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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我们只是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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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河镇越接近过年其实越有暖意,别看寒节隆冬,却是岁杪之际最热闹的时候。镇上各家很早就开始制备年货,还因着年后预备大办庙会的事,可以说县里都赶着在年前大张锣鼓的准备。
学生们还没解放,对着期末考试纷纷如临大敌似的,王奕倒一点负担没有,他家里人本着只要儿子不干违反犯纪的事,至于成绩考什么样就都随他去了。所以这种稍微特殊的日子濒临,只有王奕最闲,蒲青满跟宋承轩难得没空理他。
蒲青满肯定是要考个好成绩的,这直接决定着他这年的命运,快临近考试时蒲青满几乎通宵达旦式的背书做题,恨不得再多长一个脑子来用。
考完试后没几天,蒲青满的爸爸要去另外的镇子上批货,以往过年时他家就卖着烟花爆竹,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蒲青满要跟着蒲连伟一块去,他想了想,决定问一下蓝钧。
两个镇的距离不远,蒲连伟带着他们直奔买卖的地方,场地类似于大市集,地上堆叠着各种样式的炮竹,当然也有小孩子爱玩的摔炮之类的。硝烟味浓,散在干瘪的冷空气里,少年仿佛已经闻到了过年的味道。
他给蓝钧指着其中一种礼花,回忆道:“我家之前放过一次这样的,烟花在夜空里又大又漂亮,可惜就是有点贵,那次我磨了好久才给放的。”
蓝钧顺着蒲青满指尖的方向看:“我知道,很多人过去看你家放烟花。”
“啊,难道我记错了?”蒲青满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道:“我搞混了,我以为那个时候你不在陀河了。”
“差不多,那场烟花结束后,”一顿,“我就是那一年离开的。”
听着对方平淡的语气,蒲青满不知为何心底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他暗地里纠结半响才抬头问:“那你今年还要回A市吗?”
蓝钧点头:“嗯,初一后过去待几天。”
“好吧。”
两人慢吞吞跟在蒲连伟身后,偶尔蒲连伟会问他们同龄人更喜欢玩什么烟花,很快面包车内该占的空间都占满了,蒲连伟给儿子和他同学一人买了瓶汽水,结货算钱然后满载而归。
年关临近,在外面打工的人都陆续赶回来了,轿车一辆辆往陀河镇里开,唯有这个时候蒲青满才能一口气瞧见这么多车。功夫不负有心人,蒲青满期末考得不错,所以整天撒丫子似的不着家,玩疯了,满山的跑。
他很想叫上蓝钧一起来玩,即使他两人很熟了,但蓝钧还是蓝钧,性子里淡漠的根不断,终究牢牢稳扎在自己的世界里,跟他们这些爱玩的凑不到一起去。既然蓝钧不为所动,蒲青满就去找他,不仅去他家里,还霸占了对方的电脑打游戏。
蓝钧似乎很容忍,默许少年占着他的电脑不务正业,而他自己会偶尔看书,要不然就是坐在蒲青满的一旁做题。蓝钧定力了得,解题时没有被炫酷的游戏声干扰丝毫,蒲青满见识到了都忍不住咂舌。
马路边挂上了连街的红灯笼,一清早蒲青满就开始帮他爹贴对联和挂钱,他妈妈跟爷爷奶奶则在屋子里包水饺,忙活了将近一上午才算里里外外贴完。夜色来得很快,黄昏褪去时路边的红灯笼亮起,人影稀少,都准备在家里过团圆夜了。
不远千里赶回来的人们,究其酸甜苦辣的一年也暂且在年夜饭里消融了。快接近零点时,蒲青满捧着手机跟电视上的主持人一起倒数,他其实已经编辑好了信息,只待最后一声落下。不远处似乎有鞭炮声传来,锣鼓喧天接踵而至,蒲青满点击了发送。
“蓝钧,新年快乐。”
没想到蓝钧回的也很快,几乎掐点:“新年快乐。”
少年脸上挂着自己也不太清楚的笑意,忙打字道:“我今天不想跟着去拜年了,你要去拜年吗?”
Lan:“不去,他们腿脚不太好。”
潮涨水满:“那我们去山上待一会好不好?”
睡醒一觉后天还远未亮,镇上的人一般都是四五点钟开始串门拜年,蒲青满溜到蓝钧家门前,他并未看到蓝应军的车,想着应该是没回来过年。蒲青满跑进院子里叫他,蓝钧很快在楼上拉开一条窗户缝,淡淡地回应:“知道了。”
空气里除了冷气还有硝烟味,薄薄的烟颗粒般的漂浮在一切灯光下,满地的红纸碎屑掺杂着前些日下的雪,像折了枝的梅瓣。但走向山上后炮竹味就淡了,掺杂着泥土地的清新,不少雪混在里面。
“看!我收到的压岁钱,现在我也算是富裕人家啦。”蒲青满捧着红包,献宝似的给蓝钧看。
蓝钧勾了勾嘴角:“挺多的。”
“蓝钧,那你比我大哦,你是不是应该——”他朝蓝钧暗示性地眨了眨眼:“哥哥是不是也该给弟弟点压岁钱啊?”
蒲青满纯粹开玩笑,眼下氛围很好,他态度稍有些得寸进尺,但并未真的想从蓝钧那里得到什么。但蓝钧接下来的举动却真的让蒲青满愣住了,只见对方忽然就从口袋里掏出同样的红包,他抽出其中一张,然后再原路塞回红包里。
递到少年眼前:“压岁钱。”
“啊?蓝钧...我开玩笑的。”
蓝钧挑眉:“不想要我就收起来了?”
蒲青满不可思议,再次确认:“你真的要给我?”
眼看胳膊果真要往回收,蒲青满一把抓住蓝钧手腕,钝圆的眼睛都跟着亮起来。“蓝钧,你好好!”
他下意识抱住了他,却又在下一秒惊慌失措地松开了手,小鹿惊惶似的看了眼蓝钧,视线乱飘。蒲青满跟家里人很亲,所以心情一欢喜时惯爱抱着人撒娇,但蓝钧不是亲人,可蒲青满还是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
一时忐忑,蓝钧看到少年这副模样即便心如止水,此刻也不定了,他的心绪貌似也被他纷扰的不知所以。于是蓝钧轻声问:“不抱了?”
“两个男生抱在一起,你会觉得很怪吗?”
回望蒲青满神情里的探究,蓝钧垂着的那只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肚。他低声说:“那要看什么关系。”
蒲青满一时无话,所以蓝钧又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肯、肯定是朋友啊...”
声音磕磕绊绊,蒲青满竟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他的肯定却像带有疑惑,搞得自己内心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但现在蒲青满来不及多余思考,他被蓝钧打得措手不及。那种滋味就好像雪沫倏地掉进他脖子里,除了惊慌便是湿凉。
“那不就没什么。”
他的声音惊弦,风吹过来时树梢跟着颤,周围都是寂静落雪的声音。风雪裹挟着蓝钧的话语,惹得蒲青满心脏也跟覆雪的枝丫乱颤。
“你问这个问题,还是想我们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