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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谁与作伴 ...
谁陪伴了谁的孤独,谁的陪伴温暖了谁的流年。
上杉千叶对高贵大气的梧桐向来有种偏爱,一如她极喜欢秀美风情的红枫一样,所以当她无意识信步闯入迹部家的后花园,远远看到那样一棵难得一见的参天青皮梧桐时,她是欢喜的。
一面仰首瞻仰,一面情不自禁地靠近着,可没走几步,她便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在那棵青皮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男孩。
他的背影纤细而优美,个头约莫比自己要矮一点点,紫灰色的短发精神奕奕,而浅色的运动短袖和藏青色的中裤将他尚小的身体完美包裹。
上杉千叶有稍稍琢磨过他是谁,但她尚未得出结论便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心神。那样的一幕,俨然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彩画!事实上,在很多年后,擅长作画的上杉千叶确实用笔将记忆中难以忘怀的那一幕画了下来,题名“一见倾心”。
夕阳落日,霞光漫天,晚风徐徐,夹带着夏日特有的气息,吹得男孩头上方和身边的梧桐树叶纷飞飘扬,也拂动了他浅色的衣角。他双手插袋微微仰着头,形成一个倔强的角度,他留给她一个背影,直挺的,却在不经意间透显了一份不明了的落寞和孤寂。
而类似的落寞和孤寂,上杉千叶太过熟悉。曾经无数个日子一直看着和体会着的落寞,曾经努力地想要读懂的孤寂,她曾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那个人,是上杉千叶的母亲。
迹部景吾穿一身淡紫色休闲装,“噔噔噔”从楼梯上下来步入大厅,恭敬站立在楼梯双侧的两排下人齐声向他垂首打招呼,“早上好,少爷!”
浅川管家从人群末尾走出,走近迹部景吾躬身道,“少爷,早餐已经备好,请问您今日是想吃当地的英式早餐,还是美式、日式、俄式、法式、德式早餐呢,或者来份意大利早餐?”
迹部景吾未答,拧眉步入餐厅,看样子倒像是真为要吃什么而烦恼。在餐桌的特定座位上落座,他眼都没抬直接吩咐,“叫司机备车。”
身边随之而入的管家闻言一惊,“少爷,您可不能不吃早餐啊,您现在正在长身体……”
“行了。”迹部景吾斜睨了浅川一眼,直接打断他的话。“本少爷有说不吃吗。”
因为知道浅川这个下人或许是真心对自己好的,所以有些事情迹部景吾是不会与他计较的。
“可是少爷,您备车是要出门吗?老爷吩咐过,从今日起,上杉小姐每天都要来做客,少爷要陪着上杉小姐……”浅川管家越说越小声,最后一句话几乎被他咬碎在了喉间。他偷嘘着自家少爷的脸色,当他咬碎最后一句话的下一秒钟,他几乎要跳起来,“是上杉小姐要来陪少爷!对,上杉小姐要来陪伴少爷,与少爷作伴!”主啊,他浅川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本少爷不需要花瓶作伴。”
“少爷,这位上杉小姐看着和其他小姐不一样,昨晚宴会上也是分外懂事有礼的。上杉家族本就不同于一般的暴发户名家,那家的小姐也应该不会有其他用意的。”管家耐心劝解,说话极慢。
对于迹部景吾,浅川是真的心疼,小小年纪,就要被有心人利用着攀附迹部财团。因为有过不只一次的前例,迹部景吾对“伙伴”不再期待,他年幼的心灵终是留下了阴影,拒绝一切同龄小孩的作伴,宁可自己一个人一个世界。
“哦?是吗?”迹部景吾懒懒应着,表现得满不在乎。但眼尖的管家却分明看见他向餐厅外的落地古钟瞥了一眼。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各式早餐,迹部景吾却只喝了半杯牛奶。从刚刚的八点半坐到现在十点,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这个白金汉宫宅依旧无人到访。
管家嘘着迹部景吾没有变化的脸色,心中早已呐喊呼唤了千万遍,每一次呐喊都只有一句:主啊,让上杉小姐快快降临吧!
迹部景吾戏谑地瞥了浅川一眼,起身离开了餐桌。就在此刻,主上似乎听到了浅川千万次的呼唤呐喊,一位女仆踩着小碎步跑进餐厅禀报:“少爷,上杉小姐到访。”
浅川管家喜不自禁,抬头望住迹部景吾,“少爷……”只差喜极而泣了。
“真不华丽。”虽然对浅川管家这么说,可说出的话与他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却是极大的不相符。“人呢?”他问女仆。
女仆未答,一个轻盈柔和的声音却先回应他,“在这里。”迹部景吾循声望去,在两个统一女仆装的仆人半拥半带领下,一身枚红的上杉千叶走进了餐厅。
褪下了昨日高贵的公主泡泡裙,今日的她换上了邻家女孩的连身休闲褶皱短裙,腰间两侧的流苏带子自然垂下及膝,而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依旧柔顺的披散在背后,没有任何发饰。明明没有特别的打扮,简单的搭配到她身上却格外显得温柔甜美。迹部景吾不得不承认,上杉千叶的穿着品位让他看着还算舒服。
“上午好,上杉小姐。”浅川管家站在迹部景吾身后,恭敬地向她问安。
上杉千叶看向他,随即微微一笑,“你好,浅川管家。”
闻言,管家吃惊地抬眼看她,而后者只是微笑着向他颔首打招呼便转开了目光。浅川想的是,他与眼前这位上杉家的千金并不相识,除了昨夜晚宴上给她送了一杯果汁外,两人再无任何接触,而她却好记心的记住了自己。这样的发现,令年过半百的管家感觉心暖,当下对这位小姐的印象好上了几分。
上杉千叶看到满餐桌上丰盛的早餐,看向迹部景吾,“迹部君,你是刚刚吃过早餐?”
“恩。”迹部景吾随口应了句,却听管家替他作了详细解释,“事实上,少爷只喝了半杯牛奶而已。”当即,迹部景吾给了他一记卫生眼。而管家见状只是缩了缩脖颈别开了脸,心下却是莫名地笃定少爷不会在此时候拿他开刷。
“厌食?”这是上杉千叶的第一个想法,她接着道,“这可不行哦,迹部君,你还在长身体阶段呢。”她细细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似自言自语道,“真是丰盛营养的早餐。可我觉得吧,早餐不应吃的太油腻,这样会影响到一天的饮食胃口哦。”
“那你早上一般都吃些什么,嗯?”迹部景吾难得的“不耻下问”。
“我?”似是未料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上杉千叶一愣,而后抿嘴浅笑,“我吃的早餐你应该不会喜欢。”不只不会喜欢,应该是绝对不会有一丁点兴趣!
迹部景吾不理会她的话,径自回身坐回了自己的专属椅子。“难民早餐?”
上杉千叶好笑,“是中式早餐啦。”
“照着她的菜谱来一份。”他挑眉看着上杉千叶,话却是明显对浅川管家说的。
“是,少爷。”管家应下了,几步走近上杉千叶,恭敬道:“劳烦上杉小姐了。”
上杉千叶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当即低声对管家说了几个她早上一般会吃、且做起来极易极快的食物名,其中有绿豆粥、豆汁、鱼丸,以及多花色的阿帕姆。
结果可以预料,当管家招呼仆人将上杉千叶说的几样食物摆上桌时,迹部景吾满脸错愕和震惊,“这……可以吃?!”太不华丽了!!
已经坐在他左手边的上杉千叶起身,看了一眼迹部景吾,不答反问:“你喜欢甜一点还是少甜一点的?”
“啊嗯?”疑问只在一瞬,“甜一点。”
冲他浅浅一笑,上杉千叶亲自动手在绿豆粥里加了两匙白糖,端到迹部景吾面前,自然地舀了一勺凑到他嘴边,微笑道:“你尝一口看看。”
看他的眼神在勺子和她之间审量,看他拧着不松的眉头,上杉千叶觉得这样的他就像是自己曾养过的一只小苏格兰牧羊犬,那模样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于是,她的笑容更柔更暖。
看着她越来越柔软的笑容,迹部景吾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就着她的手、听话地张嘴尝了一口,似被蛊惑了一样。说实在的,那味道冰冰甜甜的,很清爽不腻人,还不错。于是,又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
旁边的浅川管家和几个女仆看到此处,都震惊地眨巴眼睛盯着他们,就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
太厉害了,这个上杉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不仅三两下就让他们如小狮子一样的少爷乖乖吃了早餐,吃的是这么普通平凡的食物不说,而且能让这头高傲嚣张的小狮子低下高贵的头颅接受别人的喂食!!主啊,万物皆有可能,太不可思议了啊……
在上杉千叶自始至终都温柔的介绍和牵引下,迹部景吾吃了一顿他还是觉得不怎么华丽的早餐,那些看起来根本不能吃的食物,实际吃起来味道其实还过得去吧。迹部景吾觉得,那个阿帕姆是这一所谓的“中式早餐”中最美味些的食物了,他也如是说了。
“那当然,阿帕姆可是颇受斯里兰卡当地人喜欢的一道早餐呢,可美味了,我也非常中意的。”上杉千叶一边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在一小片米粉制成的碗形薄煎饼上抹上辣椒酱、放上半个煎鸡蛋、抹一层椰子奶油,然后递给他。
“斯里兰卡?”迹部景吾一愣,没有接她手中的煎饼。“不是中式早餐吗?”
“啊拉啊拉,先前吃的绿豆粥和豆汁是中式哦。”上杉千叶微笑不减。
迹部景吾有种被戏耍被忽悠的感觉,当即沉下了脸,“那阿帕姆呢?”
“斯里兰卡的呀。”上杉千叶耐心地重复了她认为刚刚明明已经说过的答案。下一刻,不等迹部景吾反应发作,便将薄饼塞到他嘴边抵住双唇,哄小孩发音一般牵引他张嘴,“啊——”
明明很气她先前的忽悠戏耍,明明很不爽她哄小孩的语气和态度,明明她也只是比自己大一岁而已的孩子,偏偏他就是被下了咒一样服帖听话,乖乖张嘴吞下了她手中的薄饼。
像是发泄她那般对待了他的不满,像是在气自己竟然会对她那般听话,迹部景吾吞下后就再不看她一眼,嘴中恶意地将薄饼嚼得很用力很碎,却没有发出多大声响。因为,他的教养、他的认知不允许——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做那么有失华丽的事!
一顿早餐,就在两人你牵引我受引中吃完了。迹部景吾从未觉得普通的家常饭可以吃的如此充实,他第一次觉得,吃饭也可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有个人这样半哄半将就地陪自己吃饭,还不错。华丽吗?或许有点沾边了吧,也许,大概,可能……
这时候的迹部景吾还没有想过,以前也有很多人愿意又是哄着又是将就着陪他一起吃饭,可他哪一次愿意过服帖过了?而这一次,只是陪伴的人换成了上杉千叶而已。
另一边,始终守在旁边看了个全场的浅川管家和几个女仆们,在他们心中,这个上杉家小姐的形象陡然间高大神圣了起来。人长得甜美柔弱的样子,自始至终浅浅微笑着,温和有教养,却是在无形中、三两下就将他们的少爷“制”服帖了!或许说服帖还尚早,但若说是掳顺了这头小狮子的毛发却是一点不为过。他们已经相信,万物皆有可能……所以,若有一天这头小狮子能在上杉小姐跟前完全的服帖乖顺,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很有可能!主啊,上杉小姐一定是您派到迹部少爷身边的……
可是,派上杉千叶来做什么呢?没人会想到过这样的问题。
“呐,迹部君,你今天预备要做什么吗?”上杉千叶跟随着迹部景吾上楼。
“原本要出门。”迹部景吾双手插在裤兜里,头也不回地答着。
上杉千叶的脚步就停在了楼梯台阶上,迹部景吾有所察觉,回头看她。她见他回头,冲他浅浅地笑着,“呐,迹部君,那我们出门吧。”
迹部景吾挑眉看她,不语。
“迹部君原本出门想去哪呢?”上杉千叶自顾自地问起来。
迹部景吾就那样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楼梯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挑眉看着几步台阶下的女孩,审视着,忖度着。而上杉千叶则两手负在身后交握着,半仰着脖颈迎视他此时不算友好的目光,面带微笑,坦诚,真挚,不带虚假逢迎。
“想去哪呢,迹部君?”这样的姿势两人维持了很久,终是由上杉千叶羽毛般柔软的一句话破出生机。“去哪,我陪你。”她说。
即使在很多很多年以后,迹部景吾都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时侯,上杉千叶说那一句话时的神态和语气。而她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时候她的这样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带给了这个帝王般的男子怎样的触动和影响!
于是在那一天,迹部景吾和上杉千叶一同去看了两人所看的第一场网球比赛。
也是自那一天起,迹部景吾的网球不再是一个人的网球。
迟来的一章啊……原因无它,昨日电脑竟然在我码字过程中崩溃了!!!于是,我崩溃了…………
亲乃的,留言吧,撒花吧,收藏吧~~~~(>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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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2.谁与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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