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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文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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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便是年节宴,是一年中人们最期待的日子,预示着新岁和希望。
国主国母会在这一日为万民祈福,在南阳城楼上与万千子民拜面,以往场面皆是隆重而浩大,最让人们激动的就是子时的华灯和福雨了。
新岁到,华灯起,硕大的华灯载着人们的心愿徐徐升到天上去,祈求神仙能让许愿者心想事成,待灯飞向了高空,彼时,空中便会落下细细小小的银白色粒子,那就是福雨,其实就是许多小银子。
楼下百姓会伴着高呼纷纷伸出双手,接住福雨,接的越多,预示来年丰收越盛,就连走街串巷的小乞丐都能捡上半碗碎银子,早年为这福雨,还有你争我抢头破血流的,不过现在随着年节宴的治理和各种规矩的加成,这种现象已经好了很多,能让所有人和事都喜气洋洋,随着万民欢呼,让人不免感叹,整年的辛勤劳作大概只有此一夜才算圆满。
何遇虽然离开这里五年了,但还记着一些传统和习俗,只不过以往她都是躲在城楼上的一角,偷偷看父皇和母后是怎样为民祈福,又是如何把福雨从空中撒下去的,那一刻,她觉得国主和国母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形容词。
如今,一切都变了。
街道上的巡防比以前更为严密,像何遇所在的客栈,身份都被盘查了三次,次次来的兵都不同,简直不胜烦扰,于是他直接住进了九里山庄,之前说是常客,现在不如称为常驻,环境相对清净且许二公子还不收银子。
这可正好,何遇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住了进去,就等着年节宴那天去城楼看看热闹。倒是许川义来找了他几次,其中还跟温妥师兄传了书信,想着过年节,他们能否见上一面,吃个团圆饭,对方却一直没有回信。
这日子,就这么短暂的平淡了一阵。
夜色下的山庄何遇见过几次,每次都能让他好一番感慨,这许繁之虽说是郡府公子,但治理起名下产业来还是十分能耐的,单说这庄上的韵味,品味和风格都十分独特,给人种有别寻常客栈的风雅和清净,达官显贵之人大都偏爱此处。
何遇咂咂嘴,一边向山顶走去一边感叹这许二公子的灵妙心思,眼尖瞥到山庄入口处的一行人,为首的是位青衣男子,头上戴着一顶冠帽,身姿欣长但显得有些文弱,肤色透白的不似常人,举止斯文,正礼貌的和身后几个着统一蓝白长衫的人颔首。
待那一行人进门后,何遇才慢悠悠出现在门边。
图吉送人入了庄内,向下面打点一番,回头便瞧见了杵在门口的人。
“哟,何公子,几时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才到,这就过去呢。”何遇笑着应道。
“房里热水都给您备好了,您看还有什么用得到的吗?”
图吉一脸笑意,何遇却有点不好意思了:“真是叨扰了,你们不必这样麻烦的。”
图吉挠挠头:“不行呀,来的都是客,更何况您还是公子的好友,绝对不能疏忽。”说着还认真的点了下头。
何遇有些心虚,还有点不太习惯,自己其实也才跟许二公子见过几次而已,这就已经算是好友了吗?没太纠结这个问题,能抱到这根大腿,何遇内心还是十分满意的。
他走近图吉道:“唉,别太抬举,我也就是托了许家小姐的福,就当我是个游荡散客吧。”……“不过,在下这个闲人还是想问一下,刚刚进去的那些人,看起来不太寻常,是什么来头啊?”
图吉朝已经消失了的人影处看了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我们私下是不能走漏客人消息的,不过既然是何公子想知道,那告诉您也无妨。”说完朝他挤挤眼睛。
何遇被图吉的滑稽样子逗笑了,跟着他走向婲苑,一路上心中好奇满满。
“您刚看见的领头那个男子,是文竹公子,全名不甚清楚,但是都那么叫他,后面跟着的那些人,来头可不小,您知道现在最得皇室青睐的江湖组织是哪一门吗?”图吉神秘兮兮的看一眼他。
何遇没多想,脱口道:“观南派?”
图吉大概没想到何遇竟一下说中了,惊奇道:“果然是公子看好的人,见识不凡。”说完就双眼发亮的看着何遇。
这让何遇有些心虚,因为之前是听许二公子说过一次。不过,什么叫公子看好的人?摸摸后脑勺,他略谦虚的笑着应道:“碰巧而已。”
这一路上,图吉说了许多有关观南派的事情,但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听着就像是民间编的话本儿,什么观南派中大长老观清如是如何在哪个山头救了外出打猎的某个亲王,于是就被一路举荐到了皇帝面前,如何又被招安但又凭了什么本事保有了门派在宫中的地位和荣誉,听说不久的将来,那观清如都要被奉上国师的位置等等等等······
何遇听得好笑,觉得这观清如本事倒不小,真有这么神通广大?那又怎么会和那个文竹公子一路呢?这个文竹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正欲开口追问,人已经到了房前,图吉忙上前打开婲苑主屋的门,对何遇笑眯眯:“何公子,请吧,我们公子这阵子是不会来庄上的,您要是无趣了,随时到前院来找小的,我们帮您解闷儿!”
面对图吉的热情,何遇心想其实大可不必,但还是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等人离去后,一进屋,果然看见偏房内驾着一桶正冒着热气的水,桶底下还用微火熏着香料,不光保温了,这香料倒也是清冽凝神。
这招待确实周到,何遇不禁再一次称赞下许二公子的治理有方。
在这儿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虽说主人家并未在意,但自己却是怎么都不自在了,尤其是山庄的伙计都以为自己和他家的主子关系是多么要好,总是变着法儿的伺候。
何遇自己野惯了,时间一长也着实有些吃不消,索性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山去和许川义告个别,顺便再感谢一下这些天许二公子的照顾,所以这一夜,何遇睡得晚了些。
仔细欣赏了一下住了这么些天的屋子,眼见摆设齐全,柜子里还整齐叠放着一些男士衣物,这大概是给留宿的客人准备的,还有一些生活用物,均是干净整洁。以后也不晓得自己还能否住上这样的屋子,但眼看年节将至,自己也确实不能耗着了,大概节后,皇帝便会立刻启程东巡了。
天还未亮,明晚便是帝后亲临南阳楼与万众子民祈福的时候,待子时一过,举国同庆,那场面,也不知会不会比五年前的更繁丽热闹,毕竟五年里每次年节时,自己都是与师兄弟一起守岁吃饺子的,虽说没了小时候的奢华,但心里总是暖的,现在想起来,他们才更像是真正的家人。
何遇背着小包裹,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方壶山的日子,出山庄时他谁也没有惊动,留下一封书信便徒步下山,一步一步像第一次来时那么悠闲,只不过少了个许二公子,但是,好像还多出了几个别的什么人。
脚步停下,并没有回头,看着还有一段距离的下山路,何遇无奈道:“自打快进这南阳城,你们就一直紧咬不放,我有点好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随着询问,何遇缓缓转身,看着几米之外的青衫男子,天色朦朦渐亮,但还是亮不过这位男子的脸色,虽然远,但何遇还是第一时间觉得,这皮肤是真好,不着边际的正想着,对方开口了。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好好的在山上呆着,偏要下来搅乱这南城。”来人说话语调不紧不慢,声音不似文弱的身型,有着浅浅的磁性,别说,还挺悦耳。
“呵,原来你们一直都知道呀?也是,那通天的本事除了他还有谁呢。”何遇莫名有些心中不是滋味。他是谁呢?不就是现在身在高位,他那冷心冷血的亲爹。
那人又开口了:“你以为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不过是被放逐,那就该安安稳稳的接受,何苦走这么一遭,不小心还会丢了小命呢。”
这人比他还会阴阳怪气。
何遇心中渐渐发冷,满腹的血气在胸中激荡,他这个人有一点不好,不论是路见不平还是遇到挑衅,总是会冲动,抑制不住本该平稳的心神,自己也深知非常的不好,这时微微压下点气息,心想空闲时还是得把《尘论咒》多读几遍,养养性子才是。
别人现在却不会给他时间七想八想,冷风袭来,直冲何遇面门,手疾眼快,他一个翻身将包裹直对上不明暗器,没有利物刺穿的声音,翻面一看,包裹上多了一片细如牛毛的银针,隐隐还泛着寒光。
想着如果被这些东西扎成刺猬,他便浑身不舒服,料不定上面还有剧毒,何遇眉头一皱,此人不像面上那般干干净净,心思可谓歹毒。
不给他反应机会对银针再做研究,青衫男子立刻欺上前来一把银针直从他面上挥下,何遇神情一凝,心中吸口凉气,这要是被扎个满脑袋,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