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融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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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色.欲之王”突破帝国防御法阵的动静引起了神圣拜伦斯帝国内所有能够活动的超凡阶级注意。在这些人中，又以一直关注着蒙蒂利亚主宅情况的哈里森和梅尔维尔最先发现祂到来的异样。
——应该说只有哈里森。
这位蒙蒂利亚的大管事狼狈地躲过了“绘本商人”切割空间的一次攻击。他的对手梅尔维尔安静地站在原地，操控着他利用“节制”权能模仿现实构建的虚拟世界中的一切，时间、空间，乃至部分的因果命运。
哈里森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手，又有“赦免位”洛克·佩尔驭使“怠惰”权能的影响，即便同样是实力雄厚的超凡阶级，他在梅尔维尔咄咄逼人又计算周密的攻势下就像是一只抱头乱窜的老鼠。
他左蹿右跳，慌忙地连退数步，奔跑在扭曲的空间里，不停地躲避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攻击，靠着“节制”权能的力量在这不断变化的“绘本世界”里苟延残喘，一身昂贵的西服又破又烂，满布灰尘，边角处甚至还有些许烧痕。
梅尔维尔就站在哈里森的对面，衣着光鲜，风度翩翩，除脸色稍有疲倦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在同一时刻望向了蒙蒂利亚主宅的方向。
在感知到“色.欲之王”降临的一瞬间，哈里森骤然变了脸色。
“你居然会跟‘祂’合作！”
哈里森几个纵跃跳开数十米，从被改变成岩浆的环境中迅速抽身，然后又侧身避开了几道连续的闪电。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头顶的天空中雨云忽而积蓄，暴风雨从天而降，淋漓的雨水化作冰凌直冲地面。
——单纯的物理攻击对于超凡阶级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其上附加的“节制”权能却大幅度地化解了哈里森利用灵性铸造出来的防御，同规则的概念得到中和，“绘本世界”中储存的其他领域的概念便争先涌了上来。
尤其是“噩梦天使”古拉夏·卡西莫拉尔散落的部分“梦境”权能，以及过去长期和绘本商人合作的“恐惧之外”恩诺·卡尔的部分力量，还有许许多多来自各方存在的灵性，它们直接吞没了蒙蒂利亚大管事的身体，顺着梅尔维尔本人的灵性开辟出来的道路，腐蚀了哈里森的四肢。
须臾之间，胜负已定。
梅尔维尔没有看哈里森，他望着王城郊区的方向，遗憾和伤感在满身的疲惫中浮动了片刻。
他说：“露迪拉和塞缪尔死了。”
哈里森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神情扭曲，气急败坏，恶狠狠说道：“收起你的假惺惺吧，他们都死在你的阴谋诡计里，而我早就该发现你的诡计！”
过去的诸多疑点在哈里森的脑海中浮现贯通，连在一起，他越说语速越快，话语中的逻辑越发清晰。
“在你的治下，艾伦塞德斯郡居然会出现一个信仰‘死亡’的‘节制’眷属——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即便它发生在暗地里。以你的能为，怎么可能不发现这件事？它能出现就是对你能力的侮辱，除非它就是你促成的。”
“你早就跟‘色.欲’达成了合作，你知道‘死亡’的事情，露迪拉身上的‘死亡’污染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你选中的那个年轻人，在他踏足蒙蒂利亚城堡之前，你就跟他见过面。他是得到了你的认可才跟着我们来到这里的。他去阿默尔大人的书房一定也有你的暗示。郊区的那座庄园最开始是你从生发座要来的，你一手清理了那里的灵性污染，用你的‘绘本世界’当作庄园的基底，这样就可以遮掩住那个该死的‘死亡’眷属召唤‘死亡’的动静，帮助‘色.欲之王’偷渡进帝国防御法阵。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哈里森阴着脸说道：“你和‘色.欲之王’合作是在背叛人类，背叛荣光教会。你敢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依耶塔娜的惩罚？”
“我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你说我软弱，可真当我做了什么，你又说我无情。”
梅尔维尔撤回了远眺的目光，走到了哈里森的面前。
他弯了弯嘴角，脸上浅淡的皱纹也因此舒缓了下来，他那平和的表情就像是临近黄昏的一缕晚风，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本来想将一切交给露迪拉。如果她活着，现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而假使她输给了塞缪尔，事情又会是另外一番面貌……至于我跟‘色.欲之王’的合作，你如何不觉得这是‘忏悔位’冕下的默许？”
“要斩断‘节制’和人类的大部分联系，使之仅保留王印的那一部分，令‘节制’在得到身体的完整的同时产生意识上的分歧，为日后从阿默尔舅舅身上剥离‘王印’做准备，就要断绝蒙蒂利亚的血脉，根绝阿默尔舅舅身上属于人类的部分，使祂在融合时就身负杂质和矛盾……这是符合‘节制’‘有限’的特质的。”
“哈里森，我的兄长，我也只会是一个死人。”
只有“节制”达到完整的状态，使其“异类”的特性上升至巅峰，才能够吸引“真实”和“寂静”的大部分注意，让庸碌之庭从现在的位置脱身。它也能大幅度减轻帝国防御法阵的负担，减少至高赞美位的压力，降低‘真实’和‘寂静’对于整个神圣拜伦斯帝国生灵的影响，让生发座有余力提炼出这片土地所有生灵的灵魂。
同时，“异类”的概念也会排斥所有目睹“节制”的存在，这也会成为臆想沙盘这座载满全帝国生灵灵魂的方舟脱离物质界、驶向构想界的部分动力。
梅尔维尔伸出手，直入哈里森的胸膛，握紧了他的灵性核心。
“死人是不用管身后事的。”他说。
“为……为什么！”哈里森的身体随着灵性核心的崩溃四分五裂。
梅尔维尔看着一地散落的灵性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节制’的概念让我能够轻松地学习很多知识，它们也限制了我的行为和思想。我善是‘有限’的，我的恶是‘有限’的，我的动机行为也是‘有限’的。我创造的一切，我知晓的一切，它们因为‘有限’出现在我的面前，又因为‘有限’停在原地。我向往自由，渴求平等，但我意识里的自由和平等同样束缚于‘有限’的概念。我所接受的思想，我所见识的事物，我所身处的环境，我拥有的一切，都受到它的桎梏——包括我对家人的爱，对于阿默尔舅舅的依赖，还有我心中产生的反抗的念头。”
“大概在2076年的时候，我和米路大吵了一架，并不是因为意见分歧，而是因为我发现我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我跟不上有着相同理想的伙伴们的思路，我终生桎梏在‘有限’的范畴里，政见、看法、建议，全都受到我的能力的限制。当然，对人类来说，本身就因天赋不同而有着天才与庸人的差别，而且个人的见识也会受到阅历的影响，判断事物的标准也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但对我来说，却绝对不是如此。米路的主张我持以赞同，在实行起来却各种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伽波·维德是我们的对手，特权阶级是我们要铲除的目标，倒向它们的那一派群众是要驯化和淘汰的对象，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排斥他们。我对他们同样有着对于同类的情感，却不能像米路那样做出果断的决定。它们一度让我感到非常失败，但这种挫败感未尝不受到权能的影响。‘节制’眷属就是这样的生物。”
“我一直知道绊住我的东西是什么，超凡阶级的界限一开始就在我的眼前。”
“我在那个时候登上了超凡阶级，一夜之间。也是在那一天遇到了‘色.欲之王’西迪，得知了人类诞生的一切和蒙蒂利亚的成为‘节制’眷属的因由。祂造物的苦难取悦到了祂，且大家都有着部分共同的利益，因此祂给了我另一个选择。”
“一个我不知道真假的选择。”
他抬头看向天际高悬的臆想沙盘，身上的一切灵性化作洪流直冲向“生发座”的圣物。
“绘本世界”的力量在此刻膨胀到了极致，“绘本商人”所拥有的“虚幻”与“节制”所属的权能毫无保留地完全灌注给了上方的臆想沙盘，帮助这记录一切的无上神术进一步展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梅尔维尔的世界在力量的急剧消耗中开始融化，连同他的灵性核心一起。他周边的事物逐渐模糊了起来，现实在“虚幻”和“节制”概念的削减中展露出本来的面貌。
“绘本商人”低声说道：“我对你们的情感是真实的，我自身拥有的矛盾是真实的，我的爱也是真实的。只是我选择了我的道路，仅此而已。”
“‘节制’眷属尚且如此，作为‘节制’主宰的阿默尔舅舅又是什么样的呢？”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崩溃的“绘本世界”里化成了纯粹的灵性。
“剩下的交给你了，米路。”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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