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宁》何十五

28、第 28 章

　　五月半，不算什么特殊的日子，但对魏以宁而言，有点特殊，因为是他的生日，早前一个多月，杨何雪就已经在吆喝他去哪庆生了。

　　但今天早上他却突然收到沈青杬的讯息，说是15号当天，冯始平叫他回去吃饭。

　　魏以宁这几天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一是他要不要告诉沈青杬，那天晚上是他生日。二是选择回家吃饭，还是婉拒之后跟杨何雪他们去约定好的饭店+酒吧happy？

　　要不就跟沈青杬说一声，隔天吃？

　　反正回家吃饭嘛，哪天不是吃，但生日一年就一次，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提早跟杨何雪他们约好了，人得守信啊。

　　魏以宁想定，预备给沈青杬去个电话。正等他要拨过去时，那边电话倒先来了，魏以宁愉快地接起。

　　“以宁——”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魏以宁轻轻“嗯”了一声，“怎么啦？”

　　“你挎包上挂的那个小公仔的颜色应该是叫柠檬黄还是芥末黄？”

　　黄，黄什么……

　　什么玩意？？？

　　魏以宁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挎包上挂的那个小狗外形的小公仔，这玩意，应该是前年？还是大前年，杨隶带他们去旅游时，顺手买的吧？

　　“我，我不太清楚哎，”魏以宁答完又立马接口道：“这样，你稍等，我给你拍过去，你看看呢。”

　　“好。”

　　“嗯，那我先挂了。”魏以宁正准备挂断，沈青杬又喊了他一声：“以宁，15号晚上别忘了哦，我下了班就过去接你，还是老地方，好吗？”

　　“哦，那个……沈青杬，我……”

　　“嗯？怎么了？”

　　魏以宁默了一下，“哦没事，可能信号不好，刚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沈青杬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正准备跟他重复时，魏以宁却突然回他，“好，我知道了，那我这几天就先不回去了，周五见。”

　　“好。”

　　挂断之后，魏以宁把公仔照片给他发了过去，收了手机，又抬臂把面前宣传栏外罩玻璃上的那层薄灰擦净了。

　　再次凝视这人时，魏以宁第一次感觉他的神情是那样专注，就好像，你在看他时，他也在回看你。

　　拒绝的话，你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但一根扁担挑两头，既然拒绝不了这边，那就只能……

　　“什么玩意？？？魏以宁你特么再说一遍？”

　　“……”

　　俩人聊了会，在杨何雪又一次高亢时，魏以宁果断收了手机，通话时间掐断在一分零二秒。

　　幸好离15号还有几天，魏以宁心有惴惴地想，看来还需要对杨何雪做好思想疏导工作，如果靠自身力量难以达成的话，只能请高人出山，来对杨泼猴进行镇压了。

　　好在经过俩人“友好协商”，最终妥协到了16号，当杨何雪结束了对魏以宁长达数小时的“思想教育”时，天都快黑了。

　　另外还有个不甚美丽的小插曲值得一提，章铭当晚要回家，不能跟他们一块聚了。

　　*****

　　这会，魏以宁站在老地方等沈青杬，他依旧来的比俩人约定的时间早，谁知刚到，就听沈青杬在叫他，“以宁——”

　　没想到这人会在这个点出现，魏以宁快速跑了过去，一把拉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

　　沈青杬抬腕看了眼时间，“以宁，你以往都是来的这么早等我吗？”

　　魏以宁“啊”了一声，“哦，今天下午没课，所以就，出来的比较早。”

　　见沈青杬没再说什么，魏以宁把车载音响打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俩人间如果不说话，魏以宁就会觉得有些……紧张。为了缓解这份紧张，他只好从旁造点声音出来。

　　今天市政倒是不怎么堵车，回来时，静姐还在厨房收拾。

　　魏以宁进门，第一眼没看到冯始平，料想她应该在卧室或是书房中，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倒是还在厨房中善后的静姐，在听见响动后，从厨房探出头来。

　　她脸上挂着笑，热情地招呼魏以宁，“以宁，生日快乐啊！”说着就从厨房中走了出来，魏以宁见她从客厅的茶几下层拿出一个小礼盒，递到自己面前，“姐啊，也没啥值钱的东西送你的，这个是我自己织的围巾和手套，不值钱，算是姐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啊。”静姐说着就把礼盒推到还一脸懵的魏以宁手中。

　　魏以宁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沈青杬，后者则从静姐手中取过那个小礼盒塞到他手中，“以宁，还不快跟静姐说声谢谢。”

　　魏以宁赶忙道谢，静姐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谢不谢，祝我们小以宁啊，无忧无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静姐说罢，跟沈青杬打了声招呼，就先回了。魏以宁都把她送出门了，还一脸状况外地在想，这什么情况啊？

　　静姐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他生日，那如果静姐知道的话，沈青杬岂不是……

　　魏以宁转瞬回身，看向沈青杬，后者则几步上前，笑着正想开口时，突听身后一声响，冯始平卧室的门打开了，两人一对眼，魏以宁连忙放下小礼盒，跑去扶她。

　　“以宁来啦。”

　　“嗯，我来扶您。”

　　“好。”冯始平爱怜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沈青杬在饭厅中招呼他们吃饭，魏以宁愉快地应了声，扶着冯始平慢慢走了过去。

　　等三人坐定，魏以宁看着这满桌的菜，心中一暖，而沈青杬正倒了杯红酒，放在了他手边，而后，又拿起冯始平面前的酒杯，正要倒时，魏以宁“哎——”了一声，沈青杬则边倒边笑着安抚他，“没事，妈喝这一点就好，今天啊是我们以宁的生日，一定要庆祝一下的。”说着就把那浅浅一杯放在了冯始平手边。

　　三人举杯，面前俩人异口同声地祝他，“生日快乐！”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到了许愿环节，魏以宁默许了三个愿望。

　　一愿身边所有人都能健康，顺遂。

　　二愿小柘能早日回家。

　　三愿……

　　三愿，沈青杬能平安喜乐。

　　吃完饭后，魏以宁想帮着收拾，沈青杬跟他说不急，又跟冯始平对看了一眼，魏以宁总觉得这俩人间，神神秘秘的，猜到是不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其实说真的，上回那个相机，他拿着就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这回要是再送他什么贵重的礼物，魏以宁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心安理得的收下。

　　带着这样的心思，魏以宁看向沈青杬，而后者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并示意他回房看一下。

　　魏以宁不好再推辞，往二楼走去，在他转身上楼时，沈青杬也正扶着冯始平跟在他身后。

　　会是什么呢？魏以宁不住地猜。

　　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就在前几天，沈青杬在电话中问他，公仔的颜色？

　　难不成是送了个毛绒玩具？

　　要真是这样的话，虽然觉得没什么创意，但至少这份礼物，他可以心安理得收下，正想着，魏以宁推开了卧室的门。

　　下一瞬，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当场。

　　这房间的颜色……怎么变了？

　　不，不光是墙壁的颜色，连同那些摆设，都变了。

　　我是进错房间了吗？

　　原先被他在心里吐槽过的粉色墙壁，现在变成了跟他小公仔同款颜色的柠檬黄。

　　魏以宁从一瞬震惊中回过神来，向着房间内每个方位扫去，就发现，这房间中的陈设几乎都换了，小到装饰画，窗帘，大到书桌，壁柜等等，全都换成了新的。

　　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按着他的喜好，专门为他，重新改造了这个房间。

　　魏以宁回身，站在门边的两人望着他，沈青杬开口道：“以宁，这是我跟妈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我想着如果送你什么东西的话，你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收，但我们又真的想为你准备点什么，所以这间屋——”沈青杬说着近前一步，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又把人往屋里推了推，“你看这些，”沈青杬小心翼翼问他，“还喜欢吗？”

　　魏以宁眼底盈着光，他使劲朝沈青杬跟冯始平点了点头，“喜欢，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沈青杬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喜欢就好，以宁啊，我们是真的希望，你可以把这里当作是你的家，在这个家里，我跟妈，我们都很爱你，希望你不要拘谨，做什么事情都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沈青杬笑着，又推着他朝屋里走去，“你看啊，这些，还有这些，都是妈专门找人设计的，跟我们家帅气的小少年是不是很搭？”

　　冯始平始终站在门口，慈爱地看着俩人。

　　魏以宁回身，定定看向冯始平，虽然这个老人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但相处的这些时日，却一直把他当作亲生儿子般对待。

　　而她看向自己的所有眼神中，都透露着满满的慈爱，魏以宁有时会晃神，感觉那就像是魏如君在看着自己。

　　真的是无意识，魏以宁突然出声，“谢谢妈。”

　　这一声，不光令沈青杬愣在当场，连冯始平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错愕的神情，下一瞬，魏以宁眼见她两眼蓄满泪光。

　　魏以宁几步上前，紧紧地拥住了面前这个单薄的老人。

　　这世上，多得是头衔，身份和称谓，有血缘的也不一定就亲情深厚。

　　但在这一霎，俩人间对彼此的关爱，真实到掷地有声。

　　而沈青杬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良久后，魏以宁回身，又朝着沈青杬开心地笑，“谢谢哥。”

　　沈青杬静静走到他面前，抬手，将他眼角边那滴又溢出的泪，轻轻拭去，无限爱怜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

　　等俩人送冯始平回屋后，魏以宁帮着沈青杬收拾饭厅，“沈青杬——”

　　沈青杬把端起的碗又放下，“怎么了以宁？”

　　“你……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沈青杬牵动嘴角，这个他早就知道啊，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小少年的生日，竟然跟小柘是同一天。

　　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两人，缘分有时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又分外惊喜。

　　“其实，小柘也是今天的生日。”沈青杬对着他笑了一下，重又端起碗筷走向厨房。

　　what？？？

　　“真的？”魏以宁拿条抹布，追在他身后问。

　　沈青杬从他手中取过那条抹布，又牵着他的手，来到水龙头下洗净，逗他道：“真的不能再真了，我一开始知道时，就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说着点了下他的鼻头。

　　魏以宁连忙后退数步，呆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会，人又自觉挪到门框边，看着沈青杬忙来忙去，思绪已然不知飘哪去了。

　　“以宁——”沈青杬叫了声见他不应，又回身叫他：“以宁？”

　　“啊？”

　　“你尝尝，挺甜的。”沈青杬将剥好了一颗枇杷举到他面前，见他愣愣的，“不喜欢吃这个吗？那边还有草莓，我也刚洗……”说着就想回身去给他端，魏以宁却突然低头，就着他手，在那颗枇杷上轻轻咬了一口。

　　真是丝丝缕缕的甜啊，魏以宁眼带笑意，露出两颗小虎牙，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沈青杬笑得无奈，这孩子，真是要被自己宠得没边了，“你啊，快，自己拿着吃，那边果盘里的我都洗好了。”

　　这一晚，魏以宁睡的很沉，梦里香气萦绕，有果香，有沈青杬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还有冯始平身上带着点药味和混杂着像是午后阳光晒过被褥的味道。

　　这些味道，无一例外的，都让他莫名心安。

　　在梦乡深处，魏以宁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期，他依偎在魏如君身侧，俩人坐在一轮弯月上，身边是浩瀚如墨的诗意画卷，绘着繁星万千。

　　魏以宁伸长小脚丫朝那盈盈的光，轻轻一拨，就见那些光点顷刻间便如石投静湖般，泛着粼粼波光，向远处一圈一圈地漾开。

　　小以宁看着这奇幻一幕，惊奇地一个劲咯咯直笑，两只小脚丫晃个不停。

　　而身侧的魏如君则一脸宠溺地看着他，给他讲小蝌蚪终于找到妈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