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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千代田事变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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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花雨蕴含着浓烈的杀机,似乎要将地面上一切的东西全部毁灭。片片花瓣落下,村庄中的屋舍在无声之间化为一块块齐整的碎屑,整栋建筑就像是沙筑的城堡被海浪拍打,眨眼间就塌陷了下去。
“哈……哈……”甚尔用力的奔跑着,以他现在的状态(将近十四天没有睡、只摄取了基本的水分)是不可能跟暴怒的天心上人正面对决的,少年很明智的选择了转身逃跑,任凭莲座上的僧侣暴怒的攻击。
月光洒落,蝴蝶翩翩起舞。甚尔看到原本一直躲在自己袖中的月光蝶慢慢沿着手臂爬出,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小心啊!”甚尔一惊,帮它挥掉了数朵锋利的花瓣,月光蝶的触角颤了一下,对着少年点了点——突然地,少年感觉到直哉就站在自己面前。
“你可以操纵这只蝴蝶了?”甚尔开心地说道:“看来【领域】要消失了——”
“小子胡说八道!”半空中枯瘦的即身佛恼怒地冷哼,他手中所持的一百零八颗念珠开始散发出滚滚金光,似乎有更具破坏力的术式正在酝酿。
“继续向前跑。”蝴蝶发出声音:“即身佛的佛域并不是无限大的,现在他的掌控力已经大幅降低,这个佛域很快就要碎裂了……”
声音清澈而淡定,似乎完全不把即身佛放在心上:“甚尔,这个即身佛只是个被关在自己领域中四百年的偏执咒灵,放着不管就会自灭了。”
“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甚尔的疑问被更加高亢的声音盖住,深紫色莲台上的僧人瞪大了眼睛,形如骷髅的脸上那一点点肌肉在不断地抽搐。
“啊,救你出来的那个人没跟你说吗?”
蝴蝶扇动着翅膀,优雅地穿过飘扬的紫色花雨,飞到了呆滞的即身佛面前:“你被困在领域里整整四百年,变成了一个大咒灵。”
“我,不可能,我没有死亡!!”
即身佛突然醒了过来,他暴怒的瞪着眼前银白色翅膀的蝴蝶,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这只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蝴蝶撕得粉碎:“我是成佛了——我熬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我已经是真正的即身佛了——”
“即身佛就是咒灵,这是咒术界的常识。”直哉声音平稳。
“那只是以前未曾出现过罢了!我已经成佛,已经超脱了——”
“唉,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吗?”蝴蝶似乎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你可以调节一下佛域屏障的透明度,看看外面就知道了。”
蝴蝶看着喘着粗气的枯瘦僧人,后者又坐回了莲台之上,面目扭曲的似乎在念着什么经文,它的触须动了一下:“你认为我在骗你?”
“……”
“你可以从蛊王的上部位置出去看一看。”直哉的声音继续从蝴蝶中传出来,就像是真诚的朋友在给出一个建议:“你所在的地方是过去的武藏国——现在的东京都市中心的位置,是不是真的过了四百年,你一看就能知道了。”
僧人没有说话,只是漫天的花雨突然停止了,周围的景物如荡漾水波中的倒影一般慢慢模糊,然后朝着莲台之上的即身佛快速的缩小下去,一层层蠕动的肉块开始从原本山清水秀的山村景色后显现出来。
僧人一言不发,周身突然绽放出一片金光,随后朝着上方急飞了出去!
甚尔刚刚松了一口气,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疯狂蠕动了起来,一条又一条的手臂从地面升起,张牙舞爪的朝他抓了过来:“我居然忘了我现在还在蛊王的体内呢!”
少年面色难看,在极度真实的佛域中待了两个礼拜,他几乎都忘了这个佛域是在蛊王的体内。只是领域已经消失,但他全身的虚弱感确是实打实的!
“虽然不是正经的即身佛,但是领域也确实有了一部分【掌中佛国】的功效。领域之中的时间流逝是完全真实的——”
“来捞人啊!我就快被吃掉了啊啊啊啊——”甚尔一脸难受的扒开伸到自己胸前的爪子,脚下用力一踩,将另外两条人型的细瘦手臂踩断,蝴蝶中发出一声轻笑,同时肉块的外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飙风声!
一个清脆的声音模糊的响起:“【赫】!”
肉块如布帛般碎裂,一股强悍的咒力撕裂了这一大片肉块,让甚尔看到了外面结界组成的阴沉天空,以及半空中正在和数十颗飞来飞去的头颅战斗的白发神子。
“你居然真的活着啊!”
五条悟发出感叹,手下砸碎了一个独角鬼王形态的头。
“……啧。”没力气和这个家伙拌嘴,跟随着蝴蝶的指引,甚尔开始离开这个已经开始崩坏的巨大□□。
更下方一些的位置,直哉驾驭着鵺快速飞上,同时神乐也坠在他的身后跟了上来。
“他已经看到外面的景象了。”感受着整个蛊王正在缓慢的崩溃,直哉挑眉:“看来即身佛比我想象的更重要——数以十万计的咒灵被强行捏合成一个整体,必须要有一个可以调和的【大脑】才可以让这个巨大的怪物维持运转。”
他看向一旁的神乐:“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蛊王的毁灭进入倒计时,奈落让你看的东西也看的差不多了吧?”
“……”和服女子轻轻摇动扇子,离开正在积蓄雷霆的鵺:“现在准备翻脸吗?”
直哉不再说话,只是用漆黑的瞳孔就这么看着她。神乐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竟然升起了一种比对付五条悟时更强的危机感——明明五条悟展现出的实力要比直哉更强,但神乐却从直哉的身上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再不走,他真的会立刻发动攻击,神乐的直觉这样告诉自己。
“你确实和奈落很像。”最后扔下了一句话,羽毛载着女子旋转着飞上天:“希望……”后半句尚未说完,声音已经渐不可闻。
直哉感觉到身后风微微一动,转身就看见少年大张着手脚躺在鵺宽阔的背上。
“呼——累死了!”
“辛苦啦,甚尔。”直哉主动挪了挪,让出了鵺背上羽毛最多的一块,甚尔也没客气,直接就躺到了上面。
“蛊王就让五条君处理吧,他的火气恐怕大得很。而且就算我们放着不管,蛊王的形体也会很快崩溃的,”直哉轻声说道,他知道少年虽然闭着眼睛,但依然在认真听自己的话:“崩溃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
直哉眼前的进度条突然动了一下,从个位数一下子蹦到了20%——先前悟心鬼死亡的时候,这个数字从个位数跳到了15%:“神乐并没有死亡……难道是【即身佛】?”他的眼中闪过凝重的神色:“真是干脆利落。”
“喂,那个女人就放走了?”少年闭着眼睛,突然问道。直哉一愣,摇了摇头,随后反应过来少年闭着眼睛,带着点笑意说道:“她或许不是敌人。”
“她不是地下水道这里的负责人吗?”甚尔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直哉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能感觉到她身上有和你相似的地方吗?”
“相似?什么地方?”甚尔想不明白自己和一个女妖怪有什么相似之处。
“向往。”直哉耸了耸鼻尖,意味深长地说道:“一种对自由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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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下贞治从蛊王的手中探出脑袋,感受着外界的气息。他转动长出的半个身子,看着周围钢铁的高楼与闪烁的霓虹,突然落下泪来:
“……居然是真的……”
“我被困在一隅之地整整四百年……”
僧人骷髅般的头颅抬头,东京的星空被强烈的霓虹照耀完全无法看见,只有一轮模糊的月亮悬在半空,他仰天长叹,声音中充满悲凉:“奈落,你根本就没有救我!”
“你骗了我!!”
嗖嗖嗖——下面不断地有术式和咒力亮起,一片片的攻击打了过来,但木下贞治毫不在意,他只是着魔似的看着周围的景色,甚至在这只蛊王手掌下方逃窜的人群在他看来都是一种美景。
“这就是真正的世界——这就是广阔的世界——!”
他赞叹着:“那片村庄!我终于逃出去了!”
啪嗒。一片嘴唇从他的嘴上掉了下来,越来越多本就不多的肌肉组织从他的脑袋上掉了下来,木下贞治的头颅很快就成为了一个骷髅,随后骨质也开始快速的发黄发灰,破碎,就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漱漱的成为灰尘落下,只有木下贞治浑然不觉,他只觉得自己的束缚越来越轻,他开始脱离腐朽的身躯,朝着天空中的月亮飞去。
“真好啊……”
伴随着最后一声叹息,那个骷髅头完全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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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藻长发的男人慢慢合拢自己的手心,发亮的金色舍利在他的掌中滚动,然后被慢慢研磨成灰,一点点的从他的指缝中落下。
坐在对面的少女一言不发,镜子中不断地闪过被蛊王之手打的死伤惨重的五条家与咒术师协会的术师们,男人慢条斯理的拍掉手中的灰,像是失去兴趣了一样挥挥手:“可以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无聊的收尾。神无,你去准备接手盘星教的事情吧。”
白发少女无声点头,随后静悄悄的在他面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