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派之名》未逢君

3、００３·后会无期

　　隔天下午，路离回台里录制节目。
　　路离，容成和公认的沪海电视台一哥司徒长青，共同主持一档固定的综艺节目，该节目定档于每周六黄金时间段。
　　这类节目通常都是提前录制的，一般也没有固定的录制时间，就像今天，为了协调几位受邀嘉宾的档期，他们就得从下午开始连续录两期节目。
　　这样的忙碌算不上常态，但也不会造成他们手忙脚乱的景况，节目录制以前，节目组都会同时准备几套可行方案，以备不时之需，所以除了录制结束后身体会疲乏些，倒也还好。
　　路离趁着节目录制休息的空隙去了趟洗手间，一路碰到的人脖子上都挂着统一样式的通行证，路离想起今明两天都有台里举办的招商会，随即她看了看时间，算着今天的会议应该恰巧刚好结束，明天自己不用回来。
　　所以，估计也是见不到这些来的投资人了。
　　从洗手间出来，路离片刻也不耽搁，立即返回现场，途中又迎面见到几名挂着通行证的人员，应该是来参加招商会的，路离礼貌地微笑点头。
　　她想起高中里一栋由某家族企业捐赠的教学楼，进门的大厅有一面两层楼高的墙，高墙上按职位高低贴着有企业高管人像的瓷砖，人物下面写着姓名和所担任职务，但凡身居高位的人物，年少成名的到底是少数，多半是经历十数年商海历练的。
　　就这一点，正在台里热播的现代偶像剧和现实里真实的人物还是存在着一定的距离的。
　　连续两期节目，这天的录制一直持续到晚上的九点才结束，司徒长青就说要请大家去夜宵和ＫＴＶ。
　　容成从明天开始要进组拍戏，早上７点多的飞机到外地，所以只在ＫＴＶ的包厢里坐了一会儿就先回去了。
　　在场的都是节目组的台前幕后，加上今天上节目的几位嘉宾，有些人在之前并没有多少交集，但对彼此多少有点耳闻，而且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擅长交际的年轻人，不多会儿，场子就热了起来。包厢里三五成堆，摇色子的摇色子，点歌的点歌，打牌的打牌，一群人都不拘束，玩得尽兴。
　　路离喜欢待在热闹的地方，有她的歌了就上去唱，没有她就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待着。
　　因为在节目里路离玩游戏输了，喝了两大杯的苦瓜汁，如果不是容成不动声色地替了她一杯，那她就要喝三大杯了，所以她刚到ＫＴＶ的时候去了几次洗手间。
　　当她再次从洗手间出来往他们的包厢走，路离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
　　ＫＴＶ的通道设计得七拐八拐的，像他们订的包厢就有一前一后两扇门，前后就是两条不同的路。
　　路离转了几圈，确定自己还是在原地打转，回头想重走一遍，发现洗手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寻着门牌号码又走了两遍，路离实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于是打算到前面找这层的服务生问路。
　　这时，前边距离她五六扇门的一间包厢推门而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男子在门外停顿了一下，才快步朝路离的方向疾行几步。
　　男子的目光一度锁定在路离的脸上，初时她以为是碰巧遇到粉丝了，可是等看清他的面部表情，路离立即觉得不对劲起来，就在路离思绪刚陷入这个不对劲的纠结时，两人擦肩而过，男子迅疾出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但是从路离手臂传来的压迫感判断，此人并不如看起来的文弱。
　　“你干什么？”路离面不改色地大声呵斥道。
　　成功拦截到人的男子一改方才的面无表情，甚至还笑着说：“您好，路离小姐是吧？北哥让您进去喝一杯。”
　　男子并不觉得自己口中的言辞有何不妥，可是这句话却已经让警铃在路离心中炸响。
　　路离的手心马上有汗渗出来了，她沉下心来，渐渐积蓄力量，猛然后退甩手，试图脱离对方的控制，可是男子一感知到她手臂肌肉的细微变化，马上警惕地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
　　“北哥让您进去！”男子犹不松手，抓她手臂的力度更重了几分，与此同时，他又将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路离趁着他说话，将被他抓住的手臂往他大拇指方向掰，企图用巧劲儿挣开。
　　可是不知为何，这个技巧对他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男子意识到她的不愿意配合，于是开始强行拽着她就往他出来的包厢去了。
　　路离脚下踩着细跟高跟鞋，被他拽得既站不稳，又不能用脚踢他的下盘，只好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挣扎拖延，为自己争取时间。
　　男女力量悬殊，一条幽深不见尽头的走廊空荡荡，根本没有人听到她的求助，眼见着路离已经被拖拽到距离包厢门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路离的另一边肩胛传来温热的触感。
　　匆忙回头，后边的人已经把她转移到了自己身后，将自己横在了路离和那个心怀不轨的男子之间，他刚刚板过路离肩膀的手此时按住了男子的手背。
　　路离错愕地顺着他的脖颈看到他的侧脸，是容成！
　　“请放尊重些！”容成没有看她，而是面色严肃地对男子说。
　　男子的手仍牢牢地箍在路离的手臂处，即使有人撞见并出手阻止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是我们和路小姐的事，与你……你！”
　　容成抓住他的虎口往外掰动，成功掰开了他的桎梏，路离快速抽回自己的手臂，她的指尖冰凉，因为血液许久流通不畅，手背的颜色都透着青紫。
　　不等男子发难，容成已经带着路离离开了。
　　男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咬咬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折回到身后的包厢里。
　　容成和路离一起出现在节目组一行人的包厢，房间里仍然很热闹，里面的人见到容成去而复返都很是奇怪。
　　“咦，成哥怎么回来了？”长着一张圆圆脸的编导问。
　　“回来拿东西。”容成真的在他坐过的沙发上翻找了一番。
　　“是什么东西？叫我们帮你带回去就好了嘛，何必自己跑这一趟？反正你也是要回台里的。”
　　“嗯，找到了。”容成扬了扬被自己遗落的手机，笑着回答：“我把它忘在了这里。”
　　那圆圆脸的编导也无奈地笑了，他摊着手说：“那确实要自己回来取了。”
　　容成离开包厢的时候，路离拿起包包也跟大家道别了，大家知道她有一套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所以当路离突然说要回去了，大家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路离面色如常地笑着和同事们一一说了再见，就和容成一前一后出去了。
　　就这样一路无话。
　　行至拐角处，容成突然出言打破了这份安静。
　　“我把阿忠留下来接送你。”容成严肃且认真地对她提议。
　　阿忠是容成身边负责他出行安全的保镖，刚才容成拿回自己的手机，就给阿忠发去了消息，让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跟着路离。
　　“那你怎么办？”
　　“我那时候已经进组了，这次的剧组在深山老林里，进行封闭拍摄，都是自己人，外人是混不进来的。与其担心现代人类对我的威胁，还不如担心一下我会不会遇上山里的野人吧！”
　　随后，容成又佯装思虑了下，转而语气轻松着道：“不过，如果真的这么不巧和野人狭路相逢了，我们一群人也未必不是他的对手，毕竟我们才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
　　听容成说了这么大段话，路离终于笑了，“你……”
　　路离的话戛然中断，因为容成忽然用双臂揽住了她的肩膀。
　　容成稍微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路离往胸口按了按。
　　“世界上总有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光与影从来都共生共存，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
　　“好。”路离伸手轻轻地回抱了他，像多年的好友一样，欣然接受了来自他的安慰。
　　两人相拥，在路离松手那时，容成也默契地垂下双手，他没有继续往前面走，而是与他相对而立。
　　容成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因为刚才发生的意外，路离束起的发丝有些松散了。
　　“今天我送你回去。明天开始，阿忠就会跟着你，有什么临时的出门安排了，就打电话给他。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好。”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正有一支专业的偷拍镜头从一丛葱茏的绿叶间伸出来，悄悄对准了他们，背后控制它的人藏身隐蔽处，已经快速地按下了快门，心里默念着：独家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ＫＴＶ的ＶＩＰ包厢里光影黯淡，天花上闪烁的灯光和大屏幕不断切换歌词的画面将残光无差别地映在人的面孔上，让所有人的面容都掩藏在半明半晦的光影中，晦涩难明。
　　角落里，一身考究黑西装的男子整个人都陷进身下软绵绵的沙发里，惬意地以一根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敲打打，瘦削得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出正在播放的歌曲的节拍。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站在巨大的长沙发背后，弯下腰在男子脸侧汇报着些什么。
　　灯光交错，使得北哥的眼神貌似迷离了起来，似乎是为那首粤语歌曲中唱的悲伤情歌所感染。
　　“阿明，如果下次，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就自觉递交辞呈。”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能隐隐听出来他的疲惫。
　　上个月刚随前任总监晋升的李特助面上惭愧万分，确实是他办事不利，他只能是将头更低一分。
　　“我知道了，北哥。”
　　一曲终了，一个长镜头转向草地上的澄碧天空，包厢里内也瞬间跟着亮堂了，此时再去看莫问程的脸，哪里有什么情绪？他的脸上只有十二分的冷漠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