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篱》卜居山

3、第 3 章

　　“呜呜呜~”谭明珠看着地上碎成片的碗，欲哭无泪的哼唧着。

　　赵家穷的本就没几个碗了，眼下又被她失手打碎好几个，谭明珠心里涌出莫大的愧疚感。

　　院子里，听到这动静，赵母赶紧转身，眼前人影一晃，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赵青山如一阵风似的跑回屋里，两步来到灶间。

　　一进门，恰好和一脸惊恐又愧疚的谭明珠对上视线，对方见他冷着一脸突然出现，吓得当即一哆嗦，原本没有流出来泪水，这一刻却摇摇欲坠挂在睫毛上。

　　“对，对不起……那个碗太滑了……”越说到后面，谭明珠的声音越小，这家里什么情况她看在眼里，厨房里统共也没有几个碗，却被她摔碎了两个。

　　她懊恼的闭上眼睛，抽自己两巴掌的心都有了，换位思考一下，若这是她的家，有个人过来帮不上还净添乱，她能气死。

　　这一刻，谭明珠觉得自己挨一顿打也不冤。

　　突然眼前一道黑影一晃，她余光看到了男人抬起了手，谭明珠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体都出于本能紧缩起来。

　　贝齿微微用力咬着下唇，才没让她将那些求饶的话说出来。

　　这顿打看样是躲不过……

　　突然发顶被一只大掌裹住，还不等她睁开眼睛，那只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看着脚下，小心别踩着那些碎片，慢慢过来。”

　　这命令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生气的味道，谭明珠低头看着眼前，按照男人的话，她绕来了那些瓷片，小心的来到了灶房的门口站在了男人的身后。

　　看着男人的背影，谭明珠还有些恍惚，只见他一声不吭，蹲在地上开始收拾那些碎片，动作慢一步的赵母赶过来，看到地上的碎瓷片也是一愣。

　　眼神里那遮掩不住的心疼，谭明珠也没有错过，“对不起，我第一次洗碗，没想到那碗沾了水变得滑手，没拿住就……”

　　说完，她甚至都不敢看一眼赵母，吓得低头抠着手指，眼圈也微微红了起来，泪珠吧嗒一下落在了她的拇指上。

　　还不等赵母开口，赵青山背对着两人说道：“过些日子还得再买些碗，我想翻盖房子，帮工都得在家里吃饭，这些碗筷原也不够用。”

　　这话一出，屋里的两个女人都息声了，赵母的注意力直接被转移，谭明珠则满心震惊，家里都穷成这样了，拿什么翻盖房子？

　　当然，这个疑问她是不敢问出口的，只能忍着满心好奇，刚才心里得愧疚也减少很多。

　　收拾完灶房里的烂摊子，谭明珠拎着锄头，跟在赵青山母子二人身后朝着不远处的田地走去。

　　村里没有秘密，赵家多了一个小媳妇的事儿，早就在村子里传开，毕竟当日赵母背回谭明珠的时候，村口不少人都看到了。

　　后来郎中三天两头往他们家里跑，这事儿又怎么可能不传出去。

　　此刻地里干活的人不少，看着赵家母子身后的姑娘，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活，好奇的打量着谭明珠。

　　和赵母关系近点的妇人，忍不住问道：“赵嫂子，这就是你那个儿媳妇？”

　　赵母也不遮掩，开心的笑着挽住谭明珠的胳膊，“是啊，这是明珠，等过些日子成亲，你们可要来喝喜酒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打量谭明珠的目光也更加直白，被众人这样看着打量着，谭明珠有些不适，脸颊红红的想往后退一步，可赵母还挽着她。

　　动是不能动，只能低下头去，忽的眼前一片暗影遮下，她下意识抬起头，目光还没看清状况，就被男人宽厚的腰背遮住，不知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此刻恰好挡在她的面前。

　　挡住了那些好奇的目光，谭明珠暗暗松了一口气，挽着赵母的手也放松了很多。

　　“时辰不早了，娘，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男人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催促她们赶紧离开，别在这里闲聊。

　　谭明珠忙不迭的点点头，赵母笑而不语，拍拍谭明珠的手，带着人朝着自家田地走去。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一两声口哨的声音，汉子们呵呵的笑了起来，谭明珠不明所以的想转头看过去，只是刚一动作，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住。

　　“看着点脚下的路。”赵青山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谭明珠立刻不敢分心，低头小心的往前走。

　　一个妇人笑着打趣道：“青山啊，这还没过门呢，你就护得这样紧？看都不给我们看一眼啊，婶子们看看怕什么的，哈哈哈哈哈……”

　　“就是，你都在家里把人藏了好几日了，好容易出来一趟，让嫂子我也多看看，这样的美人，搁谁能不爱看呢。”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谭明珠顿时脸颊绯红一片，长这么大都没被人如此打趣过，她羞的脚趾都在鞋子里拱起。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那一双绯红的红耳朵，透露着他此刻的羞臊。

　　见他这副样子，谭明珠心里一松，突然就没有刚才那么害羞和紧张了，她眼里有些惊奇，含笑的打量着他那一对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

　　心想这男人也太会装了，面上风轻云淡的，这心里其实和她一样羞赧，这一刻谭明珠心里平衡了，甚至都没有之前那样怕他。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过于明显直白，赵青山咬咬后槽牙，终于忍不住回视她，“看够了吗？”

　　对上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谭明珠的胆子此刻如那田梗子上的野草，遇风肆意飞涨，她忍笑的摇摇头。

　　“没，没看够。”说着一丝丝笑声，透过她的开启的朱唇泄露出来。

　　肉眼可见的赵青山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但眼神越发冷厉，吓得谭明珠下意识保住赵母的手臂。

　　“娘。”她撒娇似的喊了一声，求救的味道都要溢出来。

　　赵母笑着将人揽在怀中，瞪着儿子一眼，“你吓她干什么，还不快去地里干活。”

　　赵青山揉了一把红透的脸，扛起三人的锄头，大步朝着自家田走去。

　　周围的村民也都将三人的相处看在眼里，谭明珠那一声娘喊的自然熟稔，村民们闻言也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有人不由得感叹道：“青山好福气啊，他这媳妇也太娇了，瞧着可不像是咱们村里的丫头啊。”

　　“果然这人和人之间还得看缘分，谁能想到赵婶出趟门，还能给青山带个媳妇回来，瞧着倒有些江南姑娘的味道。”

　　赵家买了一儿媳妇的事儿，这两日在村里不是秘密，不少人都觉得这样的儿媳妇养不亲，这日后赵家少不了打打闹闹的。

　　却不想这俊俏的小媳妇这样乖顺，说气话来温温柔柔的，一颦一笑都不像是村里出来的丫头，虽然看着娇气了些，但的确是个难得的温柔姑娘，她本人好像对这桩婚事还挺满意的。

　　能这样和自己婆母亲昵撒娇，是村里这些妇人们做不到的，可看在眼里又十分羡慕，婆媳二人倒像是亲母女似的。

　　谭明珠的模样大家都看在眼里，村里哪见过这样标志的人儿，有人在心里为赵家开心，也有人羡慕，自然就会有人看不惯。

　　比如，赵青山的亲姑姑赵娟，他儿子是村里唯一一个童生，算是这个村里除了村长之外，最有学问的一个。

　　在她眼里，这村里最好最漂亮的姑娘，才配给她儿子当媳妇，像赵青山这样的，就算能讨到媳妇，也不该是这样出挑的姑娘。

　　不过是出来走这么一圈，这一言一行之中，都看得出对方的教养，不管是外貌还是言行规矩，都将她相中的准儿媳给比了下去。

　　这让赵娟心里十分不喜，而周围人也没有一个不夸谭明珠的，没有一个不羡慕赵青山的，她心里像是落入一滴加了醋的油，烫的她心口疼，酸的她五脏六腑都难受。

　　她挎着篮子，上前一步，“嫂子，你这都有钱买这么俊的儿媳妇了，欠我的那二两银子，你们是不是也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