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魔术手》阆遥

3、第 3 章

　　尤希君很快接受了他的说法，否则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甩不开他的手。

　　“你几岁？”尤希君问。

　　闻屹错愕，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二十二岁。”

　　“魔法师是不是和吸血鬼一样都不会老。”尤希君笑笑。

　　闻屹经过认真思索：“魔法师会的，吸血鬼我没见过。”

　　“为什么跟着我？”

　　“我以为你是魔法师。”

　　尤希君笑得很柔和，跟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现在知道我不是了。”

　　闻屹抿了抿唇，局促不安：“我还可以跟着你吗？”

　　尤希君抬了抬手臂：“不可以。”

　　闻屹愣了片刻，垂眸，松开他的手。

　　“真聪明，”尤希君活动了一下手腕，“跟着我可以，不可以再抓着我……抓着我不放了。”

　　“好。”闻屹立刻答应。

　　尤希君举起手，在灯光下转了转，先自我欣赏一番，而后凑到闻屹眼前给他看手上的红痕：“我的手很贵，你有钱赔吗？”

　　闻屹紧张地摇头，蓦地想起了什么，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枯藤。

　　尤希君迷惑：这不是道具箱上的吗？

　　枯藤在闻屹手心不停地抖动，绽放出银色的炫目光芒。

　　光芒散去，闻屹的手里躺着一条枯藤样式的银手链，没有任何动作、语言，转移视线，他在尤希君的注视下完成了一场“近景魔术”。

　　“够吗？”闻屹小心翼翼地试探。

　　尤希君面沉如水：“变得很好，下次别变了。”

　　闻屹点点头，他误把这句嘲讽当作尤希君对他的关心，他犹豫再三，缓缓地，将捧着银链的掌心贴上尤希君的手腕。

　　冰凉的金属触碰到手腕上的细肉，尤希君下意识地抬臂闪躲，闻屹果断松手。

　　链子环悬在尤希君的手腕上，安静、耀目。

　　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尤希君抬眸，摇晃手腕，银链发出细碎的响动，没有他的配合，闻屹完成了第二场“魔术”。

　　闻屹的眼神很亮，在led的照射下尤其闪耀：“这样的小魔法不会被发现的，别担心。”

　　“担心？”尤希君哑然失笑。

　　每一位魔术师都要练习千千万万遍才敢在近距离观众面前展示的奇迹，在闻屹这里只是个小魔法。

　　很好，好极了！

　　“得亏你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尤希君说。

　　闻屹听了很高兴，他低着头，瓮声说：“你也是。”

　　“？”

　　天才魔术手差点控制不住一拳挥上去，尤希君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牵吗？”

　　就在闻屹的手即将搭上来的那刻，尤希君迅速后撤：“不许用魔法。”

　　“知道。”

　　“真知道了？”

　　闻屹点点头。

　　尤希君满意地牵起他的手，往外走：“快点儿，k总要骂人了。”

　　果不其然，小k在外面骂骂咧咧。

　　尤希君环视一圈，只剩小k和小王：“他们人呢？”

　　“先回了。”王玄说。

　　尤希君偏了偏头，用眼神示意王玄往里看：“没监控吧？”

　　“没有。”王玄肯定。

　　每一场比赛，甚至是小演出，尤希君的团队都会提前检查，这种事尤希君从来不问，小k盯着他手腕上多出来的链子：“什么意思？”

　　“新同事，要介绍吗？”尤希君看着闻屹，手指向小k，又移向小王，“赵凯、王玄。”

　　“我草！”

　　尤希君这个疯子，敢雇佣童工？小k颤颤巍巍地问：“满十八了吗？”

　　闻屹礼貌地颔首：“我二十二岁。”

　　“大学生？”小k问。

　　“好了，我们回去再说吧。”尤希君拉着人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他问，“yi是哪个字？”

　　闻屹若有所思。

　　尤希君挑眉：“现编啊？”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

　　小k的胳膊肘搭上王玄的肩，闷头大笑。

　　体育馆空了，保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尤希君站在风口，等王玄开车上来，他把闻屹拉到身后，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魔法师不穿鞋吗？”

　　“被狼啃掉了。”

　　“……”

　　零星几个没有离去的观众跑到尤希君面前礼貌询问能否合影。

　　“好啊。”

　　尤希君对待观众向来是好说话的，尤其是漂亮的观众，他有十二分的耐心。

　　如果是可爱的女孩子，他甚至会配合模仿她们的动作。

　　闻屹看着他做鬼脸比剪刀手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他站在一侧笑弯了眼。

　　对摄影爱好者来说，美好的画面总是转瞬即逝，错过就真的错过了，有一位举着单反的女生给闻屹拍了张特写。

　　闻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

　　尤希君笑容微凝，配合着身边的女孩拍完照，走到闻屹身前，语气不太友善：“你经过他同意了吗？”

　　女生连忙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闻屹说。

　　“谢谢。”女生微微鞠了一躬。

　　同她一起的女孩子拉着她，跑远了。

　　“你拍工作人员干嘛，生气了吧。”

　　“没忍住。”

　　“下次注意。”

　　看过尤希君演出的观众大多都知道他不允许别人拍他的工作人员，之前跟拍宁圆圆的愣头青男粉就被打了。

　　那女生也知道，就是没忍住。

　　车在旁边停了有一会儿，合影的人走了，尤希君没看闻屹，也没拉他，径直走到车旁。

　　闻屹跟在他身后。

　　尤希君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又怎么了！”小k头疼。

　　王玄无语，他解开安全带，侧身去开后座门。

　　闻屹绕到另一边，刚上车，王玄直接落锁。

　　尤希君冷笑一声：“怕我跳车？”

　　“少自作多情，”小k嘲讽，“怕你发疯把人踢下去。”

　　“哦——”尤希君没精神和他拌嘴，转头看窗外风景。

　　王玄从储物盒里翻出一双印着酒店logo的一次性拖鞋，递给闻屹。

　　闻屹愣了一下：“谢谢。”

　　小k讶然：“哇，你不早给他？”

　　王玄笑笑：“酒店的，你自己说合适么？”

　　“……”

　　一排排的香樟树在加速倒退，到最后只剩个影儿。

　　王玄开得飞快。

　　通常情况下，尤希君不会这么安静。

　　王玄知道他现在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这一倒下去能睡两三天：“kk，和希哥说话。”

　　小k正出神，火速反应过来：“希哥，你为什么不想退休了？”

　　“……”

　　是真困了。

　　小k转头看向尤希君：“你别困，跟我说说。”

　　睡车上还要人抬，187的个儿，王玄不想抬，小k更不想。

　　“没睡，别烦。”尤希君提了点劲。

　　“那你为什么想退休？”小k是真想知道。

　　“因为kk好烦。”

　　“王总，我要跳车。”

　　王玄放松下来，尤希君还有力气气人呢，这劲儿够他撑回家的。

　　这一路，尤希君一直没给闻屹眼神，中途，闻屹碰了碰他的指尖，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还在生气吗？”闻屹的声音低到根本听不清。

　　闻屹不仅没有要求对方删掉照片，还说了没关系，实在令他费解，他有点儿郁闷，但尤希君没生气，他从始至终都没对闻屹生气过。

　　他歪头看闻屹，闻屹似乎有点晕车，脸色很差。

　　魔法师应该没坐过车。

　　“王玄，开窗。”

　　车窗落下，风猛地钻进车里，闻屹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车速太快，风太野。

　　风吹进来的那一刻几乎是扇了尤希君一巴掌，叫他不得不背过身去，片刻后，闻屹的手心悄悄覆上了尤希君的小指。

　　尤希君没躲。

　　他怎么会生气，他可太喜欢闻屹了，像喜欢三亿现金那样喜欢。

　　小k问他为什么想退休，他没敢说。

　　他陷入瓶颈，找不到初心了。

　　这几年，尤希君尝试回归街头，也尝试在每一场表演中加入经典元素，但他变不回曾经的尤希君，体验不到从前的快乐。

　　天才不会迷茫，天才怎么会感知不到热爱呢？

　　他开始钻牛角尖，逐渐有了一些疯狂的念头，他在去年表演了空中逃生，成功吓到了所有人，他是过瘾了，只是过瘾了而已。

　　今天本该有一场惊世骇俗的谢幕表演，如果演出成功，他会捧着冠军奖杯站在现金堆里高调宣布退休。

　　找不回初心，他不找了。

　　三亿给了他退休的底气，而闻屹的出现给了他不放弃的理由。

　　今天的表演不够完美，因为台上没有魔术师。

　　全场观众陪他倒数的美妙比不上他亲手掀开的奇迹，虚惊一场的感觉太好了。

　　这是他最喜欢的感觉，也是他一直想带给观众的感觉。

　　他没有丢掉初心，只是他忘了。

　　闻屹让他变成了观众。

　　成为观众的那一秒，尤希君又一次爱上了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