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十四]休止符》芦苇中升起了太阳

36、此刻-即使明日世界终结

　　李硕珉坐在保姆车上玩手机，突然一条新闻映入他的眼帘，“2023！新的世界末日说！”说它是新闻有些不太恰当，毕竟网页下面还附着小说网址，怎么看都像是勾引人去看那些语句不通逻辑不明的三流小说。
　　但是人就是一种叛逆的生物。
　　...什么啊，写的好烂...浪费了他宝贵的5分钟生命。果然里面就是一团垃圾，亏他还抱有幻想。也是，怎么会突然世界终结呢。
　　一恍神的功夫，车猛然刹车，他的头狠狠撞在座椅靠背上。“诶呦！”捂着额头，李硕珉的手向旁边探去，“Lulu没事吧？！”他的身旁，是空气。
　　刚才还满载的保姆车上，只剩下他一个了。李硕珉出了一身冷汗，早知道就不凑热闹和陆煦一起看恐怖片了！车上没什么能防身的武器，他只好硬着头皮赤手空拳打开车门。想象中扑面而来的丧尸和索命的鬼魂都没有出现，世界的音量永久设置为零。
　　他小心翼翼地下车，四周变成了废墟，脚边的牌匾来自于前天吃的餐馆，他还能想起米肠的味道。可现在空气中只有肆无忌惮飘扬的灰尘，他的鼻子率先抗议。“阿嚏——”于是无数模仿犯学着他打喷嚏，回声吓得李硕珉差点立马躲回车里。但回头一看，黑色长方体像等他进入就前往墓地的灵柩，胆小的他决定向前走。熟悉的街景在失去吵闹的生物后变得无比可怕，城市一下衰老了四十岁，他忍不住想是不是灭霸又打了一次响指。
　　拨开浓稠的安静，李硕珉终于发现了活物。那是他的哥哥和弟弟。
　　“胜澈哥——Lio——”他在废墟中奔跑起来，长腿跨过钢筋水泥，最终在一家店门口停下脚步，李硕珉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的视力是5.0。陆煦站在料理台后面擦锅铲，身上还穿着矢泽妮可的周边T恤。我们姑且把他们所处的这一建筑物称为一家店，尽管它的躯体已经破碎了三分之一。“胜澈哥，你还好吗？”李硕珉无暇顾及陆煦，先转向了正坐着轮椅在空地上望天的崔胜澈。
　　“好着呢，就是没地方躺平。”崔胜澈抓了把零食扔在嘴里，又喝了口旁边矮桌上的啤酒。
　　“哥，手术之后不能喝酒的。”李硕珉提醒道。
　　“无所谓了，明天一切都会迎来终结。”目光没落在李硕珉身上，而是仰望着天空。崔胜澈的侧颜像一座沉默的山。
　　“什么？”
　　“硕珉尼，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呀。”撒娇一般的声音在李硕珉耳边轻轻响起，若不是周身的青柠西柚味，他还以为这是世界对他的私语。脑子嗡地一声，李硕珉想起那篇三流小说，原来世界真的会突然终结啊。
　　“那咱们这是在干什么。”李硕珉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这种情况下身旁的人还拿着锅铲穿着围裙，他该作出什么表情比较好。
　　“你忘了吗，你自愿要当我的帮厨呀。”陆煦交给他购物清单，长长一条。“硕珉哥你就去超市或者随便哪里找到这些东西吧，记得晚上要回来哦。”陆煦挥挥手，显然准备当个撒手掌柜。
　　李硕珉不能理解，这是隐藏摄像机吗，就为了看他瞠目结舌的傻脸？不管怎么回事，他的家人呢？这想法刚冒出来，突然的下落让他没有防备，屁股着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环视着再熟悉不过的家，不过没有了人居住的空间应该只能称之为房子。李硕珉坐在沙发上突然意识到，2023最新世界人口统计，14。
　　他的心中萌生出巨大的空洞，世界就这样终结了，儿戏一般。

　　“话说让硕珉自己去真的好吗，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净汉陪同，珉奎也行。”
　　“这种时候还是自己比较好吧，硕珉哥虽然胆小，但是很坚强的。”陆煦把锅铲放到柜子里，又开始擦拭一把菜刀。
　　“我好无聊，你去给我搬个电视来。”崔胜澈指了指街角处的一家商城，“电脑也行。”
　　“那还不如我推着你去。”
　　“你推我早晚得再手术一次。”
　　“我错了，下次不把轮椅当脚踏车玩了。”
　　等李硕珉跌跌撞撞落回店门口时，陆煦像早有准备一样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欢迎回来。”空洞被白色的薄膜覆盖，虽然还是存在，但至少不漏风了。李硕珉安慰自己，他们至少还在。
　　“我们得在这等大家回来，有事给我发信息吧。”陆煦温柔地冲着他笑，那种眼神李硕珉在妈妈送他上学时见过很多次。
　　“我腿脚不便，医生建议我多休养。”没等李硕珉开口他的心思被两个人精猜了个透。
　　“医生还建议你饮食清淡别喝酒呢。”陆煦就爱给崔胜澈拆台，末日前一天也不会例外。

　　李硕珉在心里想：我要找到金珉奎。下一秒，他出现在宠物美容院门口，面前是坐在台阶上吃威化的97亲故。“嗨，DK——”金珉奎招了招手，“有在好好帮厨吗。”这和平日的对话大差不差，看着金珉奎画报一样的脸李硕珉想起来那条百万级别的ins，真不知道现在这个嘴边有巧克力渣的是谁。
　　“你怎么在这。”他坐在金珉奎旁边，宠物美容院可真是个意外的答案。
　　“今天妹妹带饭粒出来洗澡。”金珉奎用手擦擦嘴，然后蹭在裤子上，他皱了皱眉又笑了。“早知道就不送金饭粒去美容院了，天气这么好，应该全家出来遛弯的。”金珉奎总能很快适应，李硕珉不得不在这方面甘拜下风。
　　“你在这干嘛。”金珉奎绝对是故意的，被粉丝夸可爱的鼻尖痣在这会怎么看怎么欠揍。
　　“来看看你在哪儿捡破烂呢。”
　　“哈哈哈哈哈，那你还是去找食材吧，我捡完破烂要吃五花肉。”成功气到朋友的金珉奎拍了拍李硕珉的肩膀，健气的笑容挂在他脸上。
　　李硕珉犹豫了一下，这样好像有些肉麻，“珉奎呀，很高兴见到你，一会儿见。”短暂地抱了一下金珉奎，李硕珉逃跑了。

　　“诶呦喂，为什么瞬移要从空中掉下来啊。”李硕珉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他只好在偌大的天台上搜寻起来，然后在天台边发现了戴着耳机的权顺荣。很想和顺荣哥坐在一起，可是看起来好危险哦，李硕珉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东西叫手机。
　　“??? power yeah yeah
　　Na na na na na na na na na?? ??
　　yeah ??? ??...”电话铃声把那个背影吓了一跳，“喂？”
　　“Hoshi哥，铃声不错嘛。”“哎一古，那是绝了。”权顺荣摘下一只耳机，没有遮挡的楼顶，阳光直直照在他们身上，二人的距离只有三米，他们谁都没挂断电话。
　　这是真实的顺荣哥没错，李硕珉确信，这种沉默又坚定的背影，是顺荣哥没错。“硕顺talk！”他尽量让语气欢快起来，就像金珉奎做的那样。
　　“顺硕talk，everybody talk。”权顺荣笑了，眼睛眯成可爱的十点十分，“硕珉呀，欢迎来到南扬州。”攒动的低矮房屋，复制粘贴般的素材让人亲眼见证城市规划者的无趣。“最西边的那个，是潮湿阴暗的半地下室，我曾经的家。”李硕珉顺着指尖的方向看去，“再往东南走，我在那养过咕咕。”
　　“硕珉呀，我的舞台动线还没排好，你说怎么办啊。”风和电磁波分别送来一个权顺荣，南扬州的穷小子，舞台上的大明星。那背影稍微有点佝偻了，“不甘心，还没跳够呢。”身板弯到连声音都被压碎，“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结束了。
　　李硕珉不是个好演员，要不怎么会被观众的情绪感染，这个时候应该需要Vernon吧，他同月同日的弟弟是更客观的人。嘟——通话自他这边被切断，眼前的景色迅速变换，要说什么能证明他来过，刚才踩过的废弃床垫似乎可以。
　　好像演了一场独角戏的权顺荣起身，眩晕感接踵而至，因角度变化发出刺眼光芒的玻璃晃了他的眼，于是他放任自己向后倒去。床垫传来抱怨，尘土煽动着纷纷起义，背后传来热量和钝痛，“副歌Lio要往前迈两步，灿来补位......两个八拍后变三角队形”如果可以的话，Hoshi还是想死在舞台上，所以现在没有流泪的时间，还是努努力把动线整理好吧。

　　跌坐在电影院座位上，李硕珉痛骂了一顿赋予他超能力的人，不能安全着陆就算了，只要想到谁就立马传送也太不合理了！他还没来得及安慰权顺荣呢！
　　Harry Potter is dead！没鼻子的伏地魔在荧幕上耀武扬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李硕珉的幻觉，他猫着腰在最佳观影座找到了在吃爆米花的崔瀚率。
　　沉默的两个小时，魔法世界的故事结束了，李硕珉也没想出来问点什么好。
　　“我要去书店找原著来看，要一起吗。”
　　“啊？啊，好，一起吧。”首尔的繁华不复存在，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倒显出些凄凉。“硕珉哥有给Lio帮忙吗？”
　　“正在帮...吧。”李硕珉总不能说小半天过去他已经把这件事忘没了，“Vernon一直待在电影院吗？”
　　“早上在Lio那吃了小笼包。”崔瀚率这么一说，李硕珉才发觉自己从到这里开始什么都没吃过，好巧不巧，前方就有一家蛋糕店。
　　李硕珉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崔瀚率正往收银机里放钱，一分不少。“Vernon怎么想到去电影院？”
　　“只是恰好今天有空，只是恰好想看电影。”末了，崔瀚率怕李硕珉不明白似的，又加了句“《哈利波特》是好电影。”
　　你看，随性的弟弟总能做出出乎他预料的事，如果刚才是瀚率在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不难过吗？不遗憾吗？”这下好了，他也需要别人开解了。
　　“怎么会不遗憾，我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人没见。”巧克力从蛋糕中间流出，像崔瀚率此时发散的思绪，“我还有好多星星没看，我还没等到科学家宣布外星人存在...太多了。”叉子刮走了盘子上的残留，“但是要说，我是不难过的。”
　　“昨天睡前有和家人说我爱你，今天享用了美味的食物，还剩下十几个小时足够我完成一个愿望清单。遗憾的反义词是圆满，我要和那些遗憾背道而驰。”深邃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小小倒影。
　　“Vernon，我们买蜡烛吧。”蛋糕被挖没了一半，表面的装饰已经可以用狼藉形容，“我们买蜡烛吧。”李硕珉还是重复了一遍，自顾自地站起身，学着崔瀚率往收银机里放了三千元。调整好几次数字才在不平整的蛋糕上站住脚，其中一个上沾了点奶油，崔瀚率把蜡烛点燃，跃动的火苗在218头顶跳舞，李硕珉合上眼：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希望明天有人来整理柜台，因为他好像不小心把钱放到了一万元的格子里...希望...
　　呼——“许愿太久了不灵。”崔瀚率一口气吹掉蜡烛，无辜地看着还没鼓起嘴的李硕珉。“硕珉哥还有其他人没见到吧，那我们晚上再见。”
　　我爱你。
　　李硕珉到达下一个地点前，听到崔瀚率这样说。

　　“妈妈爸爸姐姐，我想你们了。”
　　“彬呐，你能听见吗，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bookkeu，阿爸买了新的零食。”
　　“阿西，我旅行买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
　　“夫胜宽，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失男子汉的水准。”
　　“我没归队呢。”
　　“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还有明天的吧？”
　　瘦了，成熟了，不过还是爱絮叨，爱哭。好久不见，胜宽。等那声音为了止住哽咽开始唱歌时李硕珉才接近，“啊！吓我一跳！”明明也没干什么，却让夫胜宽本就哭哑的嗓子成功劈了。夫胜宽胡乱地摸了两把脸，济州岛的海风把他的脸吹得紧绷绷，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也跟着紧绷起来了，“硕珉哥。”太丢脸了，他本来想调整好再回去的。
　　帮夫胜宽捋顺头发，手又移到他的后颈，紧紧捂着，李硕珉试图让热量像那杯牛奶一样传递给夫胜宽。怎么偏偏这种时候脑子里都是插科打诨的词？你刚听来的话呢？太丢脸了，他本来想当个知心哥哥的。
　　“憋不出来就别憋了。”还是夫胜宽懂他。
　　“欢迎回来，宽浪嘿~”就算没有富含哲理的辞藻，这个也是坚决不能忘的。“休息好了？”
　　“嗯，一边想着大家一边去了好多地方。”天气晴得不像话，可夫胜宽的心却沉到了海底，“一下休息到世界末日，羡慕死了吧。”
　　“大家都要想死你了，你不在Lulu天天说要给你打电话，被胜澈哥警告了好几次不许打扰你，这小子就转战写日记了。他说要动用极高的文学素养把你感动得痛哭流涕，实际上他写的东西大家都看不懂，字太丑了。”
　　夫胜宽知道，陆煦曾不小心发过来消息，还没等他查看就撤回了，再问起来有一种自己成了备忘录的既视感。
　　“净汉哥又在反复看bookkeu的《Flower》挑战，他说要是刚睡醒的胜宽做这个也会同样潦草。”
　　“没有你网式足球都不开心了。”
　　“这件西装你穿肯定好看的，我们小漂亮Boo。”
　　夫胜宽每条都会看好几遍，但不经常回复。让他庆幸的是，这些被默许的消息中从来没提过想念和爱，他怕自己一看到直白到烫手的情感就忍不住想回去了，没治愈的伤只会带来二次撕裂，这样不好。所以，像现在颈后的这只手一样稍微温暖就行。“但回来的还是有点晚吧？对不起。”
　　“那回去你先自罚三杯，然后给我们献歌一曲，你知道少一个人我多辛苦吗，主唱夫胜宽xi？”
　　“男人不能说不行，主唱李硕珉xi。”承诺马上就会和大家集合的夫胜宽塞给李硕珉一个盒子，“快走吧，我还想当会儿感□□豆。”

　　李硕珉开始觉得这一天有趣了，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中国，先去俊哥那。熟练掌握正确落地方式的他，稳稳站在深圳炎热的广场上，这里的风都是暖的。空旷的地面显然是没有那个颀长的身影，太热了，T恤贴在肌肤上，汗腺在超负荷工作。
　　毫无理由地，李硕珉就是觉得文俊辉会在地铁站。那就去看看吧，再不济还能凉快些，这么想着，他走向地下。不好意思啦，只有这个。放下韩币，他干净利落翻过检票口。歪打正着，远处坐着的不就是他要找的人吗？
　　“俊哥——文俊尼——”
　　“凌超——”正跑过来的文俊辉脚下一个踉跄，唉，真不应该让他们知道那部剧。
　　“哥在等地铁吗？”
　　“本来是这样，我忘了现在没人开了，哈哈哈哈哈。”再也不会有铁龙钻过，张着漆黑巨口的隧道有些可怜，“还好下面很凉快。”说到这文俊辉生出点怅然若失，何时他更熟悉起韩国的温度了？
　　文俊辉没说要不要李硕珉跟着，李硕珉就保持着五米距离，也不打扰他。文俊辉拿什么他也跟着拿，烤肠？来一根！看不懂的报纸？来一份！饮品？来一杯！
　　呕，好苦，这什么东西啊。第一个字很像他学过的冷，第二个字他不认识。跟着走走停停的文俊辉，嘴里的苦涩被湿热的空气再加工，早就流到胃里的液体开始发挥功效，回甘带着一股冲昏头脑的晕。到最后李硕珉也没一起进那所学校，他离文俊辉很远，没法简单地跨越时间和空间触摸到十几岁的哥哥，只能模仿着JUN的行动稍微窥见一丝那年的少年演员，所以他识相地离开了。
　　迷糊间李硕珉在想：俊哥高中的时候真的和他演的电视剧长得差不多吗，应该不是吧，要是活泼爱玩的俊哥的话，应该会晒得有点黑才对。要说有点黑，明浩小时候是不是也一样啊。

　　“醒醒，硕珉哥——李硕珉——”水流的声音，明浩也在看海吗，他的故乡叫海城，那是不是也有海啊。李硕珉的眼皮很沉，意识不断试图冲破□□的桎梏，无果。正在播出的是名为东北夏日的广播节目，主持人，徐明浩。这里也热，在水边也是干巴巴的热，李硕珉听着沙沙的声音想象到踩着砂砾的瘦高身影，那沙沙声有规律，夹杂着塑料声。桶里应该有小螃蟹，贝壳，一提起来哗啦啦，意识中的徐明浩鲜活起来了，奔跑着赶海，身后跟着一排脚印。
　　“擦擦脸能不能醒啊，这是吃啥了还是咋的，这哥咋恁不省心。电台主播干不下去了，说着李硕珉听不懂的话，“画个画也不消停。”
　　自己的认知力有待提高，他费力地睁开眼，哪有什么海滩贝壳，连鲜活的徐明浩也是他的幻想。在夕阳下辽阔的江滩立着孤零零一块画板，旁边放着一个涮笔的塑料小桶。“这是哪？海城？”
　　“知道的还怪多。”小括号因为嘴角的弧度显现出来，一块黑色布料落在李硕珉面前。这是徐明浩最喜欢的方巾。“不过这里不是海城。”画笔不停，从天空吸取的橙色灰色糊成一片。“这里是Lio的老家，往对面看，那是俄罗斯。”
　　俄罗斯。李硕珉想，是个很陌生的地方，巡演不会去到，旅游不会想到。俄罗斯，读起来都觉得陌生。

　　“冬天我们就去冰上打渔，我喜欢冬天，不用晕船，带着家里的大狗，坐着爬犁。我老家的冬天可冷了，比首尔冷一百倍。”
　　“一百倍？诶噫——Lio不要骗人了。”李硕珉翻了个身，头枕在结实的大腿上。“又不是北极。”
　　“虽然比不上北极那也很冷！我一定要带你去中国东北，然后把你倒着插雪里！”陆煦见李硕珉不搭茬，又倚在床头，“我家仓库里还有小时候的秋千呢，现在我腿这么长应该坐不了了。”
　　波光粼粼的江面映着李硕珉惊慌失措的脸，接下来这张脸反射在液晶屏上。“硕珉哥...我们的游戏还没存档呢...”脚下的拉扯感来自于电源线，看崔胜澈和陆煦的脸就知道他闯祸了。

　　“呼——还好我跑得快。”
　　“什么跑得快？道兼米闯祸了？”
　　“净汉哥？”从老旧浴缸坐起来的尹净汉整理了下身后的靠垫，好让自己能舒服地靠着。“嗯哼，所以说你干什么了。”
　　“把Lio和Coups哥的游戏电源踩掉了。”
　　“那两个人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哈哈哈哈哈哈。没录下来真是可惜啊。”
　　“净汉哥在干嘛呢。”
　　“走着走着累了，就随便找了个能躺着的地方，身体跟不上啊。”这很尹净汉，李硕珉觉得刚才在认真思考这是什么重要地方的自己是pabo。“走着？要去哪吗？”
　　“不是啊，最近年轻人不都流行city walk吗，反正最后一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打发时间呗。”长得最柔美的二哥其实算队里的硬汉，当然这不是指肌肉和那几个健身狂魔一样发达。作为一个男人，尹净汉从来拿得起放得下，藏在诱人玫瑰下是尖锐的刺，可以美丽同样也可以坚强，没几个人能像他活得一样漂亮。
　　“不过硕珉呀，走累了就停停吧，和越用力抓紧沙它就流得越快是一个道理。”尹净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风尘仆仆的李硕珉，太阳快回家了，他也应该回家了。于是他把自己的专属座位让给弟弟，自己拎着外套走了，他不喜欢瞬间移动，脚下结实的触感是他底气的来源。尹净汉在做最后的圣地巡游。
　　李硕珉半信半疑地坐进浴缸，这里还残留着余温，的确是个绝佳观景点，犯人的头已经陷落在地平线内，两幢呆站着的大楼尽职尽责地把火球的遗言转告给世界，血红渐渐褪去，太阳的谋杀实验宣告成功。他不舍得，久久坐在刑场，脊柱没本事，只能和冰凉的陶瓷硬碰硬，抵抗着白天消逝的事实。怪不得净汉哥走了，这躺着不舒服，常年练舞的伤吵着让他动身。
　　李硕珉没办法，开始胡思乱想。
　　太阳，灿。
　　李灿。
　　Dino。

　　李灿也是个疯子，透过单向玻璃看舞动的身影。控制，定点，力度，框架，强弱，说跳舞刻在李灿的DNA上也不为过，那句遗言他也看到了吗，不然怎么会跳得这样热烈，像要把红色的灵魂还给宇宙，好从中孕育出第二个太阳。李硕珉耗不过不知疲倦的李灿，很快就溜号了，视线游离到嗡嗡制冷的自动贩卖机上。54秒的饮料，金发的李灿，回荡的脚步，1分07秒的挑战。
　　无端起了玩心，李硕珉走到下一层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然后拨通了电话。“Dino呀，哥现在在13层，忘带钱包了，想喝饮料，救救哥。”究竟这次要花多久呢。秒表开始工作，仅用30秒李硕珉就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剩下37秒换哥毫不犹豫地奔向你吧。

　　两个人都没刹住车，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一声，李硕珉手里的饮料也飞了出去。
　　“莫呀，哥不是说没钱吗。”
　　“只是想见Dino了嘛。”
　　“那怎么不干脆来找我，我看哥只是想溜我吧。”李灿气还没喘匀，吹多了空调呼吸都要在喉咙润湿一下才能咽下去，又是跳舞又是跑步，嘴里早干涸了，“Lio现在肯定要准备做饭了，14个人每个人想吃的都不一样，够他忙活一阵。一个人做那么多肯定很累，我回去吧。”李灿弯腰捡起饮料，“谢谢硕珉哥的水，帮大忙了。”他开朗地挥挥手，和来时一样活力满满地跑开了。
　　还好，他们还有一个太阳。

　　李硕珉想着反正也是在公司，那就去宇宙工厂看看，果不其然，今天李知勋也在加班，连瞬移都省了。没一会儿，李知勋过来给他开门，“来的正好，进来录音吧。”
　　录音，什么录音，为什么世界末日了还要录音。李硕珉被推进录音室，没开嗓状态好不到哪儿，他自己都听不下去，尴尬地请求暂停。“Woozi哥，请求暂停，嗓子太紧了。”
　　“嗯。”李知勋没说什么，今天他温柔得反常，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主唱的自尊不允许李硕珉草草了事，他也就只好忍着这股别扭劲儿调整状态。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宇宙工厂的灯格外暗，唯一正常工作的只有李知勋桌旁的星球夜灯，斑驳的光加深了轮廓又模糊了表情。这次李知勋点了点头，“道兼呀，辛苦了。”
　　李硕珉摘下耳麦，惊悟到这是最后一次录音了，又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起来，“能不能再录一次？”
　　“已经导出了。”李知勋拿起钥匙，仔细地检查电源是否关好，就像每天做的那样。一直坐在椅子上，脖子和腰叫苦连天，他伸了个懒腰，产生了自己长高的错觉，一直长，直到能看见尽头。李硕珉还站在原地，眼神不断在他和工作室之间晃。抿嘴蹙眉，若有所思，眼神失去焦距，紧张，木然，祈求，李知勋称之为后悔的几大表现。
　　“Woo...”
　　“不要说后悔，不要说。”
　　“那样过去的硕珉会伤心的。”李知勋不愿意说太多，这种情况总是让他感到害羞。把帽子戴上，帽沿隔绝了和李硕珉的目光交汇，感觉好多了。再三确认帽子不会因为外力掀开，李知勋盯着脚底下那块砖轻声说：“去听《微笑花》吧。”但他可不是王婆卖瓜，只要在一起，就能感受到...这句话李知勋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在心里他也不喜欢说那个字，话到他嘴边会转弯。
　　“不听也可以的，你走吧。”理性如李知勋也忍受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大家应该都很郁闷吧，当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恶作剧就好。

　　宜家，货架间，购物车里。“Hi，道兼。你降落的有点不是地方。”洪知秀轻轻把压扁的面包拽出来，微笑着看李硕珉。“多亏我没先买盘子。”
　　“刚从woozi那来的吧。”
　　“shua哥怎么知道的？”李硕珉有些吃惊，魔法师的功力已经进步到这种地步了吗。
　　“哈哈，从woozi那来的人都这个表情。”洪知秀把相机打开，镜头里的李硕珉一脸苦相，“一会去打出来好了，大家都太搞笑了。”
　　“shua哥我现在是什么表情啊。”李硕珉摸摸脸，他形容不出来。
　　“巴不得被知勋骂一顿的表情，我在为一会儿的聚餐采购餐具，硕珉提点建议吧。”洪知秀穿了陆煦送的昂贵牛仔外套，手腕上的玉镯和手串碰撞叮当响，李硕珉还记得那玉镯擦得透亮躺在首饰盒里当展览品的模样，谁动了洪知秀都要生气好一会儿，连玉镯的购买者也不例外。
　　“shua哥怎么把Lio送的生日礼物戴上了。”
　　“想让它透透气，跟着我没办法展露美貌，一定很郁闷。”陆煦说得没错，这玉镯还真是配他三哥，温润的桃花眼模拟了细腻的质地，柔静的声音和着玉镯的伴奏也让人轻怜重惜。“这套怎么样。”洪知秀的手划过带着秀丽花纹的各类锅碗瓢盆，镀银的碗筷看起来华丽得过分，“woozi没说什么吧。”
　　“没有...录了两遍woozi哥就放我走了。这套太耀眼了吧，感觉用它喝泡菜汤有点大材小用。”
　　“嗯，有点。那这套呢？哥去唱的时候返工好几次呢，他看起来着急的不得了。”
　　“我问他着急什么，他就坐在转椅上不说话，像极了马龙白兰度演的《教父》。”这次选了漂亮的陶瓷系列，餐盘装着人工月亮，汤碗盛满了冷白色。
　　“这个不错，可刚才woozi哥平静得很。”
　　“平时咱们录音都要好几天，更何况大家状态都不太好嘛，可能知勋突然想通了。不过听说Lio倒是发挥的很好。唔...还真好奇成品呢。”
　　“不行，还是买点结实的吧。”李硕珉想起金珉奎那个无敌破坏王。
　　洪知秀走过一排货架，选定了朴素的木制餐具。“谢谢，用这套餐具饭也会变香的。”洪知秀的眼神在李硕珉身上转了一圈，上手给他整理了下立起来的领子，“真好啊，道兼米今天穿得很漂亮。”
　　李硕珉也低头打量自己，下班还没卸掉妆发，普通的私服经历一天的奔波早蹭上不少灰尘，来自南扬州，来自济州岛，来自深圳...它们从四面八方聚在李硕珉身上，给他留下一个轻柔的带有印迹的吻。洪知秀显然也看到了，于是伸手想帮他拍干净。
　　“不用了，这样就好。”
　　点点头，洪知秀又笑开了，“这样就好。”

　　雷和雨在争吵，风在劝架，李硕珉在看打着伞的全圆佑。全圆佑同样也被灰尘小心的亲吻，世界给他留下更多的勋章，他推门进了一家礼品店，宽厚的肩膀拉出一道刚毅的线条。门铃被拨动，代替寡言的全圆佑进行了问候。李硕珉冒着雨跟进去，或许门铃也会继承客人的性格，摇得很卖力，引得全圆佑掀动眼皮看发梢滴水的闯入者。
　　“圆佑哥。”
　　“道兼米。”全圆佑从背包中拿出一包纸，“擦擦吧，别感冒了。”他比任何人带的东西都多，一个背包，一台相机，还有一把黑黑的大大的伞。
　　见李硕珉接过纸全圆佑又把目光放在面前琳琅满目的纪念品中，最后他选了一张东京塔的明信片和一只木刻小猫，趴在柜台上用黑色碳素笔写出同样黑黑的大大的字。
　　不好，写不下了。
　　全圆佑愣了下，翻过来把字挤在右下角，仔细填上邮编，扔到门口的邮筒里。“走吧。”
　　“我们去哪？”
　　“哥带你环游世界。”全圆佑撑开大伞，拿起相机，咔嚓——日本的霓虹定格在此处。之后他们去了好多国家，纪念品多到背包塞不下，李硕珉就帮着拿几样。
　　“辛苦了，道兼米。”最后目的地是全圆佑家里，他扔给李硕珉一罐果汁，自顾自地把纪念品堆在了玄关的一个矮柜上。
　　“圆佑哥，要掉了。”全圆佑的大手左调右调把玩偶挤得瘪瘪的塞在几个摆件中间，变形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放别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大家拿放钥匙总在这里驻足，回家就能看到。”全圆佑推推眼镜，尝试把玩偶叠起来。李硕珉想起来他们家也有这样一个挂钥匙的地方，妈妈去买菜就会把上面的钥匙摘下来，又叮嘱他不要偷看电视。他点点头，没再插手全圆佑固执的行为，这桃汁还是有点酸。

　　“珉奎哥，这个好了，你尝尝咸淡。”
　　“有点淡，Dino呀，把盐递给我。”
　　“在哪呢？”
　　“盐都看见你了。”
　　“The 8哥干嘛这么说——我这不是正在找吗。”
　　“净汉哥，好像少一双筷子。”
　　“Joshuji，少一双筷子。”
　　“我明明买了十四双。”
　　“在这呢，掉地上了。”
　　“Thanks Verny.”
　　“Hoshi呀，去刷一下吧。”
　　“Woozi，刷筷子去吧。”
　　“一双筷子还要两个人刷啊。”
　　“你一支我一支。”
　　“Coups哥，Hoshi好过分。”
　　“我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Woozi呀，你也别坐着，跟顺荣一起活动下也好。”
　　“我能吃螺蛳粉吗？”
　　“...行，最后我给你做一碗，哥端旁边那条街吃去。”
　　“哈哈哈那还是算了，和大家一起吃比较开心。”
　　李硕珉全圆佑一落地就听见熟悉的吵嚷，话密得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稳稳兜住李硕珉的心。他一摸兜，纸质触感提醒他：忙内交代的事你一点没做。
　　“哦！硕珉哥——圆佑哥——终于回来啦。”陆煦戴着眼镜，一下就发现高大的两个哥哥，“回来的正是时候，开饭吧！”
　　李硕珉磨磨蹭蹭踏进餐厅，“Lio...”
　　“我已经让大家帮我把食材带回来了。”陆煦笑得狡黠，似乎就是为了看李硕珉纠结的表情。“就知道硕珉哥会跑去找其他人啦，真是不靠谱的哥呀。”陆煦的指尖轻点在李硕珉的脸颊痣上，颗粒状的东西让李硕珉的脸有些干，他伸手一蹭，指尖白白一抹。“就差饺子啦，硕珉哥先去吃吧。”
　　李硕珉刚坐下权顺荣就得意洋洋踩着简单的律动晃悠到他面前：“硕珉呀，哥排好了！厉不厉害！！”李硕珉一愣，记忆中缩成一团的仓鼠摇身一变成了英姿焕发的老虎，好像，没说完的话也不需要了。“厉害，不愧是权Hoshi，权Fire！”
　　得到李硕珉大力夸赞的权顺荣搂过李知勋，“看看！硕珉都说我厉害了，硕顺Power！！！”
　　“什么啊，趁着我不在硕顺居然勾结到了一起？！莫不是想踢掉我？呀，李Dino给我夹块煎饼。”
　　“内，学尊哥。”
　　“要说就说完整版嘛，不服的话一会儿再来盘羽毛球赛！”
　　“来就来，谁怕谁。”
　　“Woozi今天真是让人郁闷啊，都让人怀念起你严肃训人的模样了。”尹净汉吹吹拉面，热气氤氲在餐桌上。
　　“哥就别打趣我了。”
　　“李大艺术家要给世界留下不完美的答卷也是可以的。让一让，小心烫着。”陆煦端着白白胖胖的小元宝，全圆佑赶紧把盘子移了移让出一块地方。“齐啦，SEVENTEEN 8月聚餐第二辑START！！！”大家举起杯，最不爱喝酒的崔瀚率今天杯里也装着金黄色小麦饮料，“致世界！Cheers！”
　　李硕珉跟着举杯，味道和在深圳品尝过的苦涩同样让他头脑发胀，烤五花肉抚慰了他遭罪一天的胃。
　　“胜澈哥，吃点菜，不然我不陪你了。”陆煦威逼利诱光顾着喝酒不动筷的哥哥，“要不是今天特殊我不会让你沾一滴。”修长的手拎起快见底的啤酒罐，厨师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崔胜澈的手如愿以偿摸到毛茸茸的头，“嗯，那Lio给哥夹吧。”得令的陆煦立马给搭配了一份有荤有素营养均衡的菜，眼睛亮晶晶等着崔胜澈吃。
　　“真嫉妒啊，胜澈一下就把我的小鸟抢走了。”尹净汉装模作样端起酒杯，里面的液体下降了一点点。“把小鸟灌醉说不定有转机呀。”
　　陆煦眨眨眼，灌醉？“净汉哥大可试试，我一你半玩不玩。”
　　尹净汉迎着那带着挑衅的大眼睛，久违起了胜负欲，“好啊，玩。”可惜，忙内酒量是大神级别，当年一个崔胜澈就能喝倒他，现在可谓踩箱喝，尹净汉很快摆摆手不喝了。“太快了，着急赶火车吗。我不玩了！”
　　大家也来劲了，借着各种理由和陆煦碰杯。喝一半权顺荣非要教大家新编舞，SEVENTEEN的歌放得震天响。“权首长，饶了我们吧，都最后一天了。”陆煦哈哈笑着，推崔胜澈到空地中间跳舞，一首接一首，都疯了，队形还是整齐得吓人，大家的动作都因为酒精走了样。崔瀚率扶一下左边的李灿，又抓一把右边的权顺荣。今天这哥是真没少喝，引以为傲的肌肉记忆也被麻痹了。
　　下一首是今天录的歌，陆煦富含情感的走音一出，大家笑倒在破旧的沙发上，“哈哈哈哈原来是这种发挥好吗。”李硕珉脑子已经不转了，靠在陆煦身上傻乎乎拍着他的大腿。
　　说实话，李知勋觉得这首歌有点糟糕，实在有失大势男团的水准。可为什么这一定要是最后呢？以示反叛，相信有一天能再次修改他作曲生涯的败笔，李知勋交了一首不合格的作品作为答卷。
　　“10点了！”
　　距离世界毁灭120分钟，天空炸开五颜六色的花，震耳的声音伴着硝烟的味道，酒都醒了三分。
　　“看完也该睡了吧。”尹净汉拖着睡袋，连往里钻都不愿意。
　　陆煦挨个亲吻哥哥的额头，今天真是幸福。
　　“晚安Lio。”
　　“胜澈哥要快点好起来。”

　　“晚安～Lio是谁的小鸟呀？”
　　“当然是净汉哥的小鸟。”

　　“晚安Lio，Sweet dream.”
　　“晚安，God bless you.”

　　“晚安，小煦。”
　　“晚安，bb猪明天再给你做螺蛳粉。”

　　“晚安，老虎nim。最后一天醉成这样，真kiyo。”
　　“呼...”已经进入睡梦的权顺荣自然没有应答。

　　“晚安，窝努hiong~”
　　“Lio晚安，你今天也没少喝，早点睡吧。”

　　“Lio呀今天唱的太烂了。”
　　“哈哈哈，晚安，知勋哥。”

　　“明浩哥，晚安。”
　　“晚安，今天的黑龙江很美。”

　　“珉咕～晚安～”
　　“为什么不叫哥啊，晚安，明早想喝醒酒汤...”

　　“硕珉哥，晚安，今天辛苦了。”
　　“晚安...”

　　“宽尼——好想你，晚安～”
　　“Lulu，你的短信哥都认真看了，哥不在你也有好好生活。晚安吧。”

　　“Night night.”
　　“晚安，望远镜里的星星还是多得数不清”

　　“晚安，灿尼。”
　　“晚安。”
　　“中文说得真好啊，我们灿。”
　　“别没大没小，睡了。”

　　周围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平稳呼吸，李硕珉坐起来，他有一个猜想，现在要去确认一下真假。“Lulu？”站在废墟上的青年侧过头，一小团红色轻轻亮起，随着主人的动作落到身侧，“硕珉哥？”陆煦看着李硕珉身上的Polo衫，像个大学生，他这么想，没滋没味地掐断了香烟。“睡不着？我今天一直惦记着大家。”陆煦坐下来，晚上的混凝土有些凉，“尤其是你，胜澈哥念叨一天，但果然硕珉哥很坚强。”那截香烟还在陆煦嘴里叼着，随着他说话来回摆动，像倒了的节拍器，“今天喝的是有点多，硕珉哥能给我靠靠吗？”
　　李硕珉在陆煦旁边坐下，青柠西柚里混进了薄荷香烟味，他本来就喝得不多，酒这下醒了大半，那问句到嘴边又畏畏缩缩地停住了。
　　“十二点了。”呢喃沉沉地成了世界唯一的声响。“晚安，轮回之日，再相见。”
　　李硕珉猛然睁开眼，车子急刹，“Lulu没事吧？！”
　　“硕珉哥我没事，你受没受伤？”陆煦马上握住李硕珉的手，强硬地挤进去十指相扣。
　　“没受伤。”
　　司机转过来说明前方发生追尾事故，“喂？俊哥，我们这出了点小状况，可能晚点回去。”之后就是无所事事的等待。李硕珉还对刚才的世界抱有留恋，都是梦吗，那股薄荷香烟味还萦绕在他周身。
　　“Lio你又抽烟了？”不对，这是真实的味道。
　　“昨天抽了半根啦...硕珉哥你鼻子也太灵了。”陆煦嗅嗅自己身上，有点但不多。“最近不是在戒嘛，你把我存货收走了我也没得抽，就剩两根了。”
　　“应该把你那两根也收了，白瞎那副好嗓子。”李硕珉翻找起来，他记得包里有口香糖。包里的纸吓得他手一抖，连口香糖盒掉在地上都没反应。日本的霓虹出现在他包里，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怎么了？哥还在日本买了明信片啊，这不是圆佑哥的字吗。”
　　李硕珉回过神，“和圆佑哥一起挑的。”
　　“下次给我也挑一个吧，大家交换肯定很有趣的，还没给宽尼发消息呢，今天就说说这事。”
　　“Lio，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世界上只剩你一个怎么办？”
　　“就我一个？大家都不在吗？”
　　“嗯。”
　　“那我就像往常一样，去公司，写歌，练习，等十二点之前我要杀死自己，最后一天好歹要做人生的主人嘛，世界也不能决定我的生死。”青年笑得恣意，无袖侧面隐约能看见纹在他腰侧的雀鹰，和他一样张扬。李硕珉有些想哭，赶紧把头撇向窗外。所以只有你不会瞬移，没有我们你甚至能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李硕珉怕疼，想象不到独自一人的陆煦会怎么了结自己，最后那一夜的情感跟着后返上来的酒劲冲击他的心。
　　“不过我相信终结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陆煦往嘴里塞了好几块口香糖，正试着吹出一个大泡泡。“硕珉哥今天好文艺，唱了新曲思想都日漫化了吗？”
　　不是的，是因为和你们到达了一次尽头，所以相见格外珍重，并且期待和你们再次到达尽头的那天。此刻，即使明日世界终结，也要笑着和你们相见。
　　“是啊，所以我们来听《微笑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