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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老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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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寒穷拿了华城日报,回了叶家老宅。
叶逸生坐在院子里喝茶。叶寒末陪坐在一旁,精神恹恹,脸色发青。
叶寒末虽然名义上休假了,天天窝在老宅里,在爷爷面前装病刷同情,但心思一点也没离开过华远。
每天晚上,等叶逸生睡觉了,他就开始远程办公,遥控指挥着一干属下团团转。
他没去夏威夷休假。人在国内,反而过起了美国时间。由于晚上都在偷摸熬夜办公,白天气色自然很差,搞得叶逸生还真的以为他身体有恙。
“光凭一则新闻,你就要更换金融部部长,恐怕理由难以服众。”叶逸生早就看过了新闻,心中对老罗确有不满,但觉得还没严重到要开除的地步。
叶寒末碎嘴:
“爷爷说得有道理。虽然我们心里都知道,你是一心为公司好。但是外人可不清楚。
罗总是爷爷一手提拔的,爷爷一离任,你就要赶走人家,外人恐怕会说人走茶凉。”
叶寒末如果是个女的,口头战斗力绝对比吴荷花强。
叶寒穷瞪了他一眼,说:“要不你干脆趁着休假,把欠我的检讨书写完?”
一听检讨书,就想起还欠他一拳,叶寒末缩了缩头,只嚷着头疼,溜回了房间。
叶寒穷拿出一份文件,打开摆在叶逸生面前,说:“这是我们华远最近三年的外部资金来源、融资成本统计,以及与同业的对比。”
他又拿出了一叠照片,说:
“罗智胜最近一周休假,每天晚上都和他的表哥,也就是共赢总经理,一起出入高端楼堂馆所。”
他又拿出了一张银行流水明细,说:
“这是罗智胜最近三年的银行流水。其中一个境外账户的打款就有五百万。而这个境外账户,开在共赢一个外币基金名下。”
叶逸生皱着眉头看完了这些,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老了。手下的人变了,都没有察觉出来。”
他拉着叶寒穷的手,说:“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华远,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又说:
“寒末他虽然有些毛病,但工作总归还算是勤勤恳恳,比许多不务正业的二世祖懂事多了。我只希望,你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可不能因为华远而淡了。”
叶寒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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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办公室里。
小程偏着头,听着老罗训话。
他偏头不是因为加班多了,颈椎出了问题;而是老罗说话一激动,口水就乱喷,偏头至少可以让另一边脸少受点口水。
“你写的什么狗屁方案,就敢直接向叶总汇报?”老罗全然忘记了当初电话里给小程的授权。
小程不语。
老罗继续喷口水:“小程,你才干了五年,翅膀就硬了!想要越过我,直接向总裁汇报?
你以为你是谁,财经大学的研究生有什么了不起,市场上一抓一大把,我随时都可以找个人来替你。
哼!如果你被华远开除,我只要打个招呼,看还有哪家公司敢要你?”
五年了,受够了老罗的闲气。在老罗的连珠炮下,小程脑海里绷紧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他怒向胆边生,飞起一脚,踹飞了老罗放在墙角的钓具包。
老罗见自己心爱的钓具被踹了,心疼的不得了,忙弯腰去捡。
小程紧接着一脚,又踹上了老罗的屁股。老罗直接脸朝地,趴在了地上。
办公室门口围了一圈人在旁观。众人见小程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恨不得立刻拍手叫好。
老罗秘书挤了进来,将他扶了起来。
老罗哼哼唧唧:“反了天了,我要开除小程!快找保安来,把他轰出去!”
秘书面露难色,低头耳语了几句。老罗听罢,脸先是胀成了猪肝色,复又变得灰白。
刚刚华远集团发布了一则公告,宣告金融部部长行为不端,难以履职,即日免除金融部部长的职位。
老罗灰溜溜的走了,金融部很快迎来了新部长,是个海龟精英,名叫杰克森。小程被提拔为高级经理。
叶寒穷以金融部为切口,又在其他关键部门做了一番动作。一时人事部成了最忙的部门,天天忙着裁人招人。
很快,华远集团上下的风气开始有所转变。
周耀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背后在叶寒末跟前吹着风:“叶寒穷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至于谁是猴,周耀宗不说,叶寒末也知道。
周耀宗劝他:“叶总背后有叶老撑腰,此时正是势头难挡。韬光养晦方为上策。”
这么一说,叶寒末的病也好了,立刻滚回华远上班。
~
顾君远的伤势较重,刘圆圆不敢让他恢复得太快,怕引起医生的关注。她带着团团,一连去了一个多月。
每次去探视,她都会带上几本书,和顾君远坐在一起慢慢看。
刘圆圆后来就不挑法学这类严肃难懂的书了,光挑些小说散文旅行之类轻松入脑的。
有时候她还会从食堂买点小吃,都是华城的传统中式点心,例如糖耳朵、□□吐蜜之类,配上医院走廊的自助咖啡,算是别具特色的下午茶。
顾君远本以为,刘圆圆和其他的朋友同事一样,来探望个一两次,表达一下心意就算了。没想到,她每天都来,甚至偷偷带着自己的猫来,陪他解闷。
他本来性子清冷,和谁都是不冷不热的。病房里的时光走得太慢了。但刘圆圆来了,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消磨过去了。
这中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一日,刘圆圆下了课,正收拾东西准备往医院赶时,接到了潘语思的电话:“圆圆,下午两点有节讲座,是教育部领导主讲,你去听一下。”
最近,教育部的高等教育司新上任了一位史司长。在他眼里,现代大学生急功近利、纪律涣散,只想着就业考研,心无国家民族,让他深感痛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史司长的第一把火,就是举办一次华城高校巡回演讲。各个学校领导自然是欢迎之至。但对于学生而言,这种官方说教式演讲,冗长乏味,这两小时还不如回宿舍睡大觉。
因此,为了保障场场爆满的上座率,学校不得不从上到下分派出席名额。法学院的学生人数最多,自然分到的名额也就越多。
刘圆圆不懂这个讲座背后的厉害关系。她的心思早就飞到了顾君远的身上。但以探病这个作为借口,她下意识又觉得不太充分,于是脱口而出:“潘老师,不好意思,我下午有课。”
因为上学期的住宿纠纷,潘语思对刘圆圆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她挂了电话,从数据库里调出了大一学生的课表,发现刘圆圆当日下午根本没有课。
她没有回头去戳穿刘圆圆的谎言,只不过在排奖学金名单时,将刘圆圆的名字从“一等奖学金”一栏挪到了“三等奖学金”。
隔了两日,刘圆圆从医院兴高采烈的回来。
到了学校,回想起下午在医院见到顾君远的情景,她的嘴角还抑制不住往上扬。
进了医院,她远远看到,顾君远站在小花园的门口等她。身上宽松肥大的病号服也难减他临风玉树的气质。
刘圆圆左看右看,没有找到前几日与他如影随形的轮椅和氧气瓶,随即反应过来,欣喜的看着顾君远。
顾君远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真诚的拥抱:“圆圆,我完全康复了。谢谢你。”
他觉得,这一切,应该归功于刘圆圆。
在刘圆圆出现之前,他虽然表面强撑积极乐观,但内心早已丢盔弃甲,放弃了希望。而刘圆圆给他枯燥单调的养病生活注入了活力。有了活力,自然也就对未来生活的酸甜苦辣又有了念想。
而这点念想,顾君远认为,正是恢复的药引。
白晓敏见刘圆圆一个人坐在食堂,一边吸溜着面条,还一边忍不住捂嘴偷笑。她眼珠一转,绕到刘圆圆背后,猛然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惊得刘圆圆呛了一口面汤,连声咳嗽。
“你是不是拿到一等奖学金了?一个人在这里偷着乐?”白晓敏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哈?”刘圆圆都忘了这茬了。今天被顾君远的好消息冲昏了脑子,竟忘了今天是奖学金评选结果公布的日子。
两人满怀期待,一起去了教务处门口的信息公布栏。已经有不少学生围在名单前。
白晓敏发现自己居然吊车尾拿到了三等奖学金,乐得合不拢嘴;再一看,刘圆圆居然排在自己的后一位,心中诧异: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刘圆圆可是每科都在前10%,成绩比她好多了,怎么可能只排在三等呢。
还有,周明玉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是唯一一名特等奖学金得主。白晓敏咋舌。
刘圆圆对这个结果大失所望,默默退出了人群。
名单只有结果,没有显示评选依据。
坐在行政楼门口的台阶上,刘圆圆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又重新上了楼。
她不服。她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