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魔术手》八云鹿角

4、第 4 章

　　车子驶向更遥远的郊区，人少路阔，王玄一脚油门踩到底。

　　闻屹本就坐得正，骤然后倾，他下意识地拽拉尤希君的小指。

　　“嘶——”尤希君倒吸一口气，拧眉看向闻屹。

　　闻屹没敢和他对视，掩耳盗铃似的，果断松了手，假装一切没发生。

　　尤希君的祖安问候哽在喉咙口，他咽不下去，转头骂王玄：“我日你大爷的王玄，会不会开车？”

　　王玄莫名：“以前不就这么开？”

　　小k不知他哪来的火气，瞄了眼后视镜：“你咋啦？”

　　“手断了，”尤希君揉了揉手指，不耐道，“你俩找个厂打螺丝吧。”

　　“啥？”真断了就不是这话了，小k频频后望：“手怎么了？”

　　尤希君没回。

　　“他手怎么了，闻屹？”小k看向闻屹。

　　闻屹主动认错：“是我不好。”

　　“你怎么他了？”小k试问，“你拽他手啦？”

　　闻屹点点头：“对不起。”

　　行，真行！小k无语，心道：搁后面拉拉扯扯，拉出事情了，怪咱小王不会开车。

　　“闻屹啊，你不拉他会死吗？”王玄嘴上说笑，表情愈渐凝重，他从没停止对闻屹的怀疑。

　　王玄难得说重话，他从后视镜里觑了闻屹一眼。

　　闻屹转头寻求支援，尤希君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王玄又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到木箱里的？”

　　暗道机关和箱底的锁怎么解，除了他，只有尤希君和本该上场的宁圆圆知道。

　　闻屹哑然，魔法师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他是逃出来的，不能闹出大动静，他不想被抓回去，也不想被抓走研究。

　　沉默不语也算一种回答，王玄笑了笑：“你的身份证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我……”

　　“没有吗？”

　　尤希君歪头靠在车窗上观察闻屹的表情，他无言以对的样子实在有趣，人总是喜欢自己没有的特质，尤希君尤其欣赏不会说谎的人。

　　“玄啊，你不专心开车是想拉我一起死吗？”

　　再不救场，闻屹真的会说“没有”。

　　小k好奇道：“哦豁，他一条链子把你收买了？”

　　“是啊。”尤希君笑笑。

　　“几千万的手随便人摸了？”

　　“是啊。”

　　“掉价了，跟咱一块打螺丝吧。”

　　“好啊。”

　　见尤希君因他不能言明的身份和别人起了争执，还逐渐处于下风，闻屹想帮忙，他思索片刻，一本正经地说：“尤希君的手真的很好看，不能打螺丝。”

　　“……”小k愣了一下，狂笑道，“好看就不能打螺丝？你是没穷过的富二代？还是你歧视打工人啊？”

　　“我不是，我……”

　　尤希君抬脚踢了踢小k的椅背：“收一收，哥困了。”

　　“你别睡啊。”

　　“知道了。”

　　车里总算消停一会儿，尤希君闭目养神。

　　大型比赛要提前很多天准备，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尤希君的能量在比赛结束那一刻就消耗完了。

　　他们住得远，在郊区的郊区，还要开好一会儿。

　　房子买在那儿，是为了放烟火，尤希君念念不忘加州漫天烟火为他盛放至天明，于是想在北京的天空重现昔日景象。

　　结果北京明文规定，全城禁烟火，违者拘留。

　　郊区的郊区也是北京的郊区，不让放，尤希君只能在院子里点仙女棒。

　　王玄曾叫尤希君把房子卖了，和小k搬到城里去，他说，房子小点没事，生活便利是首要。

　　尤希君不乐意，根本不听，还把隔壁的小别墅买下来送他。

　　中间只隔一条小道，尤希君在二楼窗口挂了绳索，能荡到对面阳台。

　　有一回被园里保安撞个正着，尤希君在保安大叔的教育下把绳索拆了，完了还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当猴。

　　王玄祖父去世后，王玄彻底搬过去和尤希君做了邻居。

　　别人夸尤希君大气，王玄知道，尤希君就是有病，孤独病，最好大家都陪他住一块，陪他玩。

　　天才享受独处，尤希君是天才里的异类，他最怕孤独。

　　尽管后来有钱了，也在市区买了房，尤希君还是愿意回郊区，王玄也乐意，他发现，空气清新最重要。

　　车子进到别墅区，王玄放慢速度。

　　尤希君睁开眼睛望了望，心想，房子大一点多好，可以聚会，可以打牌。

　　虽然没多少人愿意和尤希君玩牌。

　　王玄停好车，四人站在绿化带上两两互望。

　　“闻屹跟我。”王玄主动说。

　　这人有问题，他想弄明白。

　　见闻屹没反对，尤希君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回家关门睡大觉，他刚迈出一步，闻屹就跟了上去。

　　王玄拽住闻屹，指了指旁边的门：“这边。”

　　闻屹这才明白王玄的意思，原来他们是分开住的，他当即扒拉开王玄的手，抓住尤希君的臂弯：“不行。”

　　他不想被王玄盘问。

　　尤希君打了个哈欠：“那就跟我。”

　　“不行。”王玄反对。

　　小k弱弱地举手，犹疑道：“要不然你俩住，闻屹跟我？”

　　“……”

　　最终四人进了一家门。

　　小k搂着王玄的肩，低声询问：“你觉得闻屹有问题啊？”

　　“你自己说呢？”王玄撇他一眼。

　　小k点点头，直接问：“那个，闻屹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

　　三人脚步一顿，同时望向小k。

　　王玄：这么吊？

　　尤希君：没完了？

　　闻屹踌躇犹豫，片刻后，点点头。

　　“我他妈就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小k立刻把尤希君推到旁边，“对方给你多少钱？”

　　王玄与尤希君对视一眼，尤希君伸手从沙发上顺了件白T恤，砸在小k怀里：“说多少次，脏衣服丢洗衣机。”

　　小k扯下t恤：“别转移话题。”

　　尤希君将小k转向自己，郑重其事：“赵凯，看我。”

　　曾经有同行花五百万买尤希君的手，小k帮尤希君挡了一枪，肩头留了弹痕，从那之后，尤希君的手上了保险，小k时不时草木皆兵。

　　“看我，我没事。”尤希君紧紧盯着小k，深邃的目光带着拨云见日的力量。

　　小k逐渐缓过神：“哥，我没问题了。”

　　王玄默默到二楼收拾房间，上次住这里还是过年，得换条床单。

　　尤希君勾勾手指，示意闻屹跟上，他们走到主卧对面的客房。

　　“你很聪明的，”尤希君说，“拿出你下台之后对我的那套，去对付他们。”

　　闻屹懵懵地看着他，像只迷途的小鹿：“我很有礼貌的。”

　　“你礼貌，死拽着我不放，一问三不知，你们那儿的词典是这么定义‘礼貌‘的吗？”

　　妈的！就是头犟驴，装什么鹿。

　　“你还困吗？”闻屹小声说。

　　尤希君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就是这样，记住你现在的样子，别对他们装乖。”

　　“尤希君。”

　　“嗯？”

　　“做个好梦。”

　　闻屹本想告诉他，喜欢教人做事的人是不会讨人喜欢的，可喧宾夺主也同样让人讨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祝尤希君做个好梦吧，魔法师不说谎，好梦一定会抵达。

　　“我睡醒了叫你，别理他们。”

　　尤希君的眼睛很疲惫，爬上了红血丝，但他的目光透着暖意，像在舞台上看观众那样柔和。

　　闻屹笑着说：“好。”

　　在词典上，“乖巧”的意思是：聪明、听话而讨人喜欢。

　　乖巧真有用，在尤希君那儿太好用了。

　　闻屹发现尤希君这人很奇怪，不喜欢别人反对他、忽视他，时不时像个野蛮人那样不讲道理，但是又很好哄的，只要顺着来，他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装，都照单全收。

　　“如果遇到坏人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要让他们害怕你，如果遇到好人，你就乖一点，讨他们喜欢，他们会一直对你好的！”

　　“你记着，眼睛亮晶晶的那种就是好人。”

　　“看手，我跟你说，像我们这样漂亮的，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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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屹有一群好朋友，是一群会说话的手，它们陪伴了他很久，久到他都记不清，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但他记得每一句，他的好朋友们教他的“道理”。

　　“喂，你在想什么？”王玄侧倚着门框。

　　相隔一道窄长的走廊，闻屹还是能捕捉到他眼睛里的不友善，似乌云蔽日，闻屹微微翘起唇角，反手关上房门。

　　闻屹在想，尤希君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白玉无瑕，适合变魔术、弹钢琴，摆在橱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