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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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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是不可能选的,这辈子不可能选的。
罂昭知道秃头男他们手里有倚仗。
她所在的惊鸿少女作为国内第一档国风女团选秀节目,当时是在几百个报名的素人中通过层层筛选,最后才留下她们七个。
大家都是没什么背景,又心怀梦想的小姑娘。
成团夜出道后,被星星娱乐签了下来。
公司当时承诺,工作期间,会代付每位成员的包装、培训、营销等费用。
但同时也说得很明白,如果三年后团队成员的盈利状况,不足以支付公司为她们花掉的培训费,那么则是需要成员自己承担并补足给公司全部费用的。
如今三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限定团即将解散,公司扔给罂昭厚厚一叠账单。
前前后后笼统加起来,至少还需要再支付给公司小两百万,她才能离开。
“罂昭。”
经纪人语气狰狞:“以你现在的口碑,公司根本不可能跟你续约。不妨告诉你,凭你这张脸去《顺嫔传》面试,就算演技僵的像木头,剧组那边还是给了你一个漂漂亮亮的花瓶角色。”
“但有用吗?没用!只要公司不同意你演,你就连一毛钱都赚不到。”
他一张小人得志的反派脸:“我听你成员说了,你最近私下一直在打听小陆总。奉劝你省省,人家也是你这种低贱货色配肖想的?有做白日梦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讨好我和孙总,才能让你尽早把那两百万还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罂昭看着经纪人甩手出门,一副等着自己去求他的笃定架势,恶心地直想吐。
这破垃圾公司,办的垃圾选秀。
打着助力每一个梦想的名义,尽搞些男盗女娼,为垃圾男选妃的事。
手指轻敲手机后壳,罂昭默默将刚刚录下来的音频上传网盘,再备份到备用网盘,随后删除手机里的证据。
她有机会存证,并不是秃头男不够小心。
只是这几年原本的罂昭太过逆来顺受,再加上公司里其他受害者年纪普遍都小,胆子不大,好骗又好管控。
作恶者猖狂惯了,自然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鱼死网破。
可罂昭向来不喜受制于人,她不但要做第一个咬破这张烂网的鱼,还要做能把他们嚼碎了吞下去的祖宗。
距离惊鸿少女解散还有五个月。
五个月,能供她发挥的余地有很多。
若是现在就曝光录音,顶多是废了那个孙总和经纪人,可这家破公司还在。
只要公司在,就算没了孙总,以后还会出现张总王总李总。
罂昭要做的,是将这家公司连根拔出,再起不能。
报复之事可徐徐图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她要先想办法见上陆兰舟一面。
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不是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是……
罂昭想到《顺嫔传》那倒霉剧本。
按圈子里的说法,她一个一心只想搞事业的大女主,硬被写成了耽于情爱的傻X恋爱脑。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管对方是不是她要找的陆三郎,她都得亲眼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写出如此不靠谱的东西,还被如此推崇。
罂昭慢悠悠从办公室出来,许星洛居然还在门口等她。
见她出门,快速向前走了几步,逼迫似的,将罂昭死死堵在角落里。
许星洛今天穿了一身限量款奢牌,作为组合里发展最好的人,估计她看别的成员就跟看打秋风的穷亲戚差不多。
唯独对罂昭,她眼里都是遮不住的恨意。
“罂昭,你不服是不是?”
许星洛恶狠狠看着她,言辞凶厉:“你再不服,能去《顺嫔传》选角节目的不还是我?一位出道了又怎么样,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罂昭懒得理她,想侧身避开压制,方便离开。许星洛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把猛地抓住罂昭的手腕。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罂昭,省省吧,想凭着勾引小陆总翻身?可以你现在的咖位,别说得小陆总青眼,就是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我当初能借安全绳的事让你名声扫地,就永远不会让你再有翻身的可能。”
“在这个公司,只要我不点头,你就别想有出头的一天。要是能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挤进节目组,我许星洛三个字不如倒着写。”
本是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因面目狰狞,显得格外刻薄。
罂昭觉得可惜,她对小姑娘,除非是罪大恶极的,向来比较宽容。
如今许星洛硬堵着她说这些话,她是真的觉得好没意思。
“光放狠话,是最没趣儿的。”
罂昭好心,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要比那些借着赌约骗吃骗喝的还没趣儿。要么培养实力,让对手不可企及,要么下狠心,至对方于死地。”
光只像只胆怯小狗一样,呲牙冲着人汪汪叫,能有什么作用。
这么多年下来,罂昭所遵循的,就是绝对压制,赶尽杀绝策略。
许星洛那点自认为狠辣的手段,根本完全不够看。
是,陆兰舟是难见,行程亦是飘忽不定。
但当今内娱,不是还有一种新兴的倒霉职业叫黄牛代拍嘛!
就算陆兰舟再高岭之花,也躲不过代拍毫无底线的神通广大。
对于这种缺乏道德的行为,罂昭表示十分谴责,并积极使用。
反正穿过来的这一周,她已经接触了好几个十分靠谱的代拍了。
毫不留情甩开还在继续发疯的许星洛。
罂昭低头,看着自己手机里刚花了二百五十块买完陆兰舟行程,就只剩下九毛八的余额,瞬间觉得自己才是二百五。
原身小可怜这都是遭的什么罪。
拼死拼活干三年,一看还是没有钱。
狗资本,狗公司。
罂昭只知道古代人工廉价,却没想到现代更是不遑多让。
她一边吐槽,一边拎着车钥匙出门。
车子是公司名下的,只是暂且借给她们用,若是解约,得马上还回去。
驾照是当时公司统一安排考的,为了攒热度,还专门搞了个团综。原主车技一直马马虎虎,拍摄期间还闹出了不少笑话,被当做黑历史,至今传播甚广。
甚至堪称表情包发源地。
与原主不同,罂昭倒是还蛮喜欢开车的。
完美继承了原主全部记忆与生活技能的她,要不是有城市道路法管控,能直接把这台□□万块的小破车开到飞起来。
从城北的经纪公司到近郊陆氏实操基地,四十分钟的路程,她就只开了半个小时。
手机里的代拍十分尽职,实时播报陆兰舟位置。
罂昭比预计时间到的要早一点,她到的时候陆兰舟还没到,于是只穿了一件白色羊绒大衣的她便随意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愉快打起了消消乐消磨时间。
因自小出身名门,又多年在宫中讨生活,罂昭仪态极佳。
就算配着极欢快的BGM,她往那一站,还是跟个仙女似的,离老远一眼就能看到。
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仿佛只有她是生动的。
以至于陆兰舟的车子才拐过路口,就远远看到自家基地门口,在寒风中亭亭独立,漂亮的跟个妖精似的小姑娘。
消瘦,黑色长发,白色大衣。
出门前母亲再三叮嘱过,对方是她几十年亲闺蜜的独生女,刚从国外回来,不管怎么说也得见见。
说是见见,实则就是安排的相亲。
毕竟在他母亲那里,总裁也是要被催婚的。
总裁不结婚,老了住进养老院,也是要挨揍的。
陆兰舟性子再冷,对家人总归柔软,尤其是对着将他一手抚养长大的母亲,是有血脉压制存在的。
于是再不情愿,他也没能拒绝今天的见面。
本是打算采用冷脸方案劝退对方,让对方觉得他无趣。
可一起赛车的朋友说了,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有挑战的,勇采高岭之花。
他还不如带着小姑娘下赛道跑一圈。
左右听闻那位小姐性格娇软,受不得惊吓。
正好他们今天要到基地测试新改建好的仿越野赛道和改装车性能,不如到时随机应变,让对方知道陆总性子恶劣,才好知难而退。
既不伤人,也不伤己,何乐不为。
越野赛刺激。
跑是不可能带着人家跑的。
陆兰舟在心里合计,万一再给母亲闺蜜的女儿吓出点什么好歹,那就太过了。
不过只要让对方亲眼看着他们不要命的跑一上圈,想必自然就会对他兴趣全无了。
打定主意后,陆兰舟自然将今天的会面,约在了实操基地。
他本以为基地偏僻,那位身娇体弱的相亲姜小姐八成会迟到,却没想到对方竟来的如此早,也不知在寒风中站着等了多久,连小巧的耳朵都冻的红扑扑的。
熟练将车头调转了个方向,车轮毂极有技巧地贴近马路牙子。
车窗降下,打里面露出一张极英俊的脸,伸手轻轻敲了敲窗框。
“上车。”他冷声说道。
在二人目光对上的一瞬,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折叠。
罂昭心脏猛地一颤,右手不受控制抖了一下,手机里便愉快传出game over的音效,但她已无暇顾及。
这张脸,分明是她前世无数次梦回,却梦都梦不到的样子。
年轻,鲜活,富有生命力。
当年父亲常用“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来评价他。
寒梅枝头一点雪,不肯退让半分月。
世人口中的陆三郎,是冷的。
是枝头的雪,屋顶的月,不可企及。
可罂昭记忆中的陆三郎,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偏偏马上带双鞭,宝剑珠袍美少年,番直每从双阙下,射雕常在万人先”的风发少将。
是那个手中带着血,却会为她挽起头发,温声对她说“杳杳别哭”的少年郎。
穿到这里的这些天,罂昭无数次想过同陆三郎再见的情景。
初时她以为会有千言万语。
后来看到那狗屁剧本,又以为会心生怨怼。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再见这张脸,罂昭那颗早就被权利浸润到千锤百炼的心,不受控制地风化瓦解。
谁又说她不会为情所扰呢?
一滴泪悄无声息滚落,砸在罂昭微抿的唇边。
——是苦的。
罂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一时之间千言万语挤在一起,不知从何说起。倒是陆兰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久别重逢后奔涌的情绪。
他看着罂昭,音色凉凉,说话语调听起来温和有礼,又难免疏离。
“快上车吧。”陆兰舟礼貌为她拉开车门:“看你被吹得,都迎风流泪了……”
…………
好,很好。
旖旎气氛一扫而空。
罂昭握紧拳头,心中愁绪顿时不见。
满脑子想的都是,姓陆的,一世未见,你还是如此的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