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美人与大排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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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心无旁骛的我把自己全部投入到研发中，很快就过到第五年。
Anti-ACMETEA ver 2.0的开发非常顺利，不但找到了廉价的原材料，而且副作用大大减少。更重要的是，吸血鬼病毒也被提取出来，制成了活性疫苗，供想要尝鲜的人类体验。
至此，争斗了六百余年的两族，终于打破壁垒，实现了真正的和平。老吸血鬼们发现再也不用感叹穷极无聊，而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就不再折腾了。人类在体验过吸血鬼的状态后，也终于放下成见，接纳了他们。
地球公民们不分彼此，真地携手迎来了爱与和平的未来。
而当初提出这个口号的狄亚迦，已经服刑了四年，还将继续在监狱中以多项危害公共安全罪度过无期徒刑。
五年前那场把世界推到崩溃边缘的危机，就被无数人的努力消弭于无形。人们不会知道故事里的德古拉和拉丽莎何去何从，也不关心我究竟是谁，更没有人再谈起过汤圆圆。
有时午夜梦回，我都经常搞不清楚曾经在心中回荡的究竟是一厢情愿的爱情，还是油腻腻的食欲。
“Raphel，吃夜宵啊！”我还在发呆的时候，实验室新来的小美女Cupid换好了衣服招呼我一起走。
“吃什么，今天？”我摸了摸茂密的胡子，伸个懒腰，看了看表：“11点了都？太晚了，赶紧走吧。”
“怎么，留得晚了，怕触景生情啊。”Cupid不像实验室里一板一眼的老年人们（虽然对我来说都是小朋友），谨守着保密条款，绝不多谈一句工作外的事情。她来这儿第一天，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把我的八卦翻了个底朝天。自此以后，她就时不时拿一些以前的事情跟我开玩笑。
“太晚了，我怕有人劫我色，走吧。”我敲了敲小姑娘的头，拿上东西走人：“你又不去约会？吃什么？”
“约会哪有和老祖宗在一起高兴啊？”Cupid八爪鱼一样缠上我，别看她个子娇小，力气还挺大：“周边的猪儿粑、红糖糍粑、冬瓜山小香肠、卤煮现捞、梅干菜扣肉饼、粉蒸肉、调糕藕粉都吃烦啦！你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吧，想吃点油重的。”虽然变成了人类，我还是特别爱吃含油量高，脂肪含量高的。烤五花肉就是我的最爱。
“啧啧啧，脂肪怪。怕不怕三高啊！”
“你懂什么，猪油可是BBC推荐的十大健康食品。”
“你这老古董，还知道BBC啊！”走在早春寒凉的街头，Cupid停下步伐拉着我在路灯下左看右看：“看看你这胡子拉碴的倒霉样子，怎么会有小姐姐喜欢你呀！快说，你的小姐姐长什么样？”
“我不记得了。”
“你骗人！是不是很漂亮，但是眼睛瞎了？要不怎么会看上你？”她笑嘻嘻地看着我。路灯下，她细碎的耳发又可爱又可怜。
“我真的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你不会专门去看一头烤乳猪的长相吧。”我见躲不过去，无奈地挠挠头：“我只记得她有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睛，睫毛长长的像小鹿头上戴的毡帽。”
“哦。”Cupid瘪瘪嘴，垂下头去：“那她挺漂亮呀。”
“走吧，吃东西去。你不冷啊，穿这么点。”我看了眼她的短裙，带头走开。
“但是肯定没有我好看呀！”Cupid又兴高采烈起来，挽着我的手，叽叽喳喳地说：“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网红店吧，口味独特，可多人排队了。”
五年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汤圆圆，也没有听说过一丝一毫关于她的消息。四百年后，我第一次重新品尝到食物的味道，爱上了街头小吃，而不是珍稀食材米其林餐厅。我第一次重新行走在太阳底下，回到温暖的世界，却更热爱把自己隐藏在暮色中。我第一次和她以外的女性建立起联系，却只想把自己紧紧地缩在颓废的外表下。
我经历了无数个第一次，她却始终没有出现。我怀疑她是不是一个幽灵，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到后来，连马大姐的电话我都不愿意接了，反正也只是无关痛痒的问候。我和自己暗自较劲，如果当我尝试到第一百个第一次时，她还不出现，我就要彻底忘记她。
其实今天为止，我已经完成了九十九个第一次，如果不是Cupid故意提醒，也许不知不觉间，汤圆圆这一页就会被我翻过去了。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Cupid一次次翻开我的伤口，就是让它好不了。
我胡思乱想地被她拉着走到一家24小时的甜品店——《猪油羹》门前。说是网红店，其实是一家大排档，有着小清新的装修风格配上暖色灯光。里面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哇，还有桌子欸，快点快点。”Cupid拉着我就要往里面冲。
第一百个第一次。
我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我突然头疼，要不今天就算了……”
Cupid拉住我，目光炯炯地说：“喂，我可是听说汤圆圆之前擅自从你的住处离开，一度造成任务推进困难。好在有之前的铺垫，再加上德古拉大帝的全力配合，才能把她重新送到狄亚迦面前。你就不想知道，她突然离开的原因吗？”
自她离开后，那段往事变成一团混沌，我再也没有拿出来仔细思考过。现在Cupid一提，我倒是想起马晓蓉说过其实汤圆圆并不是真的狄亚迦的粉丝，那当时她因为狄亚迦的事情生气离开的原因显然也是牵强附会。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万里挑一的女特警突然起意离去，差点导致任务失败呢？
我的心狂跳起来，还在发呆的时候被Cupid生拉硬拽进小店里坐下。
“你知道什么，快说。”我也听说过Cupid家世相当了得，也许她真的知道什么内幕。
“喂！抓疼我啦！”Cupid拍掉我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手，娇嗔道：“第一次牵人家，就这么粗鲁呀！”
“抱歉，抱歉……你快告诉我。”我赶紧道歉。Cupid却不慌不忙地开始点菜：“哎，你吃什么呀？”
“随便！你快说呀！”
“那是吃虾羹汤，还是来两份招牌的猪油羹呢？”Cupid嘟起粉嫩的小嘴，悠然地翻看菜单。
“你快……你说什么？虾羹汤？”这个名字像火星一般点燃了心里堆积的干柴，我跳起来，口干舌燥地左右张望。店里的时钟走到了23:27分。客人们被我吓一跳，停下筷子看着我。
“那就两份虾羹汤吧！”Cupid像没看见般，愉快地下了单。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压低声音问道。
“坐下来呀，这就是家网红店嘛，你怎么啦？快坐下来，我就告诉你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听话坐下，紧张地盯着她。她笑盈盈地说：“你怎么这么笨，这都想不明白。她当然是爱你，怕计划进行下去，你会受伤害啊。她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与其冒着让你受伤的风险，不如干脆当逃兵。”
是的，这个答案简单干脆，我早该知道，却太过简单，太过无踪，让我一直不敢相信。直到Cupid说出的瞬间，我的眼睛刹那蒙上雾气。
“哎呀！这么快就上来了，趁热吃啊。”Cupid不看我的糗样，一门心思地吃东西。
我擦擦眼，眼前是一碗蛋花样的羹汤，褐色的汤液随着热气蒸发出一阵阵红糖特有的甜味和老姜的辣味，就像那天我琢磨半天端给汤圆圆的那碗一样怪异。
周边的人止不住一边拍照，一边吐槽：“这也太难吃了吧，这家网红店的特色就是难吃吗？”
我舀了一大勺，送入口中。咸、辣、甜、滑、稠，像飞机扔下来的核弹头，轮番轰炸，简直让我味觉失效。而那天晚上，她却是一边说好吃，一边吃了个干净。
其实爱情早就降临，是我太过迟钝。
我的眼泪，止不住在虾羹汤里砸出一个个水花。
“怎么了，客人，吃不惯吗？”久违的声音俏皮地问。
“哇，老板娘！真的好美！根本看不出来快要四十啦。”客人们纷纷赞叹。
“说什么呀！我姐才十八。”Cupid冲围观的人呛声，转头对老板娘说道：“姐，你坐这儿。把这个木头骗过来，可累死我了。我要去加个餐。”
Cupid消失在后厨。那头戴着毡帽的小鹿轻盈地坐在我对面，水芹菜一般的手指拈起一个瓷勺，从桌上的调料盒里舀了一满勺的猪油，调进我的虾羹汤里，款款地说：“那你该点招牌猪油羹呀。这样就好吃了。这世间呀，唯脂肪与爱不可辜负。”
围观的客人们，纷纷模仿，争先恐后地加入猪油后，准备大快朵颐：“呕！黑暗料理！黑暗料理！好恶心！”
“怎么样，好吃吗？”她歪着头，咬着勺子，看着我。
脂肪的味道在我嘴里爆开，中和了所有辛辣咸甜，变成醇厚的感官新体验，吃得我泪流满面。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然后我把口袋里揣了五年的夸张廉价大水钻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看她笑得清甜。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美人与大排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