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男》栖平巫

10、真容（9）

　　佝偻的贩子叫卖，孩童在奔逐，浓浓的烟火气弥漫在街道上。
　　此地名为漫路口，是凯德勒大陆东南部的小商岸。没错它离西北处繁荣昌盛的霍华顿港相距十万八千里。
　　若说霍华顿是一座精美庞大的工艺城市，那漫路口就是用砖瓦泥墙修筑的生机小镇。泊口没有遮住天日，吞云吐雾的商轮，是一艘艘小木船便足以撑起一家。
　　此处盛产鱼类，一箱箱木筐中装着鱼，它们的尾激起一道道"求救信号"却只能任人宰割。
　　海王的衣装已焕然一新，白色的背心短裤变成简朴的T恤，蓝发在天空的照耀下更加熠彩。华贵的面相，亲民的打扮，反倒衬着他仁人之心，若忽去那无波澜的眸和紧锁的眉，便是一幅街上的行走壁画，惹得不闻天下之事的小镇民女频频回头。
　　反观方易水就十分狼狈。衣服虽干了，却在木筏上被她撕得不成样，显得更加褴褛，前腿的大部分光彩裸露出来，她只能尽力拉扯后衣裙摆来遮挡腿部。
　　从恍然苏醒到小镇上，两人就一直缄口不言。方易水先前怒火上头，骂得太过火没被杀死已是万幸，心中对海中之事虽还存疑，但这沉默无声的硝烟氛围让她不敢出一言，更别说让海王用魔力帮自己换一身衣裳。
　　两人就这样漫步在街上，承受着众人各彩的目光。
　　群众的目光让常处人类世界的方易水心底发毛，更不论深居无人之处的海王。
　　他扭头看了一眼方易水，似把缘由都归咎于她，促狭的眉更加紧锁。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无奈地把方易水领到服装店。
　　柜台的店员看到海王就立马迎了上去，眼中的贪恋无处可藏。海王无视店员的神色，让方易水抓紧时间挑件衣裳。
　　小小的金钱之物也是一份人情，海王的不讲理方易水在短暂的渡海之旅中充分体会。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防的是海王。方易水连忙婉口拒绝："我觉得不必了。"
　　海王从未舒坦过的眉越发紧锁，他上下凛了她一眼郑重开口："女人要有点贞操。"
　　方易水原本白净的脸一下子烧得绯红，羞耻与恼火一起攀上她的心头。她不确定这是海王的抱负，还是低情商让他在大庭广众吐出此言。
　　原本痴恋的望着海王的店员，眸中也添了分喜色。
　　方易水压下心中焰苗，把海王拉到店外，低声向他解释："我的意思是……不……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只要使使法力跟你一样换一件衣裳就行了。这些钱还是积攒下来为日后的行程做准备。"
　　长久的沉默，方易水对极具威严的事物会带上敬称，刚才的慌忙让她忘记。她以为自己的鲁莽令海王不喜，紧紧搅着衣摆怀着忐忑抬眼瞄向他。
　　海王依旧是惯然的姿态，白带般的睫毛藏匿住眼睛，一丝丝威吓从低垂的眸中透出。所有的色彩被他的脸夺走，挥散的王威又将其震慑，他是个立体严肃的人。仰望的凌厉下鄂变动，牵连着淡唇吐出言语，"给你换衣裳，需要知道你的尺寸。"
　　这几句简短的话语，让方易水脸上的朱色烧到耳朵根。
　　女生间熟知的事情，在这一男一女的氛围中变得略微羞赧。她唇部抖动，欲言又止，想要辩解，耐何多大胆的女性处在这种情况也会有丝意外，更不论方易水只是一位感情直白，不常有与男性接触的普通女生，在当下真不知该作何答复。
　　人类的这副慌张，海王似乎已经见惯了。他沉默不语，扭头走向店内，干脆利落，给了方易水明确的拒绝。
　　正当方易水抬步要跟上时，海王又转头停下，“以后平常跟我说话像刚才那样就行了。你们人类的称呼真够不舒服的。”
　　还没反应过来，海王就转身踏进店门。他的清语被风儿带动着跳出，“你帮我找一件旁边那位女士合身的衣服。"
　　海岸之风穿过百米拂过他的发，他的双眸一往如此，无彩。
　　方易水不解。
　　**
　　夕阳若一根黄藤蔓缠住这一方天地，满载的渔船带着货物与家人的希望化成一际远影，此刻晴光大好，满天霞彩要溢入窗内。
　　黄昏日月下，这座小宾馆十分尽人心意。原木与藤草的搭配在这海边之邦营造出山野气息，窗外便是碧蓝之海，点晴之笔则为海王的不在场。方易水压抑许久的天性终于得以迸发，晕船之事早已化解，如今她人生目前的唯一乐趣就是尽品珍馐。
　　现实世界的方易水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受尽贫苦和屈辱的折磨，每天卑躬屈膝。当下唯一让她满足的就是这些现实性实用性物质——美食。一盘盘菜肴不断被她攘入腹中，平坦的小肚也有些鼓起的幅度。
　　直至夜深，商市停熄，方易水才终于止住了嘴巴。在她惺忪临睡之际仿佛看到乌云降落，四股巨大的水帘从远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