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篱》卜居山

2、第 2 章

　　确定自己能留下，谭明珠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这一刻她才感觉到嘴里有些微苦，肚子也空空的。

　　就在这时，她肚子像是和她心意相通般，适时地发出一声鸣叫“咕噜~”

　　声音一响起来，谭明珠整张脸都羞红了，不确定对面两个人还有没有听到，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过去。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有赵母笑呵呵的看着她，“是该吃饭了，这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正事，我这锅里给你熬了白粥，熬出了米油可香了。”

　　这话听得谭明珠直咽口水，她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赵母，像极了一只等着投喂的小狗，看得赵母心头一软，赶忙一边穿鞋一边催促外间端饭的儿子。

　　“青山快些，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吃饭啊，瞧给孩子饿的眼睛都快会说话了。”

　　一阵饭香味袭来，门帘一动，男人搬着一个小炕桌放在了土炕上，赵母也下去帮着端饭，谭明珠这会儿一边咽口水，一边人发虚开始打晃。

　　眼前的东西好像都有些重影似的，就在这时，一碗米香十足的粥摆在了她的面前，接着就是一盘黑乎乎的丝状物，还有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青菜，切地碎碎的看着就没有什么食欲。

　　看到这些，谭明珠嫌弃的皱着眉头，“这些都是什么？没有小笼包吗？”

　　赵母这笑说道：“这是自家腌的萝卜丝，那是今早才挖的野菜，用猪油一炒可香了，明珠快尝尝。”

　　说着，赵母夹了一筷子炒野菜放在了谭明珠的碗里，虚弱到有些眩晕的人，见此抗拒的将碗推开。

　　“我才不要吃那些奇怪的东西，就算没有小笼包，有吉祥居的红油笋片也行啊。”

　　话音一落下，赵母脸上的笑容僵住，眼中有些伤心的光芒闪烁，一旁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一把端过那碗顶着野菜的白粥，神色淡然的说道：“吃了它。”

　　没有训责，也没有大吼，仍旧声音平缓冷淡，可谭明珠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个劲儿打突，看着那碗已经没那么热的粥，她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贝齿扣着下唇，红着眼圈接过那碗粥。

　　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送到嘴边的时候，她嫌弃的皱着鼻子，像是随时都要吐出来似的。

　　眼中的泪水落下的那一刻，她像是下了赴死的决心，就着粥顶的那一撮野菜，喝了一大口白粥。

　　野菜炒的火候恰到好处，脆生生却又不会有生菜的腥气，佐着白粥清爽开胃，腌萝卜酸酸甜甜的，刚才嘴里的微苦也被化解，胃口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打开。

　　她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水，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嘴角勾起愉悦的笑，“真香！这粥和这菜一起吃太香了。”

　　看她吃的喜欢，赵母神色缓和很多，赶忙又给她夹了两筷子菜，“喜欢吃就多吃些，咱们农家吃不起山珍海味的，但这些野味管够，这米粥最养身子了，锅里还有，不够再给你盛。”

　　说完，她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豆渣糊糊，和赵青山二人喝了起来，谭明珠一碗白粥下肚，人也清醒很多，没有刚才那么眩晕，精神头好了一点。

　　“你们吃的是什么？”这会儿她也不会对那些其貌不扬的饭菜嫌弃了，甚至好奇大于嘴馋。

　　赵青山看她把碗里的饭菜都吃光了，神色缓和一些，“这是用豆渣和苞米碎熬煮的，拉嗓子你吃不了。”

　　她有些怕眼前的男人，他不让她尝，谭明珠也就不再问，怯怯的趁着他不注意，偷偷看他一眼，目光刚触及到男人的脸就迅速撤回，心里慌得不成样子。

　　吃饱没一会儿，她的精神头又弱了下去，昏昏欲睡，饭后没多久她又在男人威视下，咬牙喝完一碗药。

　　许是药效快，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如此卧床将养了三日，将赵母之前给她抓的汤药也都喝完，谭明珠终于精神了不少，人也能下地活动一下。

　　洗漱完，正想着出门看看，男人就搬着小炕桌进门，“要吃饭了。”

　　简单的四个字，谭明珠立刻乖顺的跟在他的身后，下意识的呼吸都放轻很多，像是生怕打扰到前面走着的人。

　　桌子上炕，谭明珠坐在桌边等着，这几日都是如此，赵母和赵青山谁也不让她干活，她就好好听话养身子。

　　没一会儿，赵母端着一碗白粥摆在谭明珠面前，赵青山也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那上面都是他和母亲的饭，是两碗豆渣熬煮的糊糊，腥气又拉嗓子。

　　开始谭明珠没有注意，但在醒来的第二日，她便发现他们顿顿都是如此吃，舍不得吃别的细粮，一问才知道，在她眼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在这个农家院里，却是十分金贵的。

　　正如她手里的白粥，那是平日村里人都舍不得吃的，“娘，您喝白粥吧，我想尝尝那豆渣糊糊。”

　　赵母闻言脸上笑开了花，比喝了那碗白粥还要开心，“你喝，赶紧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我这喝豆渣都喝习惯了，尝不出难喝，但这东西你却喝不了。”

　　见此，谭明珠下意识的看向站在炕前的男人，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端起自己面前的碗，二话不说喝了一大口，那架势好像担心谭明珠会跳起来抢他的一样。

　　看得谭明珠一阵无语，默默端起自己的碗开始吃饭。

　　两人对她的好，谭明珠也都看在眼里，身子弱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会儿病已经全好，谭明珠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要做的事儿。

　　恰好赵青山突然说道：“我看着地里的菜该收拾一下了，席的小葱需要重新种，就这两日收拾完吧，过些日子我想跟着镇上的镖队走一趟。”

　　走短镖这活赵青山以前也经常接，赵母没觉得如何，点点头说道：“葱是该分种了，那两亩地的麦子也该除除草浇浇水，再过些日子就差不多好收了。”

　　这些话谭明珠感觉自己听懂了，好像又没有听懂，“我也想去帮忙，我感觉身子现在好了，让我活动一下筋骨……也有好处的对吧？”

　　她这话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小心翼翼的让人硬不下心肠，赵青山看看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若是累了，你就在旁边休息，不许勉强。”

　　闻言，谭明珠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一顿饭的时间，她一直都在笑呵呵的，等着赵母和赵青山放下筷子的时候，她动作麻利的跳下炕，站在两人面前。

　　“娘和……青山先去准备吧，我来洗碗。”一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男人，最后只能学着赵母的称呼，别扭的喊了一声。

　　见她想做些事儿，赵家母子也没拦着，赵母笑呵呵的看着她，“好，今天要辛苦明珠了。”

　　说完她看向儿子，“还傻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给明珠兑些热水，她身子刚好别让她碰冷水。”

　　谭明珠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来到堂屋旁的灶间时，赵青山已经将温水和丝瓜瓤都给她准备好。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挤在这里，谭明珠有些不习惯，脸上神色带着几许紧张尴尬。

　　“谢谢。”她有些拘谨的打破这份安静。

　　男人一直对她挺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谭明珠就是有些怕他，有赵母在的时候还好一点，独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可这日子也不是一日两日，往后相处日子还长着呢，谭明珠不断的安抚自己，生怕露怯让人看了笑话去。

　　对于这些，赵青山全然不知，看着比自己挨了一个头身形瘦小的姑娘，他皱了皱眉。

　　“若是一会儿刷累了，就把剩下的放在一旁，收拾完地里的活儿我回来再刷。”

　　这话落在谭明珠的耳朵里，就不是关心这么简单了，多少带着几分瞧不起她的味道。

　　“不就是几个碗吗，瞧不起谁呢！”用最怂的语气发出愤然的抗议“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还练过五禽戏呢，刷个碗算什么。”

　　见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赵青山紧压嘴角，点点头，“好，那我先去院子里准备，一会儿一起出门。”

　　“好。”谭明珠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硬气的回应着。

　　谭明珠看着眼前的碗筷，心里虚的不行，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刷碗累着，她只是没有刷过而已，看着那个奇怪的丝瓜瓤，斜着眼睛瞄了一下赵青山。

　　看到人真的转身离开，她松了一口，拿起那个丝瓜瓤打量了一下，犹豫着用它在碗上拉了几下，果然效果不错，残余的油渍和饭渣都被清理。

　　第一次的刷碗这样成功，这件事对于谭明珠很是鼓舞，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赵家的碗太少了，都不够她展示自己的新技能的。

　　这要是让她爹和她哥看到她如此能干，不得给老祖宗上柱香，以后她在家都可以横着走了。

　　赵母躲在院子里，屏住呼吸听两个人在屋里说什么，听到他们这样自然的说话，甚至儿子也知道心疼人了，她开心的捂住了嘴。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被刚出门的赵青山捉了一个正着。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赵母脸上有些尴尬，拍着身上的尘土，朝着草棚走去，工具都在那里和柴禾堆着。

　　赵青山跟在她的身后，母子二人还没走出去几步，耳边接连响起两声脆响。

　　“哗啦——”

　　“哎呀！”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谭明珠的惊呼声也一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