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派之名》未逢君

2、００２·海阔山遥（２）

　　路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再慢慢悠悠回到化妆间，发现容成也还在，化妆间仍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在穿梭着，他正在动手给自己卸妆发。
　　容成左眼的眼尾下方约莫一指头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恰如其分地成了他五官之间的点睛之笔，为他提高了辨识度。路离记得他小时候脸上是没有那样一颗小痣的。容成说，他一直都没有，是公司要他加上的。
　　但是当容成拿到这个舞台剧的剧本认真研读了以后，按照他对这个角色的解读，主动要求把这颗让他看起来略显文弱的泪痣遮去，导演也同意了。
　　容成脸上的妆容已经全部卸掉了，之前为了贴近角色，化妆师还在他脸上用了很重的阴影，路离在舞台上对久了那张脸，再见到卸了妆的容成，能敏锐地感觉到他面部的棱角柔和了不少，让他显得更年轻了。
　　不过，容成本来就很年轻。
　　想起导演的任务，路离拿起手机走到容成身边，笑意融融：“成哥，帮我看看这个。”
　　“是什么？”虽然嘴上这样问着，容成已经伸手接过了她的手机，温暖干燥的指尖碰到了她俢剪得平整的指甲。
　　路离跟他解释说：“是《关山月》的简谱。导演让我先熟悉熟悉，到时候直接去录音棚录歌。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不谙音律的，我看着它们不是乐谱，而是一串单纯的数字。”
　　容成舞枪那一场用的就是这首歌，路离唱歌时候的嗓音低沉，和平时说话甜甜的声音反差很大，导演说她的这个声音很适合唱这首歌，而且她又是女主演，选择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是：同是一个电视台的，还省去了请专业歌手的钱。
　　“你想我怎么帮你？”容成将手机递还给她。
　　“你唱一遍，发语音或者视频给我。”
　　“好，等下把简谱发给我。”
　　导演给路离的简谱是修改过的，和原唱在细微之处略有些不同，所以事先给了她简谱，可是路离一直都参不透其中关窍。
　　“成哥人真好！感谢感谢！好人有好报！”路离低头捣鼓着手机，把图片发送给容成。
　　“你比我年长。”容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的确，路离和容成很巧的同岁，今年都是本命，但是路离要比容成早出生个小半年。
　　路离仍然在找着容成的名字，但丝毫不影响她一心二用：“瞧您说的，您入行比我早，可不是前辈嘛！我可是看着成哥的戏长大的！”路离脸不红心不跳。
　　过了一小会儿，路离终于在通讯录里翻到容成的名字，原图成功发送。
　　“路离。”
　　容成坐在他的化妆台前边，忽然就喊她的名字，路离应了一声，然后扬起脸看他。
　　充足的灯光无死角地映在他的脸上，容成本身肤色就白，现在看更白了，用句不恰当的话说，就像白瓷娃娃。
　　“上礼拜我有事出差，给你准备的礼物没能给你。”他不露声色地通过镜子观察她的表情。
　　路离一愣，她问是什么礼物。
　　“你生日。你这么忙，忙得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吗？”
　　紧接着，容成给她递过来一只不大不小的白色纸袋，纸袋所用的材质很有质感。
　　路离也只恍惚了一下，便乐呵呵地说谢谢，一边双手将东西接过来，打着哈哈顺着他的意思就说：“哎呀，对，我太忙了。”
　　路离正要当着他的面拆开，但还是象征性地提前问了他一句：“我能现在拆开吗？”
　　“不能。回去再看。”
　　可是路离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里面礼盒的绸带了，硬生生又是缩了回来。
　　“怎么？就这么着急着要看？”容成眉眼弯弯，揶揄地从镜子里看着她的脸。
　　只见路离满面笑容不减，回答他时，不知不觉的语调上扬，是熟稔的人之间才会有的语气：“当然了，大明星特意为我准备的，这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作为收礼的人，难免有些期待，嘿嘿。”
　　容成听着她信口拈来满口的恭维，低头浅浅一笑，没有太当真，他的声音低得像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我算什么大明星？”
　　“怎么不算？”路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你今天手里的那杆长枪，道具老师说，虽然没有开刃，但是枪杆用的是椆木，那可是上等木材，你没注意吗？”
　　椆木木质肌理细腻，纹理若飘鸿，质坚如铁，用得久了的椆木颜色愈显深红。连他经手的道具都是最好的，足以见得别人对他的重视程度有多高了。
　　“是吗？”容成自嘲地笑笑，忽而抬起头来，眼底是路离与人说话时一成不变的笑脸迎人，容成眼睛里不带任何情感地凝视着她，良久后突兀地问道：“你总是这样笑，不会累吗？”
　　容成伸出修长的两指，点了点镜子里她的嘴角，“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他的这句话，让路离下意识抬眼去找镜子里自己的脸，她的笑只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
　　晚上回到家后，路离如愿拆开了容成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一层层剥开淡雅的包装纸，露出来里面一只精致的钢笔礼盒。
　　容成挑的那支钢笔是墨绿色的，她觉得款式很是眼熟，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上回舞台剧副导演的侄女来探过班，她的笔记本上就别着一支这样的钢笔，不过颜色不同，她的是蔚蓝的，路离还记得这支笔的价格并不便宜，要小三千。
　　路离一屁股坐回松软的沙发上，慵懒地看着静静躺在四方盒子里的钢笔，脑海里又是浮现容成那几句话和他说话时脸上的神情。
　　路离从不与人说起自己的生日，容成却不动声色地给她准备了礼物。
　　……你总是这样笑，不会累吗？
　　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他看出了什么，还是她多想了？
　　路离没有闲来无事伏案写字的情操，她把那支价格不菲的钢笔连同盒子放在了一边，起身去浴室里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