑猪一走，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

　　“开学不是考了吗？怎么现在又考。”

　　“烦死了，周末作业肯定有一大堆。”

　　“快去食堂吧，去晚没菜了。”

　　因为月考，同学们跑去食堂的速度都比平常慢了许多。

　　姜然几人对于月考则是一脸的无所谓，雷大田和他一样是个学渣，王科成绩能排班级前三，但他对于考试一点也不紧张。

　　姜然打好饭，故意放慢步子看宋默有没有跟上来，可宋默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在姜然身后，自己找了个空桌坐下。

　　“让一下让一下。”李正方小跑地端着餐盘在宋默对面坐下。

　　“然哥你看啥呢？”雷大田见姜然没跟上来，回来找他，却发现姜然站在原地不知道看什么。

　　姜然收回视线对着雷大田说：“没什么，走吧。”

　　“哦，小蝌蚪都占好位子了，就在前边。”

　　*

　　九月，天气还很热，蝉鸣像催眠曲，物理老师带着小蜜蜂绘声绘色地讲课，讲台下的同学们昏昏欲睡。

　　宋默专心上课，旁边的姜然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平时宋默都会拿他的书记笔记，记完还会凑到他耳边说一声。

　　可现在，姜然胳膊都压麻了，旁边还没有动静。

　　姜然装作刚睡醒咳咳两声坐直身体，再用余光偷看。

　　“……”

　　嗯很好，在专心上课。

　　记个笔记吧，姜然拿出物理书，黑笔一个没拿稳，掉了。

　　掉在宋默脚边。

　　姜然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低下身子。

　　“……”

　　宋默还是在专心上课。

　　“艹”姜然气的想直接用头拱他，但又没有理由，自己让人家不要管自己，人家不管了自己还别扭上了。

　　宋默 “？”

　　*

　　天还没全黑，废旧教学楼前的小池塘就响起蛙叫。

　　雷大田：“然哥，你什么东西掉了？”

　　王科随意调侃：“心掉了呗。”

　　雷大田：“什么心掉了？”

　　“……”

　　空教室的门还锁着，更别提里面有没有人了，中间的桌子上还放着宋默前几天给他的饮料。

　　姜然拍了拍撅着屁股找东西地雷大田说：“没什么，走吧。”

　　“啊？”

　　“走吧。”王科锁着雷大田的脖子拖着他直接走。

　　“我操！咳咳……你妹的。”

　　雷大田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锁喉拖走，他差点见到他太奶了。

　　*

　　23:45，宋默还没有睡坐在电脑桌前。

　　他点开一个叫［教你三十天如何追喜欢的人！］的网页。

　　点开看到的就是：

　　［1.每天对他/她说早上好晚上好］

　　［2.每天关心他/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3.每天夸赞他］

　　［做到这三点，你就成功一大半了！点击左上角链接，老师手把手教你追喜欢的人！！！］

　　手把手？宋默半信半疑点开那个链接。

　　点开是一个二维码，宋默打开绿泡泡加上“老师”的微信。

　　老师的头像是一个爱心，昵称叫恋爱导师。

　　看着还挺专业的。

　　【恋爱导师：你好喑，我是恋爱导师，很高兴认识你】

　　【喑：老师您好】

　　【恋爱导师：你是想追喜欢的人吗？】

　　【喑：是的老师】

　　【恋爱导师：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喑：朋友】

　　【恋爱导师：很好！既然是朋友，不要998也不要997，只要你688！老师就教你追喜欢的人，直到追到手为止！！！】

　　听着还不错，宋默没多想转过去了，对方收的很快。

　　【喑：老师转过去了】

　　【恋爱导师：你是我第250个学生，那老师就叫你25了】

　　……

　　【喑：好的老师】

　　【恋爱导师：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发攻略，有情况跟老师留言，老师教你怎么做！】

　　【喑：好的老师】

　　宋默放下手机觉得信心满满，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时，手机在桌上震动，宋默拿起，是小叔的电话。

　　“喂，小叔”

　　“小默你帮小叔开下门，小叔钥匙丢了”

　　“好，我这就来”

　　宋默开门，一个身穿西装手腕戴表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背过身打电话。

　　“小叔。”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应付那头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是不是被小叔吵醒了？”

　　宋默拉过他的行李箱。

　　“不是。”

　　男人笑了笑没说什么，看着宋默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灯光下，就看到男人的眉毛处有一道长疤，挽起袖子的胳膊也满是纹身。

　　“快上楼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那小叔你也早点休息。”

　　“这就睡这就睡。”

　　小叔看着长大的宋默，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小默长大了。

　　他刚把宋默接过来的时候，他才九十几斤，青春期的男孩九十几斤多可怕的数字，那时的他也刚创业，每天东跑西跑没时间照顾他，只能给宋默钱让他买着吃，却没想到一个月后就接到医院的电话。

　　“哎，不能想不能想。”

　　他擦擦眼泪，打开行李箱整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