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如青天》应水一

21、我的东西

　　顾已的神情神秘莫测，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山茶的手才伸出去，就对上了半缘幽深的双眸，一种恐惧的感情蹿上心头，扼住了他的心脏，后脊蹿起阵阵寒意。
　　他讪讪地缩回了手，退开几步，搓了搓手，向顾已道:“禀宗主，水牢里来人禀告魔蛟不见了的时候周二公子大发雷霆，现下引雪门上下都出动了，山上山下都已围禁，众仙家都已被周二公子留下了，今日周二公子所做之事本就令众人不满，现下外面正吵做一团。”
　　归长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周二公子还真是性情不羁，那引雪门主竟真能容忍他这么闹腾，不惜得罪众仙家。”
　　顾已笑了笑:“自老门主去后，周容与便只剩了周约和周缨这两个血亲，当年老门主的死在修真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周缨年幼，全靠他们兄弟二人撑起这偌大个门派，感情自然深厚，周容与性子温和，周约性子桀骜，本就纵容居多，自然不会过多拦着。”
　　半缘没有过多的话，靠在门边沉默着，山茶分神去看他，在会展之上山茶便觉得惊艳。
　　与中原人不同，这魔蛟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愈发显出异族的风情来，让人忽视不得，银白发随意披散，仿佛那异族的圣物般岑贵疏离。

　　“那宗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山茶问。

　　归长林:“瞬移之术我已经无法再用了，若要离开这，恐怕要麻烦些了。”

　　顾已露出一抹微笑来:“谁说我们非得要走?”

　　半缘摇头，心道这人指定有什么坏心眼。

　　引雪门里旧归山派休憩的小院里，当周约带人进来时，顾已和归长林正在品茶对弈，好不惬意，顾已闻声偏头一笑:“周二公子就这么闯进我院中怕是有些无礼吧。”
　　周约黑沉着脸，随手一行礼，生硬着:“顾仙君，引雪门的魔蛟无故失踪，我们不得不搜查一番，得罪了。”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弟子就要动身四散，山茶阴着脸往前面一站:“周二公子，就是你大哥来了，见了我们宗主都得问礼，谁给你的胆子在旧归山派前如此放肆!”

　　周约身后那群绿豆大胆子的弟子闻言又犹犹豫豫地站住了脚。

　　周约额头青筋直跳:“你又是谁?你也配和我说话!”

　　山茶却仍旧未退步半分。

　　人们向来都对他毕恭毕敬，他周约何时遇到过敢与他叫嚣的小辈，周身的空气刹时冰冷下来，无数水汽正慢慢凝结起来，山茶也未见惧色。
　　“闹什么？我这小院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让周二公子看看就是了。”顾已哭笑不得。
　　山茶这才行礼退下:“山茶无礼了，周二公子见谅。”
　　周约神色并没有好很多，他本就抱着东西被旧归山派拐走的心理来的，做好了怎么从顾仙君手里拿人的打算，这下倒是弄得他措手不及，只好不尴不尬地接道:“得罪了。”
　　身后的人很快四散进院里开始搜查，周约也跟着仔细查找，越查脸色越黑，这院里压根什么都没有!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

　　“顾仙君，是小辈得罪了。”

　　周约满脸怒意地出了门，正巧撞上了进门送拍卖品的婢女，婢女站不稳身形，一下子就失了重心，周约伸手一扶:“抱歉。”
　　那婢女低头忙道:“是奴婢不小心撞到了周二公子，是奴婢不长眼。”
　　“无事，进去吧。”周约向来冤憎分明，即使性子急，也从不会轻易迁怒于他人。
　　一群弟子跟着周约出了小院，那婢女低头侧身让开，等到人都出了门，这才捧着旧归山派的拍品进门去。
　　那婢女款款走到归长林和顾已的棋桌前，道:“顾仙君，这是这几日贵门派拍下的拍品。”

　　顾已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归长林也有些憋不住，但碍于半缘的面子，又硬生生忍笑，嘴角几度扬起。
　　那婢女黑着脸把拍品一放，强忍着没让自己朝顾已翻个白眼，她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粉红襦裙和脚上一双小巧的绣花鞋，正要往屋里去把这该死的小巧可人的模样给去了，外面白石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喊得可大声:“周二公子?您怎么又来了？可还有什么事？”
　　那婢女赶忙又整理衣裳退立在归长林身旁，顾已和归长林的神色又正常起来，如常地品茶对弈。

　　周约:“你让开!你拦我做什么!”

　　周约和白石进来了，周约这次认认真真地躬身行礼:“顾仙君，今日是我做得不对，我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该给仙君认认真真地道个歉，还望仙君莫要和我一般计较。”
　　顾已:“哦?难得你有这番觉悟，你大哥要是知道了不得立马去祖坟前烧上三柱高香，感谢祖宗开眼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周约嘴角抽了抽，还是咬牙笑道:“仙君说的是。”
　　山茶和白石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赶紧互掐了一下冷静下来。
　　周约看向归长林，那黑衣少年面色不改，仿佛丝毫没受这边对话的影响，眉头微微蹙着，仍在思索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他身边立着方才进门的侍女，仍旧把头低得低低的，看不见眉眼，周约笑了笑，走到顾已身边，道:“晚辈也想一睹仙君的棋艺。”
　　说罢真就乖乖立侍在那，顾已也不调笑他了，把心思放回棋盘上:“随你。”
　　几局下来，周约仍旧站得笔直，仿佛真对这棋局感兴趣得很，半晌，顾已幽幽地开口:“若我没记错的话，周二公子不是对这围棋一窍不通吗？什么时候改性子了?”
　　周约忍着不说话，只是尴尬地扯着嘴角:“顾仙君和林公子棋艺甚好，我从中感悟良多。”

　　顾已笑道:“说说看。”

　　周约:“……”

　　周约拼了命地搜刮一番，只说得出一句:“甚好!”
　　山茶和白石再次笑出声来，周约的一记眼刀杀得他们讪讪闭了嘴。
　　顾已颇为感慨:“我记得你小时候跟你大哥来旧归山派玩，你大哥让你和他一起学下棋，你死活不肯，最后犟着性子偷偷下了山，硬生生凭一双脚自己从旧归山走回了引雪门御剑三天的路程活生生让你给走了十日，到引雪门时灰头土脸的，可把你爹和你大哥给吓坏了。”

　　周约的嘴角更僵硬了:“小时候不懂事，让顾仙君笑话了。”

　　山茶和白石已经停不下来了，归长林觉得他们俩再笑就要背过气去了，而且，周二公子那一脸孽障该死的表情，他们俩要有血光之灾。

　　归长林轻轻一咳:“仙君，到你了。”

　　顾已这才接了下一步棋。

　　那婢女低得头都酸了，微微一偏头，却赫然对上了周约的眼，赶紧又把头低回去。

　　顾已和归长林终于要收棋盘了，周约心里长叹一声，老天保佑，终于结束了。

　　周约用他那标准的假笑:“顾仙君打算何时启程回旧归山?”

　　顾已:“怎么?急着让我走?”

　　周约:“当然不是，知道顾仙君的安排，引雪门才好早做安排，才不怠慢了仙君。”

　　顾已:“明日。”

　　周约:“我这就让人给顾仙君准备下去。”

　　说罢，他仿佛是随意一唤:“你，去通报门主一声。”

　　归长林身边地婢女等了半晌不见人应声，这才不确定地抬起头，指了指自己:“周二公子，你在叫我?”
　　周约似有些不满意她的迟钝，皱着眉头:“当然是你了，你不是从后侍峰过来的吗？这都反应不过来吗？等会自己去领罚。”

　　顾已挑了挑眉，不说话。

　　那侍女看了眼归长林，这才不情不愿的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周约也躬身道:“晚辈也先回去了，片羽之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顾已点头:“嗯。”

　　白石嘀咕:“就你闹出来那些事，这可不得事多吗?”

　　周约看他一眼，不说话，出门去了。

　　等周约走出外面，就见那小侍女在两路口前纠结不已，他走过去:“你上山多久了?到现在还记不清路吗?”

　　小婢女摇头:“没多久。”

　　“左边那个路口往前走，下了这座峰往右走，直走到桃花岩前，再右拐，你就可以看见后侍峰的入口了。”周约不耐烦道。

　　“是，多谢周二公子。”小婢女小声道。

　　周约往右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看着那小侍女步伐打飘地走着，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泡沫上，就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孩子，却又在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一样。

　　他嘴角勾着笑，往右边的路口去了。

　　归长林直摇头:“他这一走怕是有去无回了。”
　　顾已:“周约不好糊弄，应该是发现了的，哪一步出了问题？我觉得他的演技还不错的。”
　　顾已打算出去一趟，亲自去把那条鱼捞回来，归长林却道:“不用了，既然带不走，他留在这正好，刚才我突然想到些事要他查查。”

　　顾已皱了皱眉。

　　归长林微微笑道:“别担心，他已恢复人身，周约伤不到他的，那些个困住魔蛟的办法奈何不了他。”

　　顾已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山茶和白石也去准备启程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