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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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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蝉回过神来,看向如今正瞅着自己的方槐叶和赵秋声,现下他俩的目光一致的认真而严肃,可落在虞蝉的眼里却有点变味儿。
虞蝉神色不动,将话从嘴边生生转了一个弯:“而且……咋们三个可不能散开。”
赵秋声听后,马上接到:“嗯,先下地看看吧。”
方槐叶还是那熟悉的语气,十分贪生怕死地开口:“虞蝉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话没说完,方槐叶一抬头就看见了虞蝉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毕竟此时虞蝉脑子里都是“梅开二度”这四个字。
方槐叶眼神有些不解,开口小声问道:“虞蝉哥,怎么了吗?”
从动作到神态都十分天衣无缝,十足十地像。
虞蝉被这亦真亦假的场景的晃了神,沉吟了会儿才说:“没事,我在想办法出去。”
方槐叶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只跟着下了地。
赵秋声开口道:“分头去看看吧,我往左,你俩往右。”
虞蝉点点头带着方槐叶往那边走。
可虞蝉总觉得冥冥之中自己漏掉了什么。
是什么呢?
如果说现在依旧不是真的,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就是这根本不是阵法而是幻境。
要是幻镜的话大多直击内心深处,醒来多半靠毅力,要是真是这样,这个地方和自己以往半点不沾边,更别谈留恋了,自己早就应该醒来了才对。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这是个阵中阵。
既然是阵法,那就好办,对应该鬼怪这类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找生门,避死门。
虞蝉思绪间,二人已经又到了刚刚那激战一场的屋子,虞蝉往那墙角一瞥,却发现刚刚发挥了不小用处的铁钩已经消失不见了。
虞蝉挑挑眉,心想这人还真是谨慎,以现在他这灵力状态,哪怕给他把真剑也没有十足胜算。
等等!
既然是这样压倒性的局面,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雷电火石之间,虞蝉想通了什么,谁说现在这个阵法还是为了让他死呢?
人存活于世尚且要遵守繁文缛节,这些精怪也是一样,能力限制也都是各不相同。
或许归根结底,这阵法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他送命,而是——耗,耗到一个彻底让他没有活路的时刻。
那总是三点钟的钟表……
鸡鸣村……
鸡鸣,那不就是子时!
短短片刻,虞蝉心里已经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不停,可心中再怎么波动,面上在外人看来却仍是丝毫未变,让人看不出端倪。
虞蝉开口问:“槐叶现在几点了?”
方槐叶顿了片刻,才开口:“两点多了。”
虞蝉心下一凉。
果然还是太晚了,还有一个小时不到,难怪这群人丝毫不急。
虞蝉稍微往方槐叶身边靠近了些,接着以盗铃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用双指捏起一片铜钱划向“方槐叶”的眉心。
可这次他却没能得手。
只见“方槐叶”见状飞快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随后猛地一拳打在了虞蝉的肚子上。
这一下足足用了十乘十的力气,虞蝉来不及躲避,那一下就毫不含糊地打在了虞蝉肚子上。
他随着这股力退后后面的墙上,嘴巴抿成一条线,似乎在强忍着把血往肚子里咽。
可对方却根本不给虞蝉喘息的机会,人还没站稳,就又要围了上来。
虞蝉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往上与之过招,然而他现在没灵力就算了,就连体力也较平时滞涩了不少,本来就是僵僵躲避。
可谁知那“赵秋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也来到了虞蝉的身后,虞蝉一时不察,下一刻就又被对方一掌拍在了后心,那一掌看得人触目惊心,落在人身上,简直要把人连着五脏六腑拍碎。
这回虞蝉一口血含在嘴里再怎么咽也咽不下去,最后随着一阵来自嗓子眼的翻涌连新带旧地吐了出来。
有时候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往往也代表着柳暗花明,这一口瘀血吐出去,虞蝉竟奇迹地发现体内竟然隐隐有了一丝灵力。
真是久旱逢甘露,虞蝉生怕这股灵力下一刻就消失不见,嘴上的血也顾不上擦,立马以一种极其诡谲而迅速的步法从“方槐叶”身旁边过去。
他站定,拿出一枚铜钱,从手掌处划出一道口子,或许是怕血流的慢,这一道伤口划地又深又长。血流出的同一时刻,虞蝉就用另只手,抓着那把碎掉的铜钱碎混在血里,他双手合十念了些什么咒语,那原本还算是细碎块状的铜钱,在碰到虞蝉血里的一刻,就画成细细的金点,与之融为一体。
那边二人看着虞蝉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正犹豫着不敢贸然上前。
虞蝉抓住这片刻的机会,迅速扯下那挂在门框上已经快要摇摇欲坠的桃粉色门帘。把血水逼至指尖,就以手为笔血为墨,在那粉红色门帘上画出了一道龙飞凤舞的大符。
接着在“赵秋声”和“方槐叶”还在愣神之际,往他俩的身上一扔,让他俩“欢欢喜喜”地盖上了一顶粉盖头。
这一番下来,虞蝉脸色已经白地比鬼还像鬼,身上脸上都是零星的血迹,右手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血。可虞蝉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气质,哪怕是如此狼狈地像个激情杀人犯,却依旧带着点杀身成佛的佛性。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算是把这两人先困住了。
可这些小喽啰显然不是正菜,恐怕那真正的人还不一定在哪猫着“闭关”呢?
虞蝉稍微倚着墙从炕上坐下,一扭头,却正看见那扇小女孩画过画的窗子,现在那里干干净净的,除了凝结的霜雾什么都没有。
刹那间,虞蝉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他知道自己忽视了什么了。
那全家福里有四个人,可实际上刚刚进屋的时候,明明是有五个人才对。
他看着那一直未曾到访过地左侧屋子,心里顿时有了思量。
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左侧偏屋门口,这处外面也设着一扇棕色的木门,可以明显的看见些磨损的痕迹。
虞蝉把几枚铜钱分别往两个手掌中心一贴,然后丝毫不客气的踹开了眼前的木门。
随着“砰”的一声,木门直直倒地,带起一片灰尘,屋内的景象也跟着映入眼帘。
里面的物品十分简陋,只有一床几乎有半个屋大小的炕,上面正坐着那个老妇人,正挂着活死人一样笑看着虞蝉。
地上则放着一个香炉。
视线碰到它的一刻,虞蝉瞳孔倏地缩起。
那香庐上插着的香不偏不倚刚刚燃尽。
下一刻,屋里的景象突变,屋子扩大到原来的二倍,水泥墙变成了一面面陈旧腐朽的木墙,地板上多了许多干草和灰尘,屋顶也是稀疏二五眼,从缝隙里漏下点雪花和光亮,而眼前的炕亦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供奉的案板和一朵用石头雕成的已经褪色的莲花,莲花上正坐着那个不人不鬼的“老妇人”。
原来这不是一处荒坟,而是一处破庙。
面对这一套略显“穷酸”的变身,那老妇人也不甘示弱似的,两只枯瘦的手放在天灵盖上,下一刻在虞蝉己近想吐的目光里往分别两边一扒,活生生地表演了“扒皮”神技。
脱下那层“老皮”以后,他果然整个人鲜嫩了不少,变成了一位手握黑珠、双手合十的“如来邪祖”,之所以叫邪祖,是因为这个不伦不类的东西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并没完工,整个身体只有一半的部分被上了颜色,再配上那毫无悲悯之意的神情更显得诡异而突兀。
这老怪物张口道:
“竖子不敬神佛,吾今日便替天行道——”,这声音不男不女像是生生掐着嗓子吊出来的,不过却不是戏子那样的婉转缠绵,而是指甲刮在黑板上的那种尖锐,只让人听着就能起一胳膊鸡皮疙瘩。
这伪劣商标一样的老旧架势,真是让虞蝉有点无语凝噎。他入行多年,也是难得遇见一个这么有年头和代沟的鬼怪。
“你这修行不易,无儿无女的,与其在这破地苦修,我也有缘来这一趟,倒不如……”,说到这,虞蝉微微停顿。
瞧着那老怪物面露疑惑的瞧着他,才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费点力给你置办置办后事,您老早点上路,就别操心着我了。”
那老妖怪听后面露一丝愠意,可很快就又恢复那副假慈悲的面容,轻笑了两声,“嘴上厉害可没什么便宜。”
虞蝉心下警觉起来,默不作声地将一只脚后退一步,以便能够方便行动,然后双手运气所剩不多的灵气。
这时,只见那老怪物一抬手,那面前的案板就夹着疾风朝着虞蝉砸过来。
虞蝉见状往旁边一翻,与此同时把右手里的铜钱打出去一枚。
那铜钱眼看着要碰到那老怪物,却在中途一转,打向了他座下的莲花。
事发突然,老怪物果然没有预料到这一出,莲台一碎,竟有些堪称狼狈地掉下来。
他带着有点狰狞的笑说:“小聪明可行不通,来,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这句话直中虞蝉要害,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虞蝉就算是厉害到通天,也难为灵力就这么多,更何况他离通天还差的远。
虞蝉语气无奈:“唉,确实是没什么花招了,要不然您老干脆干脆自己抹脖子了断算了,也算是给彼此一个痛快。”
那老怪物面露阴狠,他抬起手掌一挥,掌风就朝着虞蝉袭来。
虞蝉向后拉开了一步,整个人微微下蹲,两臂屈肘合抱,右手与左肘相对,以巧劲化灵力,把那掌风一粘,一揉,接着原封不动地把那招式又还了回去。
这次,这老怪物才皱了皱眉,神色露出两份认真。
如今用这招,实在是无奈之举,而且刚刚虞蝉那次能成功,还是靠了点运气,这是赵秋声教他的,赵家内门功法的一种,名为“云手抄”,专门为那种修行初期灵力不充沛的人锻炼准备的,用的就是“巧”这个字。
这招他统共练了不下十次就搁置了,原因无他,这招省是省,可只守不攻,实战中只能是拖一拖,想要制敌却是比登天还难。当然,眼下敌强我弱,别无他选,也只能先挨过子时。
然而很快,虞蝉就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那老怪物刚刚的一下完全没发挥出真正实力,一旦认真起来,招招式式都比刚刚厉害了一个度,把赵秋声加上还差不多。
“这什么玩意儿,太玄乎了吧……”,虞蝉僵僵躲过一招,吐出一口血水说道。
还没说完话,那老怪物又一掌打来。
虞蝉调起灵力准备接,可他这跟回光返照一样的灵力又没了。
卧槽?!虞蝉在心里骂娘。
这是怎么了?
虞蝉顾不上纳闷,只能往旁边一翻,躲过主要的攻击。
那老怪物大概没少活,已经成了精,敏锐地不行,瞧见虞蝉露出端倪,立马乘胜追击,一掌一掌地接连不断,越来越密。
庙门已经在刚刚打斗中化成一地碎屑,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很厚,可还是不见停,大片的雪花顺着门口被风吹进来。
也不知撑了多久,虞蝉只觉得胳膊腿都和灌了铅一样沉,他肚子旁边被开了个大洞,血正捂都捂不住地从指缝里渗出来。
眼看着那老怪物步步逼近,虞蝉却丝毫做不出动作。
千钧一发的一刻,虞蝉居然感到身体里似乎多了一丝熟悉而温热的灵力。
不对……
这不是自己的。
他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不知何时,屋外已经站着一抹高瘦的身影。
只一眼,虞蝉就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在灵显山树下的那个人。他一愣,随即这颗连轴转了一夜的脑袋竟开始不合时宜地发起了蒙。
莹莹白雪之间,虞蝉只觉得从心里无端漫出一种名为“恍如隔世”的悲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