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殊未明

9、第 9 章

　　段渊洗了澡出来，看到了床上平板上与楚宁的对话，他瘪了瘪嘴，说道：“楚宁的消息不要代我回复。”

　　平板暗了下去，段渊沉默了片刻，坐在了床上，在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盒水粉，将睡衣的袖子捋了上去，露出手臂上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纹，斑纹之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灰点，就像是雪白的纸受潮后长出了霉点。

　　段渊面无表情地将水粉的颜料抹开，然后用画笔沾上颜料，一点点涂在手臂上，也不管颜色与皮肤是否相融，在整条手臂都被涂上了颜料之后，他才换另一只手，另一只手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有小臂有部分斑点，他涂得得心应手，很快，颜料用尽了。

　　他将颜料盒子扔进垃圾桶，然后把衣袖放了下来，又走到窗户前向外面看了一眼，乌云已经散去，露出了晚霞，他放下窗帘，将自己摔在了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虽然他的作息一直很老年化，不到九点就会睡下，但现在还不到他休息的时间，他有些睡不着，但手上的痛楚却开始一点点蔓延全身，他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睡去，可这个时候却有不开眼的家伙出声打断了他的睡眠。

　　“我原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原来也不过如此，仅仅是被那家伙的水淋到了，就伤得如此严重。”

　　段渊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了门口鞋柜上放着的一个奶茶杯子。

　　杯子是那种义合堂的西瓜桶杯子，带提手的那种，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种自己完全喝不完的果茶，但是家里确实有这么一个洗干净的杯子，他随手便拿来用了。

　　杯子里盛着一团蠕动的黑漆漆的东西，杯口被一层薄薄的保鲜膜封了口，杯身贴着一张符箓，他看了好一会，又闭上了眼睛，而这时，平板自己又亮了起来，跳转到了一个特殊的界面，开始自动浮现数值。

　　【楚宁：剑修，刀修。】

　　【武器：秋实剑，昆吾刃。】

　　【灵力强度（待评估……）】

　　【能力：剑雨（待评估……）】

　　【初步评级：s-(待确认……)】

　　【特殊体制：祈魂骨。】

　　【建议：远离楚宁。】

　　……

　　段渊没有看平板一眼，却清楚知道平板上的内容，他嘴角撇下，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却依旧没有说话。

　　果茶杯子里的黑色物质蠕动着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它望着床上的段渊，蛊惑般地说道：“小子，我看你也觊觎着祈魂骨，不如我们合作，你杀了他，祈魂骨我分你一半。”

　　段渊闭上眼睛，烦躁地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一副不想理任何人的样子，但他身边的平板却自主发出了声音：【你觉得一个废物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谈合作？】

　　黑色物质蠕动的速度一顿，它震惊不已：“你是什么东西？”

　　【千人坑的邪祟也不过如此。】平板又说道。

　　“抓住我的是你？”邪祟紧紧贴着杯壁，试图看清几乎陷进杯子里的平板，它难以置信道：“你是器灵？”

　　【抓你还用不着我，垃圾！】平板啐了它一口，然后又开始分析着：【千人坑邪祟编号：0(按数据收录排序)。】

　　【等级评估：A-（已确认。）】

　　【能力：天气异象，伪装（待解析……）】

　　【异变等级：3。】

　　【备注：有自主意识，无人拟态，非人魂怨念所化，知晓祈魂骨，目的性极强，目测具有组织性，形成原因未知，存在时间未知，组织情况未知……】

　　【价值：获取邪祟组织情报。】

　　【建议：抹杀。】

　　【建议：通知异灵局。】

　　【建议收费：0元。】

　　段渊掀开被子诧异地看了一眼平板，犹豫片刻，他拿起平板，点开了和姜林他们的那个群，编辑了信息发送了出去，这件事可以让他们来定夺，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平板自动切换了界面，露出了一个黑色长发，雌雄莫辨的人类形象，他对段渊说道：【建议休息，九渊，你被楚宁的雨水伤得很重。】

　　“我感觉还好。”段渊低头看向平板，不以为然地点了点人物的头，虚拟人物很有互动性地躲了一下，似乎不喜欢被人摸脑袋，段渊叹了一口气，强行将界面关闭，切到了和楚宁的聊天界面，他想了很久，编辑道：“楚宁，你在忙吗？”

　　【九渊，你如今的状态并不适合与他继续交往下去，他会伤害你，而且他是异灵局的人，你的身份敏感，应减少与他的相处，以免对你的如今的处境造成不利。】

　　段渊不悦地抿嘴，没有说话，倔强地等待着楚宁的回复。

　　【九渊，你为什么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段渊否定道：“我没有。”

　　【你也想要他的祈魂骨吗？】

　　段渊再度否定：“不。”

　　【那是为什么？】

　　“不知道。”段渊垂下眼帘，回忆之前躲在天台看到的一切，他问道：“观时，你为什么不分析镜子？”

　　【什么镜子？】

　　“……”段渊将睡衣袖子重新捋起来，他看着花花绿绿的手臂，沉默了很久，问道：“这具身体还能经历几次这样的损伤？”

　　【没有下一次了，上一次千人坑一事已经耗损了容器绝大部分力量，若是再被楚宁的雨水淋一次，你的容器必然会当场瓦解。】

　　“这么严重啊。”段渊虽然口头上惊叹着，但表情淡淡，完全不在意后果，他说：“你知道我在天台开的那一枪，打的是什么吗？”

　　观时说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险些暴露了自己，这很危险，我们不知道楚宁是敌是友，你不应当对他放松警惕。】

　　“我看到了我自己。”段渊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看着平板说道：“你没有发现镜子，或许那个东西与你同根同源，所以你察觉不到，我以前太依赖你了，若非今日我亲自到现场，我或许永远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

　　面对段渊的指责，观时罕见的语气波动了起来：【我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同源的存在，九渊，你说我没看到你说的东西，或许是另外的原因。】

　　“什么意思？”

　　【你说你看到了你自己，九渊，如果是与你有关的东西，我确实可能看不到。】

　　“你是说这和我有关？”段渊有些惊讶，但是想到那东西确实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他又点了点头，道：“也有可能。”

　　段渊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轻敲着另一只手背，这是他想事情的一个小习惯，观时识趣地没有发出声音打扰他，但是被关在果茶杯子里的邪祟就不会管那么多了，它大喊着：“我知道祈魂骨的使用方法，如果你是活人，那么不杀了那个人类也可以使用，你想知道吗？”

　　【闭嘴！废物，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现在除了透露你背后的组织外，便没有了任何的存在价值。】

　　段渊眉头蹙起，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邪祟，对平板说道：“潜入本地异灵局档案库，搜寻以往疑似见到镜子有关的报告资料，我需要知道那个镜子是楚宁带来的，还是一直都在这里，异灵局的人是否也见过他。”

　　他又敲了敲平板界面，说道：“如果那个东西长着我的脸不是我的错觉，那么楚宁一定也看到了，到时候，是否远离楚宁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他一定会调查我，我若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远离他，才是欲盖弥彰，引起他的怀疑，我还不能暴露在异灵局的视线下。”

　　“我可以帮助你躲过楚宁的探查。”邪祟又见缝插针地说道：“你应该也明白我的伪装能力。”

　　“我既然抓住了你，那么你的伪装能力便不过如此。”段渊轻蔑地说道：“我只留你一夜，你可以考虑透露你所属组织的地点以换一条生路。”

　　“我没有组织！”邪祟气急败坏。

　　段渊冷笑：“你没有能耐知道楚宁是祈魂骨！你没有能力杀他才试图以交易换取他死后的骨头，你是观时评定的A级邪祟，你背后的东西实力必然在你之上，是千人坑逃出来的对吗？他手中是不是有一块神器碎片？”

　　他下了床，走到邪祟的面前，将杯子拿了起来，与自己平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金芒，他说：“我承认你们是比一般的邪祟特殊，仅仅是A-便已经有如此清晰的意识和自我认知，不过，你以为我猜不到是谁造就了你们？你们为什么想要祈魂骨？你们想复活谁？为什么拥有一片神器碎片？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吗？”

　　“你猜猜，你们想要复活的人，是怎么死的？”段渊眼底露出疯狂之色，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能复活他一次，我就能再弄死他一次，你们能找到几块祈魂骨复活他？”

　　“你……到底是谁？”邪祟有些被唬到了。

　　段渊将杯子放下，从衣柜拿出一件衣服盖在了上面，他说：“安静点，小废物。”

　　他重新拿起平板，看到观时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记录，他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一切，他低笑了两声，道：“原来，今天是在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