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无花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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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以为自己不会在恐惧了。
可他还是感觉到心中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情感。这样的情感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柔软的，汁水丰沛的，蕴含着无穷潜能的，甚至是可怕的。当他听见无花在他耳旁浅淡的呼吸声时，他感觉有无数吐着红信的小蛇在自己毛孔里穿梭。
他想，这并不是恐惧。恐惧不应该是这样的。
恐惧是什么样的？他已经忘记了。因此此刻他的感官已被那种微妙的情愫所占据。
十六岁的花满楼终于明白，其实恐惧不是最坏的事。
“你为何会在这里？”花满楼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风中飘散的蒲公英子。
“那么花公子又是为何被人像小鸟一样锁在移花宫里呢？哦不，我对此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好像已经不怕我了。”
“我的确已经不害怕了。”花满楼回答。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躺在小楼的地板上，动弹不得。那段时间里我很痛苦，可我却想明白了一件事。”
“哦？”
花满楼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虽然我想认识的不是这样的无花，可我已经认识了。”
“哼，你向来都是个喜欢编出一套自我安慰的说词的瞎子。”
“一个感官不满足的人若不会安慰自己，恐怕会活得很不快乐。”花满楼笑着说。
“不过我应该谢谢你那天说的谎，这倒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我原本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可现在看来，什么事总有第一次的。”花满楼想起那天夜里自己对其他人说谎的事，不免叹息。
“不，在我看来，你是个很会说谎的人。”
花满楼黯然道：“不错，谎言这种事有了开始就会继续下去。我想我很快就会习惯。”
“那就要劳烦花公子以后继续为了在下而说谎了。”无花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向来以谦逊示人，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那副得意又嚣张的表情是很好看的。
花满楼自然看不到，不论他是不是背对着无花。
可他能听出来，甚至能感受到。他觉得这样的无花实则只是小孩儿心性。虽然有些可恶，却比更多的时候无花表现出来的冷酷与残忍要好许多。
“无花大师能告诉在下你会出现在移花宫的真正原因么？”花满楼又一次问道。
“你一再追问，我当然只好告诉你。一个武林中的朋友被移花宫宫主打伤，我受那位朋友的亲眷所托到这里来向移花宫宫主讨要治伤的法子，”无花说着叹了口气，“我之所以先前对你有所隐瞒的样子，是不希望把你卷入这件事中。”无花的话几乎就是真话了。只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原来如此。”
花满楼愿意相信任何人，也包括无花。
“不过我到这里来还有一个原因。”
无花的右手攀上了花满楼的右肩。
“我是来补偿你的。”无花的手在花满楼的肩头温柔地揉捏起来。他手的姿势依然优雅，仿佛正在弹奏古琴一般。
花满楼感觉那只手触碰到自己肩头的瞬间，他心里的那株幼苗也生发了起来，抽出了柔嫩的枝叶。
“你不要紧张。我来这里既然遇上了你，就应该带你出去，绝不会坐视你被移花宫囚禁。这也算我补偿我几个月前打伤你的过错。”无花说得倒是很动听。事实上，无花看重的是花满楼的身份。他已知道花满楼应该是一个对移花宫宫主有特别意义的人，如果他能掌握花满楼，那么自然可以要挟移花宫宫主。而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潜藏着另外的想法，那种想法从他见到花满楼被带上链锁时就滋生了。
花满楼无法回答无花的话。他感到从无花的那只手上生出的无形的丝网已笼罩了自己全身，强迫他沉浸在某种美好而诡异的感观享受中。他的注意力已无法分散到其他地方，只能全部集中于无花的那只温柔的手上，并且会认真感知那只手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可越是感知，花满楼就越是抗拒。
对于一切美好的感观，花满楼都不会抗拒。甚至由于他在幼年失明的原故，他格外珍惜自己所能感知到的所有美好的事物。可花满楼本能地抗拒着无花带给他的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观。在他身体的同样部位，无花曾经带给他的是巨大而恐怖的疼痛，而现在无花使他感到了强烈的像怒放的艳丽之花那样的，无法名状的感受。花满楼长到十六岁，对许多原本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易冲动的事并不热衷，亦不为其感到欢欣。
但此刻的他很明显地觉察到，无花并不是在抚慰他。
花满楼蓦地转过身来，挣开了无花的手。而那些感观还残留在他的肩和身体上，并没有完全消失。
“无花大师，我想朋友之间并不需要计较太多。”
他话虽这样说，脸却带着不正常的热度稍稍别向一旁。
无花玩味地看着花满楼的脸，心想你下次或许就不会那么抗拒了。
“原来花公子已经将在下当作了朋友，哈，真是荣幸至极。”
“既然无花大师为义士讨药而来，若需在下帮忙的地方。在下自当全力相助。”花满楼正色说道，极力要掩盖自己复杂的心理。
“有花公子相助，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花满楼此刻并不知道，自己的承诺正是无花计划的一部分。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本不如他期望的无花大师，还远远不止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无花的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