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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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隰染才动了一步。
她靠近，随身带着木质的香气。
“我是说，”她吐字似有些艰难，“电话里讲故事。”
阮乔乔一本正经。
“雷雨天，信号不好，还是当面讲好一些。”
“人声播放，杜绝二手媒介，清晰无杂音。”
隰染忍了忍，没忍住，唇边泄露一点点笑意。
“快进来。”
“不是有密码么。”
阮乔乔又擦了遍头发，才走进去。
随着隰染的脚步，室内的灯被一一打开。
之前，整间公寓几乎沉在一片黑暗里。
电视机打开后，才终于有了些喧闹的声音。
隰染家里她来过一回，这次看到内部，跟上次还是没什么变化。
不染纤尘，干净得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要不是阮乔乔亲口吃过隰染做的饭，阮乔乔都要怀疑，隰染是不是天上来的仙女，即便在人间，也可以足不沾地的那种。
“滴滴。”
净水器烧水的声音，隰染端来一个玻璃杯，杯子里的热水在冷气恒定的房间里几乎飘出肉眼可见的热气。
杯子边缘瞬间雾了一片。
隰染眉心轻轻拢在一起。
“没有姜片了。”
阮乔乔连忙摆手表示不碍事。
她其实没淋多久雨，只是刚才雨势太大，遮挡不及，所以才会短短的时间也全部湿透。
但也还不至于感冒。
“不用驱寒，我不冷。”
“而且，这是晚上。”
隰染不解。
阮乔乔一字一句地补充：“晚上吃姜，如砒霜。”
“……”
阮乔乔戴着隔热套捧着玻璃杯，脑袋上顶着一块半干的毛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隰染回房间找了件卫衣出来。
“至少换下衣服。”
阮乔乔有点不想换。
“洗澡时再换嘛。”
她拿出痴缠的功力时，似乎没人能拒绝她，同样的，也没人能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
隰染手指蜷了蜷，顿了下，把卫衣搁在旁边。
“爱换不换。”
“到时候生病的又不是我。”
听出她的冷淡，阮乔乔蠕动着凑了过去。
惦记着隰染爱干净的习惯，阮乔乔想到自己这一身沾了雨水的衣服，就也没有靠得太近。
隔着一点点距离，语调软软地赖娇。
“怎么会呢？不会生病的。”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笨蛋不会感冒。”
说完，她眨巴眨巴眼睛仰头看着隰染。
直到隰染的唇边和眼角有了无法自抑的松动。
阮乔乔快活地扭来扭去。
她目光落在沙发上那件卫衣上。
“姐姐你还有这种类型的衣服啊？”
隰染平时的打扮都特别精致，阮乔乔很难想象隰染穿上这件卫衣的感觉。
“嗯。大学时候的，好像是社团活动统一购买。”
她回国时，是提前买了这间公寓，然后直接提了行李进来入住。
所以大部分以前的东西，还能找得到。
阮乔乔拿起那件卫衣摆弄了两下，果然没有见到什么明显的logo，只有背后有一个图案，底下标记着英文缩写字母。
大学参加社团的大小姐，会是什么样子的？
阮乔乔忍不住想。
如果，她跟大小姐是同学，或者，是室友就好了。
“轰——”
雷声滚滚，专门加做了隔音的双层玻璃也轰然震动，在高层公寓似乎听得更加清晰。
隰染的目光也放在打开的电视上，搭在沙发边缘的指尖却在不自觉地细颤。
阮乔乔看见了，伸手覆了过去。
隰染倏然回头。
阮乔乔捏着她的指尖，把微凉的肌肤握在手心里。
仰头看着隰染，双眼睁得有些圆。
“姐姐，你该不会觉得，怕打雷，很丢脸吧。”
大小姐看似性情淡漠、与人相处也经常冷冰冰的，但是其实在阮乔乔看来，大小姐是有一套自己的做事习惯，她做事严谨、滴水不漏，行动总是在言语之前，而且很善于倾听，有一种静水流深的温柔。
这份温柔，不剥开她冷漠的外壳，是看不到的。
自然，常人也就不得见。
在某些方面，大小姐真有些像从前高门深闺之中用花香、佛韵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她很少与人玩笑，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跟她要睡前故事。
这足以让阮乔乔猜测，一定是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
不管是不是因为雷雨天才让大小姐这个样子，阮乔乔都觉得，她必须过来一趟。
而看到隰染对雷声的反应后，阮乔乔更加确定，她的猜测没有错。
隰染眼睑微窄，一时间没有说话。
阮乔乔怕她觉得尴尬，连忙安抚地摸摸她的手臂。
“其实呢，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特别容易丢脸的人。”
“好多丢脸的事请，数都数不清。”
“比如有一次我去上学，那天我本来要去领奖状的，结果走到半路，摔倒在泥坑里。”
“但是为了领到奖状，我还是坚持不懈地去上学了。领奖的时候，转过来给老师鞠躬，同学们都看到我裤子后面的泥印子。”
“我还被取笑了半个学期，说我拉在身上了。”
“直到现在，我看到泥坑都还有阴影。”
阮乔乔仰头对隰染说。
“你看，我连泥坑都怕。相比起来，你怕打雷，也没什么特别的，对吧。”
隰染抿了抿唇瓣。
“小时候的事情，你都记得？”
阮乔乔愣了愣。
“呃，也没有吧。我记性也不怎么好的。”
隰染又沉默下去。
阮乔乔见了，正打算再说一件丢脸的事。
隰染轻声道：“那如果，因为我胆小，就错过了很重要的事呢。”
阮乔乔想了想：“那件重要的事，可以挽回吗？”
隰染垂眸看着阮乔乔挽着自己的手臂。
“……我不知道。”
“那就试试。”阮乔乔语气笃定，“人是活的嘛，哪有那么多不可挽回之事，就算有些遗憾，但只要后续的努力能够弥补，那也就是好结果。”
“如果真的一点都弥补不了，那也只能说明本来就有缘无分，也不需要太责怪自己。”
隰染颊边动了动，牙关轻咬。
巨轮一样的雷声再度滚来。
隰染缓缓地舒了口气。
“没事。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阮乔乔不赞同地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不要骗人。
隰染淡淡地勾了勾唇。
“只是会有点烦而已。”
“好了，不说这个。你过来看看。”隰染抽回手臂起身。
见人往衣帽间走，阮乔乔连忙跟上。
隰染开灯，从还没打开的行李箱里取出一个折叠整齐的衣物袋。
拉链滋滋拉开，里面是一套用衣架撑着的西装。
阮乔乔看了觉得尺码很熟悉，似乎，正适合她穿。
隰染朝她面前递了递。
“前阵子我找一位老裁缝定制了这套衣服，刚好今天去那个城市开会，就取了过来。你试试合不合身？”
手工西装都需要严格的尺寸数据，而且需要的数据非常多，要求也高。
阮乔乔毕竟没有现场去量尺寸，隰染都是凭自己的想法报的，不确定是否准确。
“给……我的？”
阮乔乔眨眨眼。
她从没买过什么名牌，更没接触过什么高定，但也一眼就能看出，这套西装价格不菲。
毕竟，光是材质都在灯光下流淌着昂贵的气息。
她下意识想拒绝。
“这个，太贵重了。”
“说不上贵重，这是奖励。”
阮乔乔没懂：“为什么奖励？”
“奖励你，宣讲日没有害怕。”
阮乔乔有些失语。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幼儿园里受到特别关照的小朋友，只不过，幼儿园的小朋友得到的是一朵小红花，而她得到的是一套名贵的衣服。
“我……”
“这个确实不贵。”隰染打断了她，“我不是欠你一句夸奖么？这个就是。”
这能相提并论？
她当时只是想要一句口头的鼓励！
动动嘴皮子的那种。
阮乔乔还想争辩，隰染亦有预料。
“之前我有一个员工项目完成得很漂亮。”
“股东大会上，要我发言，给他几句表扬。”
“我没表扬他，给他打了五十万。”
隰染强调：“所以，这个不贵。”
阮乔乔惊呆地闭上嘴。
好的。
她被诡异地说服了。
大小姐是真不爱说话啊，下次，她再也不敢随随便便要大小姐夸她了。
暴雷愈演愈烈，即便是阮乔乔对雷声并没有心理恐惧的，也听着有些心惊胆战，她更不敢想象隰染是什么心情。
阮乔乔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换衣服时也撒娇要隰染陪着。
理由是自己在陌生的地方不适应，其实，是不想让隰染一个人待着。
隔着一扇门板，隰染在门外守着她。
阮乔乔小心翼翼，生怕把这衣料给弄皱一点点。
换好后，到处都很服帖，几乎没有一处不适合的。
阮乔乔站在镜子前，都有些呆。
“我从没想过，我穿衣服能这么好看。”
手工定制果然还是跟优衣库的不一样。
隰染站在她身后，也看着镜子中的画面。
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她对阮乔乔的想象，经过那十年的练习，似乎已经熟稔到了一个地步，哪怕阮乔乔不在眼前，她也可以轻易地勾勒出每一个细节，用以安慰自己。
但是，无论她如何想象，都不如能真正看到阮乔乔一眼。
阮乔乔是真的喜欢这套衣服，不过不敢多穿，生怕弄皱了。
看完之后，就赶紧要脱下来。
“我要好好保存，以后重要的时候才穿。”
“嗯，下次宣讲穿？”
“不，这种级别还不够。至少也得是毕业答辩的程度。”
隰染失笑：“买了衣服就是给你穿的，你要是收起来有什么意义。”
“是哦，所以我更要好好穿。”
“而且我要多穿几次。毕业穿，找工作穿，升职加薪穿，买房领证穿，结婚典礼穿。”
隰染的手一顿。
“结婚？”
阮乔乔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满嘴跑火车，说秃噜瓢了。
结婚穿西装干嘛，她又不是男的。
阮乔乔打打自己的小嘴巴：“总之，这套衣服我要穿好多好多年。”
隰染让出去，给阮乔乔把衣服换回来。
刚刚这一阵子，她把阮乔乔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放在干衣机里，已经晾干得差不多了。
阮乔乔换完衣服，经过中岛台的时候，看见上面摆着一个小风车，就好奇地过去看了眼。
隰染家的装修多是用玻璃、陶铁之类的元素，主调很冷，这个风车却是特别，不仅是纸折的，还有做旧的痕迹，掉色后不再那么明艳，但也能看出之前应是色彩缤纷的。
风车上还挂着几个小铃铛，小铃铛也旧旧的，发出的声音有些闷。
阮乔乔看着有些疑惑。
说是做旧，这也做得太像了。
就像，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一样。
可是若不是刻意做旧的装饰摆件，大小姐为何要把这么简陋的东西，放在这么昂贵显眼的位置？
不懂。
阮乔乔出来后，看见倚在门边等她的隰染。
便问了句。
“姐姐，你放一个小风车在那里是做什么呀，还挺有意思的。”
隰染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看得阮乔乔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隰染放下手臂往外走。
“你说的没错。你的记性，确实不怎么好的。”
“什么呀。”阮乔乔不知道怎么自己又被数落了，拔腿追上去，“我这些年吃了不少鱼，已经把脑子补回来好些了。”
阮乔乔一路追出去到客厅，黏着人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什么也不干，光坐在一块儿聊天，时间似乎也过得很快。
快到，阮乔乔都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她摸摸肚子。
还没说话，就被隰染看了出来。
隰染瞥她一眼，递过来一个平板。
上面是一个小程序，显示着各种零食。
“家里没有，要什么自己买，公寓会送。”隰染伸了个懒腰，朝后靠着半躺下。
她很少露出这么“不正式”的姿态，或许是在家比较放松，也或许是此时，虽然她没有表现，但也确实真的不太舒服。
阮乔乔抿抿唇，收回目光看平板。
点了几包趣多多，就还给了隰染。
隰染看了眼她订单的图片，眼底阴影氤氲，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喂。”阮乔乔察觉到了，立刻小小不满。
趣多多怎么了。
很好吃的。
对小学生来说或许太幼稚，但对大学生来说刚刚好。
公寓管家很贴心，看到订单后还打电话给隰染确认口味。
隰染用目光示意阮乔乔提要求。
阮乔乔摇摇头，示意都可以。
“哦。”隰染对着电话补充了句，“饼干，有没有鱼形状的，选那个。”
阮乔乔：“……”
猜你想搜，好多鱼。
也不至于吧。
这也凑不上以形补形啊。
吃完饼干，又看了一集综艺。
雷声小了些，但还没停，在黑暗中如困兽低吼，一阵一阵地滚过。
阮乔乔忍不住看了眼时间。
隰染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发紧。
“想回去了？”
阮乔乔摇摇头。
“等雷停。”
只是，再晚些打车或许会有点麻烦。
隰染声音有些低。
“睡前故事，不是要睡前才讲的吗。”
阮乔乔反应了一阵子。
终于，明白过来隰染的意思。
“姐姐，你是说……让我今晚睡这儿？”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