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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似入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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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沈潇湘微微眯了眯眼,脑袋还刺啦刺啦疼得厉害,刚注意到一个床侧坐着一个人,连脸都没看清就又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唯一的想法就是:oh my god!这个穿着古装的人是谁,史料看多了连梦都变成古人了吗?果然是平时读史读得太用力了,不给颁发一个勤奋奖都说过不去!
再度醒来,她发现自己真的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白色的帷帐被绑在床的两侧,棕红色的木质床,还有镂空的花纹。
脑子里也多出了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说是熟悉,是因为这些记忆的涌现并不突兀,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说是陌生,是因为她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个现代人,多出来的这些记忆都是些古代场景,而且好些记忆像是蒙着一层纱,看也看不清。
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思忖,沈潇湘觉得自己要么还活在梦里,要么就是经历了某些墓葬特定灵异事件,像是幻境什么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幻境,据说有一些墓葬会设置一些奇特的阵法或是放一些致幻的药物,能使闯墓之人进入幻境,这幻境有极大的可能会是墓葬主人生前的经历。
虽然是一些乡野传闻,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这种幻境已经厉害到能够篡改人的记忆了吗?她从没想过还有一种听起来不太科学的可能——穿越。
沈潇湘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依旧疼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是需要先伪装一下,毕竟她对幻境一事知之甚少,不知道表现得太过与众不同会不会遭到反噬,毕竟这个幻境的设定还是在古代。
整理了一下脑子里多出来的为数不多的还算清晰的记忆,知晓了这里是大缙朝,而她是镇北大将军沈毅之女沈湘,家中兄弟甚多,唯她一个女孩儿。
她从小受尽宠爱,只可惜身体不好,平日里只能弹弹琴、绣绣花、写写字,连跑都不能跑。
这几日又染上了风寒,病情反复,直到今日才好转醒来。
她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着,门外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她根据记忆识别出这是她的贴身丫鬟听竹。听竹一见她醒来,直接对外喊了一句“小姐醒了”,然后急匆匆奔过来,并且带了一连串问题过来。
“小姐可有哪里不适?”
“小姐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小姐饿不饿?”
……
沈潇湘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回答起。不过听竹也没等她回答。因为下一秒,水杯已经端在她手里了,听兰端着粥随时准备投喂,大夫已经握着她没拿水杯的那只手开始把脉了。
天呐,这就是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吗?呸,说错了,应该说是封建社会上层阶级的腐朽生活,完全不带自己动手的就什么都安排好了。
先后进门的家人们开始问大夫情况怎么样?恢复了没?有啥后遗症不?怎么调养?搞得人家大夫压根没有插话的空间。
沈潇湘想觉着自己的丫鬟可能随了主家,都喜欢连着抛出一串问题。
沈潇湘暗戳戳地打量起周围的人,凭着记忆勉强识别出了这里的人有母亲、三婶、三哥、七弟。
嗯,好呗。
“诶?奇怪,昨日把脉沈小姐还是身子极虚的,今日看来沈小姐身子却是好转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气血两亏了。待老朽开几副方子温养着,这风寒不久便可痊愈,这身子大抵会比从前好上不少。”
说罢还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因祸得福,太奇特了,如果在现代,沈潇湘觉得他就能说出“医学奇迹”这四个字了。
大夫开完方子便匆匆走了出去,估计是生怕被这恐怖的一家子揪住又来十万个问题。
大夫一走,大家的视线瞬间聚焦到她一人身上。
说实话,被这么多人盯着,压力确实挺大的……很好,刚刚大夫经历的威压如今都给到她身上了,她多么希望此刻的自己能像刚才那般迅速果断地晕过去,但很显然,她的身体违背了主人的意志。
七弟扑腾扑腾地爬上床沿,用自己白嫩软乎的两只小手抓住姐姐的手,还奶声奶气地说:“阿姐快快好,小七给你扎风筝。”
而后又皱着眉头说:“阿姐的手凉凉,小七给阿姐暖暖。”那可爱的小模样真是惹人怜惜。
沈潇湘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好,心中却十分惊异,因为这孩子的体温是暖的。刚刚大夫把脉只贴了仨指腹上来,还是隔着手帕的那种,她压根没察觉到,如今却是细思极恐,如果是幻境,那未免也太真实了。
她面上岁月静好,心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仔细思索了一会,又觉得毕竟是幻境,一切感官皆为虚幻,她感觉到体温的热度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是以人的身份出现,而不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幻影。
恍惚间,她的心中又冒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如果这个幻境就是根据武阳公主生前的故事,那她在这幻境里走上一遭,是不是就能直接把史料里没记载、壁画上也未刻出的她的生平都了解到。
沈潇湘的心激动得快要颤栗,这种距离心之所念一步之遥的感觉,谁能懂啊!
沈潇湘还在自我沸腾,却猛然被按进一个温暖且带着香气的怀抱,耳边是极轻的抽泣声,带着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湘儿终于醒了,可吓死娘了。可还有哪处不适,告诉娘。以后万不可于此季去镜水湖边了,如今寒意未消,你身子弱,水边雾气又重......”话未说完,又忍不住低泣起来。
沈潇湘慌得很,只能用右手不停顺着这位美妇人的背,聊表慰藉。
思忖了一会,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挣扎片刻到底是喊出了“娘”那个字,一边在心里对着自己亲妈疯狂道歉,一边嘴上说着:“娘,别担心,女儿以后再不顽劣了,定等暖和些再出门。”
还好史书看得多,努力一把也能正儿八经地说上几句不违和、还算地道的古文。
三哥沈慕尧在一旁无措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毕竟人是他带出去的。
“大伯母放心,侄儿以后不会再随意带小妹出去了,就算要出去,也一定外三层里三层团成团,不叫小妹受丁点儿寒凉。”他边说还边偷偷给沈潇湘使眼色。
三婶赠他一个白眼,家里的掌上明珠病成这样,这几天是没空料理他,如今人醒了,也该叫他吃吃教训了。
沈潇湘突然从记忆里刨出点东西,好像是自己想赏湖畔雾景,才央求哥哥带她出去的。
景自美矣,虽然不是她自己赏的景,但如今她顶替了幻境中“她”的身份,不做点什么总有些过河拆桥的即视感。
她握住身边这位美妇人的手,道:“娘,是我央求三哥哥带我去的。您也知道,我平日只在房里闷着,无趣得很,近来读着三哥从外面带来的诗集,只觉镜水湖畔雾景甚是迷人,能引得无数文人骚客称赞。我便也想去看看。娘亲与三婶便不要怪三哥了,都怪湘儿顽劣,身子又不争气。”
这番话又是惹得众人一阵怜惜,但总归囫囵过去了,免了三哥一口天降大锅。
沈潇湘在七弟不舍且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两位温柔美妇人关切的眼神和三哥饱含深意的眼神中躺下来,因为被强制休息了。
她睁着眼望着床顶,刚想理理思绪就听到“吱呀”一声,她侧过头看向门口,终于明白三哥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含的是什么意了。
原来是“等会我来寻你”的意思。
“妹妹,你现下可有何不适?”
他刚刚便看到沈潇湘时不时地蹙眉,湘儿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怕长辈担心,便时常自己一人偷偷地忍着疼痛,叫他逮到好几次。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就知道这位哥哥是专门过来的,估计是觉得刚才都是在敷衍,怕家人担心故作坚强什么的。
不过这头依旧还有些疼,她笑着说:“是有些头晕,许是睡久了刚醒来,在歇会儿就没事了。”
沈慕尧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好,我的妹妹真是坚强。若有不适,定要告诉我们,你若不愿大伯母担忧,便告诉三哥。不过刚刚大夫说你身子好转了,倒是件好事,许是真的因祸得福吧。”
沈潇湘不由自主地开口,就像是跟相识许久的人对话一般自然:“三哥竟也信这些,福祸之说玄而又玄,许是之前喝的药终于积少成多起了些作用呢!”
说完她自己都惊讶了一会儿,太自然了,就好像……本该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就算是在幻境里,她也明确自己有着自己的意识,而且她清晰地感受到是自己在控制着这个身体,并没有另外的什么鬼神之力。
她没有失控,但……为何会这样?
沈慕尧发现她表情不对,立马问到:“怎么了妹妹?”
沈潇湘回神,一秒内火速寻到了借口:“我在想,我的身体是不是真的能痊愈?总被限制在屋子里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他每年都会搜罗一些新药材,问过大夫后再挑选一些能用得上的给她煎药,但她的身体也只是轻微地好转,一旦有什么外力侵袭,又会立马被打回原样。
他们沈家的女儿,本该拥有最好的一切。他们什么都给了她,却给不了她一副健康的身体。
沈慕尧揉了揉沈潇湘的脑袋,说:“等过段时间二哥回来了,也会带一些药材回来,我也在托人帮忙找些调理身体的药,说不定就有什么能治好我们湘儿的呢!”
“三哥又再唬我,世上哪有这么灵的药?仙药么?”
“嗯,仙药。”
沈潇湘被逗乐了:“好哇,那湘儿就等着哥哥们的灵丹妙药!”
沈慕尧走后,沈潇湘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不够用力,又使了点劲儿。
“嘶——”还是痛的,但她并没有因此从幻境里挣脱出来。
刚才三哥又提了一嘴,她才关注起大夫对自己病情好转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因为自己吗?因为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沈湘,而是她自己?诶等等,铜镜,照一下就知道了!
和自己的脸有点像,但可以确定不一样。那么,这是沈湘的身体,自己的意识。
她开始回忆自己听过的无数八卦和小道消息,又在脑子里搜索了看过的小说和脑洞,没有一个说过幻境会因为外来人的影响而使幻境原本的故事发生改变。那是为什么?
还是说在幻境里,这个身份原本就是在大病一场后身体好转的。
沈潇湘依旧没想到那个最没可能的可能,甚至未曾怀疑过幻境怎么会致使意识进入他人身体,那分明是穿越才有的特点。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鸟雀的鸣叫,沈潇湘裹着被子,努力无视脑子里的刺痛感,渐渐沉入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