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男》栖平巫

9、真容（8）

　　白色的气流再一次从鼻口中喷发出。
　　方易水没意料到海水突发蛮力把她拽了下去，令她动弹不得，即陷溺亡之苦。她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都是海王在搞鬼。
　　还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方易水在网络上看过一段视频。视频中，主人公将摄影机扔进冰天雪地的海水中，从开始的明净发白发蓝至发黑，空无一物的"黑水"带给人极致的压迫感，相机下沉的"咕咚"声，似是给潜藏深处的巨物打响攻击进行曲。
　　没有任何物体的踪迹，清亮的“咕咚”声，黑至永夜的海水逼压，一切都在方易水身上重现。前两次的溺水也给她的心门添上了一道锁，那股不安正不断被放大。
　　总之待在这里，方易水是万分忐忑。
　　海王在故意捉弄她，伊始至当下，他从未露面。只是刻意给方易水吊着一口气，把她留存在溺死和差点溺死的区间中，“享受”着窒息感与逼迫感。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看着大片气体从鼻口中冒出，即将溺亡之际又有新的气体涌入，还携着海水，使口腔中充斥着咸腥味。这棵濒死前的稻草，方易水万分受不起，却无法阻止心灵承受的重创与磨砺。
　　经过长时间的缺氧，方易水的嘴唇已经发白，肌肤被泡得如奶酪般坑洼，双眼肿胀，一条条血丝跟藤蔓一样紧紧缠在眼白上，眼珠想要滴血的刺痛势不可挡，她已经视不清物了。
　　大海的拖拽依旧存在，全身酸麻，最后一串光点消失，方易水陷入至深至恐的黑暗中。
　　"心脏"的跳动削弱，极致的安静卷走了所有的安全感，方易水不禁想起了那一场梦。
　　野性十足的鱼身激飞海水，奔走而来。青黛色的鱼鳞在这至暗之地也容光焕发，鱼头上的触角似蜗牛般屈伸，突起的眼球含住血红色的眼白，绿色的眸竟反射出光。
　　它的血盆大张，如剑矢的牙鲜红一片。一块块人体组织附着在牙缝中，展示它的勋章，一截手臂钉在牙上，随风而舞，不再冒出鲜血。
　　怪物逐渐逼近，红色的舌头上点着绿色怪斑，呈海啸形卷起，黏腻的胃液如懒婆娘的臭脚布。胃部开始蠕动，胃酸大量释放出，"水位线"冉冉爬升，散发着腐臭味，表皮像癞蛤蟆一鼓一张，被这样的液体环绕在侧真有够恶心的。
　　被禁锢已久的身子终于自由，在胃液的重压下却无法自如移动。上升的液体开始释放酸性，皮肤发红，肉块脱落焚毁，森森白骨裸露，双腿被吃掉，重心丢失，方易水跌进胃液中。
　　脸，手，发全部都在脱落，看着四肢消失，血管腐破，除了内心带来的震撼与反胃外，方易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这真的不合常理。
　　眼球腐坏，世界开始落入永夜之色，大海的声乐再次响起。
　　方易水缓缓睁开了眼，蓝天白云，没有代表恶耗的光板，她并没有死。
　　身体没有异常，不包括精神上的折磨，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她端坐起，狂风卷入鼻孔，洗涤恶臭的胃液。木筏似配上了马达，一圈圈浪花荡开，推着他们缓慢前行。
　　方易水抬头望去，矗立的海王乘风破浪，朦胧的彼岸影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