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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月宫内,段痕规规矩矩坐在国师下首,苏岄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先是故作责怪段痕回天都怎么不跟她讲一声,若是讲了,她就能安排他到月宫办差。

      当真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段痕在心里冷笑,面上已经挂出几分感激,“多谢国师挂念”。

      苏岄微笑,“你爹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我怎能不多想着你一些。就算是苏明辰,我对他都没有对你这么上心过”。

      段痕起身拱手,“谢国师养育之恩”。

      “快坐快坐,跟我行这礼干什么?我跟你爹情同兄妹,照顾你是应当的。你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想起某些事,苏岄暗暗捏紧了手心,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段痕并未看到苏岄的眼神,就算看到了,他也毫不意外。在苏家的那几年,苏明辰对他产生的恨和怨从来不是无缘无故。

      接着苏岄又询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段痕客气礼貌的回答她的提问。

      若叫不知道的人来看,定会以为这是哪家母亲关心儿子的场面。然而苏岄是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

      他不想与苏岄虚与委蛇,想问问她关于母亲簪子的事,可若是现在提了,无异于也是告诉苏岄,孟亭松把她“出卖”了。

      他因为母亲的簪子和父亲的安危来到天都,然后加入封刈门。这些事情都是在苏岄计划之中。孟亭松在天都受制于人,自己不该在这时候给他带来麻烦。

      简短的叙旧结束,两个人便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讲。

      室内一时静谧。案台上的熏香飘出缕缕轻烟。

      段痕将目光盯在香烟上,开始发呆。最后还是苏岄主动开口,让段痕多去家里坐坐。

      段痕应声,“好,那就要叨扰国师了”。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是不是忘了该叫我什么?”

      段痕看着那个满面慈爱的妇女,开口说出那两个字,“……姑姑”。

      苏岄满意的笑应。

      她身上时常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和高傲。却在面对段痕时,她和颜悦色,面子工程做的很好。世人不相信段霖州已死,她也是这么盼望着。当初收留段痕,就是想着万一段霖州回来找段痕,必定会顺势来见她。

      段痕站起身,道:“痕儿在此要向您道歉”。

      “哦?这是为何?”

      段痕将那日在与巧阁发生的事道出,并未说是苏明辰的寻衅,只说是起了口角争执。并且诚意满满的托苏岄向苏明辰道歉。

      提到苏明辰,苏岄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嘴上仍是和气,“你与明辰虽没有血缘,但都是我养大的,两兄弟无非就是吵个架而已,赔什么罪。他不让你这个弟弟,我倒要好好骂骂他了”。

      接着苏岄主动聊起段霖州的事,说他们师兄妹当初如何关照彼此。任苏岄说的如何动容,段痕只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应一下,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天色将暗,段痕开口告辞。苏岄说到最后也累了,脸上的和蔼逐渐有些装不下去,并未挽留。

      出去的时候,段痕看到子桑雅守在殿外,她抬头挺胸站在门口,俨然是月宫最忠诚的守卫。瞧见段痕出来,她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进入大殿。

      酉时一刻,段痕掐着点走到南门口。一辆马车刚好停在南门外。

      孟亭松算的还真准。

      马车质朴低调,一股幽香从车帘后飘出。段痕知道这种香价格不菲,也是苏岄最喜爱的熏香,名叫“浮幽”。月宫中全是这种味道。

      穿着朝服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的长相与宫内的人有些差别——长眉浓黑,眼窝深邃,炯炯有神,彷佛时刻紧盯猎物的鹰隼,薄唇透着一股明艳的红。如此浓烈深刻的长相,是独属于蛮部人的特征。

      南门口的侍卫与蛮部朝官见礼,称呼他为尚大人。尚褚流目不斜视,在宫人的陪同下快步穿过南门。他今日晚了些,宫人在旁催促不断。

      段痕迎面朝尚大人走去,心想圣上可真是勤于国事,这都快入夜了还要召臣子入宫议事。尚大人走的急,段痕不出意外的跟他擦肩撞上。

      尚大人约莫是出神了,脚下竟然没站稳。宫人嘴里“哎哟哎哟”的叫着扶稳他,让段痕小心些,随后催促尚大人快快进宫,圣上已经等急了。

      尚褚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段痕,掌心拿着对方刚刚递过来的东西。他抬臂将东西滑入袖中,快步朝宫内走去。

      段痕顺利的完成了孟亭松交予的任务。离了皇宫,他没有立刻回封刈门,一路问着路人去了绿宝阁。

      同为天都正十门,绿宝阁是正儿八经驻扎在天都的,能人不少。临街坐落的大宅子前,前往寻求办事的达官贵人很多,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段痕过去的时候,立马有值守的人迎上来问是约了哪位御神师。

      “请问梓兰可在?”,天都绿宝阁,梓兰。是宋良之留言上说的可能会知道父亲下落的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段痕,猜测是同道中人。指名道姓的,约莫又是梓兰的追求者。他告诉段痕,梓兰外出除祟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如有急事,留下姓名代为转告。

      “不用了,我改日再来找她”。

      星疏月明,段痕回到封刈门时发现自己房间里亮着灯。他推门进去,便见孟亭松站在窗户边,对天赏月。

      男人穿件宽松的白色锦衫,白玉簪束发。衣服料子柔顺贴身,微风吹拂轻轻摇曳,潇洒飘然。

      “你怎么在我这里?”

      孟亭松回过头,倚靠在窗边,指了指段痕对面床上铺开的被子,“一个人住太冷清了吧?要不要找个人来陪你?霐云如何?”

      “不用麻烦了,我只是不习惯这间屋子里有张空着的床”,段痕把乌阙剑放在桌上,倒了杯茶。

      “刚才去哪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从宫里出来后去外面看了一圈,许久没回天都,熟悉熟悉”。

      孟亭松手肘往后搭在窗沿看他,凝视的目光持续了一会。段痕抬眸看向他,便听到孟亭松说:“说不好奇你跟国师的旧事是假的,我真想知道她做了什么,能让你对天都有这么大的偏见”。

      段痕沉默的喝茶,没说话。

      “我今儿还和霐云说了些没边际的话,讲国师寡寂多年,而你又长得年轻英俊……”,孟亭松上下打量段痕挺拔的身段,笑容促狭。

      段痕仰头喝尽杯里的茶,瞥了眼孟亭松,“少胡说八道”。

      孟亭松哈哈一笑,“说笑呢。我听小宁说那日你们去与巧阁,你和苏神候闹了点矛盾。这么看来,你是和苏神候关系匪浅了?能让两个大男人大打出手,想必是红颜惹的祸咯”。

      见他越说越离谱,段痕没好气的说:“门主来此有何要事?”

      孟亭松识趣的不再开口。养条狗都得维系感情,何况是人。可惜段痕是个自我意识强烈,内心封闭的性格。

      和这样的人交心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和精力,而他刚好缺少这两样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击靶心,用他想要的东西打动他为自己所用。

      “我已经跟非池说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会教你”。

      这个消息让段痕有些受宠若惊,“真的?”

      孟亭松点头,鼓励道:“不要辜负自己的才能。让你给尚大人的东西可有交到他手里?”

      “已经给他了”。

      孟亭松满意一笑,离开的时候告诉段痕,阴灵童的事也请他务必尽心,尽快找出背后的凶手。

      段痕义不容辞,“我会的”。

      王宫之中,乾坤殿一般都要子时后才会熄灯,近侍公公随侧圣上左右侍奉笔墨。唯独尚大人赴宫这晚,偏殿的蜡烛只留一半照明,公公也从殿内站到乾坤殿大门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目视前方。

      云妃体贴圣上国务繁忙,特意带着餐食前来探望,瞧见公公站在外面,顿时沉下眉眼疾步走去。公公伸手将人拦下,在云妃不快的目光中回禀,圣上已经歇下。

      这句话就像某种默契的暗号,提醒周遭人切莫靠近。云妃听了绞紧手中的帕子,“又是尚褚流来了吧。本宫若硬要进去,他能拿我怎么样?”。

      公公面无表情的看她,半是提点半是警告,“圣上的事,奴才不敢多嘴”,您可也别多嘴了,小心脑袋都不保。

      云妃瞪着紧闭的大门,最终恨恨离开。

      ……

      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挣扎的呼吸声,就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绝望而窒息。

      月光透过雕花窗户洒到床上,清亮的光将床上的人拉出一个狭长孤独的影子。

      段痕坐在床上,冷汗湿了衣衫,发丝湿透了贴在脸边。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大口的呼吸。梦中的场景在脑海挥之不去——灭世绝境下,酷似孟亭松的天神被魔气逼到绝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替天神挡住了攻击。而那个要毁灭一切的魔头,竟然长得和黎炤一模一样!

      噩梦越来越疯狂了。

      这些杂乱而残酷的梦让段痕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更是惶然不安。

      他再也无法入睡,穿上鞋子和衣服走出房间。

      天还没亮,夜风夹杂着冷意,身上的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在这样的冰凉下,烦乱的心绪得到镇定。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中厅那间院子,站在练武台下。

      排列的兵器沐浴在月光中,割喉的锋刃仿佛死神的尖牙,在黑夜绽放森冷光芒。段痕置身冷光交错间,脸上是纵横交错的光影投射,勾勒出冷锐的线条。

      “凡人的最大弱点就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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