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寒江》萧亭疏风

13、第十三章 相逢

　　楼江月没有跟太紧，是刚好能看清前面动向的距离。
　　在出地道入松林的时候，欧阳离疏似有警觉，回头却没见到可疑人物。
　　他朝着符风朔和萧承情行礼，“皇上，娘娘。眼下已脱离险境，是否先休整一下？”
　　符风朔和萧承情停下脚步，他看了看从密道出来的雷桀妻小，老的孱弱，幼的尚在襁褓。便道，“休息一下吧。”
　　萧承情贴身丫鬟荷香上前将一块毯子铺在大石头上，“皇上，娘娘请坐。”
　　符风朔扶着萧承情坐下：“雷夫人休息后就带着雷家人先走吧，此一路回晋阳危机重重，跟着朕多有不便。”
　　雷夫人四十多岁，上要照顾七十老母，下有儿孙年幼，确实走不快。
　　她面上泪痕未干，突然跪在符风朔面前。“皇上，我夫生死未卜，独子也已为国捐躯，孙儿年幼，老母病重，此去投亲路途艰险，想求皇上一件事。”
　　符风朔探手虚扶，“夫人不必行此大礼，请说。”
　　雷夫人道，“老身路上已经想好，此次逃出生天便去投奔长女女婿。”
　　说到此处她停了停，拉着边上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女一同跪下，“这是我家老三，闺名嫣儿，想求皇上怜爱。”
　　符风朔看了眼萧承情，见她并无不悦，点头道，“既如此，就留下吧。”
　　雷夫人和雷嫣儿齐叩首，“谢皇上！”
　　等到休整得差不多，天也快亮了，两拨人分道扬镳，为显仁厚，符风朔还派了两个暗卫护送雷夫人。
　　他们在松林中走了两次岔路，欧阳离疏便觉察有异，他凑到符风朔身边禀告，“入阵了。”
　　符风朔立即警觉起来，同时扬声道，“停下，跟着欧阳少主走，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
　　“是！”
　　所有人停下将符风朔等人保护在中间，十八个暗卫整齐划一，落地在侍卫以外围成一个方阵。
　　楼江月远远看着，他这次没有乔装，因而不好离得太近。
　　但看一群人形势，也知处境危险，不知道是哪路高人，在他都没有想到之处提前设防。
　　楼江月想到之前南楚暗度陈仓抓了他皇兄囚禁，又觉得以南楚如今皇位更迭的处境不大可能，将其他可能坐收渔利的人都过滤了一下，一时摸不清头绪。
　　他眼见符风朔等人就要没影，只好放下杂念谨慎跟上。
　　欧阳离疏边走边查看，有不耐的侍卫走错被弹出的松枝刺瞎了眼，松针上都是血，捂眼哀嚎之际，又被倒下的树砸了个脑袋开花。
　　“啊！”雷嫣儿跟在萧承情之后，和荷香并排，一眼过后再不敢看。
　　“小心点，走这边。”欧阳离疏声音穿透人群，众人于是更加小心翼翼。
　　好在大家都精神紧绷，楼江月暗暗记下位置跟在后头。
　　他先前入过欧阳玄的阵，两阵虽不一样，但大抵是跟着欧阳离疏就能走出的。
　　楼江月有些后悔，这次跟踪实在有些贸进了，他打不过这群人，又没有可乘之机做点什么，一个人孤立无援，路上隐匿声息都得十分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已经大亮，随着“啪”一声枯木折断的声音，一阵浓郁的烤红薯香味传入鼻尖。
　　“咦，你谁呀？”娇俏的少女声音打破了人群的沉寂。
　　楼江月隔得远，隐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他探头打量了一下前方一老一少。
　　“你又是谁，大清早的在山里干什么？”欧阳离疏退后，符风朔站在人群中问。
　　一排侍卫上前将两人围住，暗卫早已重新隐匿起来，毕竟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影子。
　　“我，我陪爷爷上山采药的，你们都是什么人？”翎霜状似受到了惊吓，警惕地看着渐渐走近的一群人，她不动声色挡在老者面前。
　　“我们是迷路的人，小妹妹知道怎么出去吗？”萧承情上前来问，语气带着同龄人的亲和。
　　她又看向火堆旁的长者，“老先生好。”
　　萧遇雨用药物压了嗓，轻轻地应了声，“嗯。”
　　“知道是知道，不过这就是你们问人的态度吗？”她一身红衣，习武之人的气质并没有隐藏，当然她不是萧遇雨等一流高手，也隐藏不住。
　　“小姑娘，奉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带头的侍卫回头看符风朔的意思，符风朔却并没有阻止。
　　意思很明显，既然对方不配合，就把这一老一少都先抓了。
　　两人出现在这里本就很可疑，符风朔凝重地看着手下和红衣少女的打斗。
　　而那厢，早有侍卫将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老者用刀架住脖子，冲翎霜道，“还不束手就擒？”
　　“爷爷！”翎霜担心则乱，也被侍卫首领一招擒住。
　　“你们是谁派来的？林中之阵是何人布下？”符风朔来到两人面前，挨个打量谁更有可能。
　　可两人装得太像了，又这般轻易就被擒住，怎么看都不像多有本事的人。
　　“什么派来什么阵的？都说了姑奶奶是和爷爷上山采药的！”翎霜一脸义愤填膺，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几乎就要按住符风朔的头让他相信了。
　　萧遇雨低着头假咳，他快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那你武功哪里学的？”符风朔又问。
　　翎霜呸了一声，“不像你们以多欺少，姑奶奶是侠女，武功当然是和师父学的！”
　　“你师父姓甚名谁？”符风朔不为所动。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梅山绝情师太门下。”翎霜扬着下巴。
　　“罢了，先带着吧。”符风朔并不多相信，小姑娘口齿伶俐，说得话真假难辨。他耐心告罄，命人将他们捆了起来。
　　“差不多辰时了，先歇下吃点东西，人带回去再审问。”符风朔精神不怎么好。
　　带着的管事公公先给两位贵人取了食物，再一一分发给其他人。
　　两个侍卫挖出烤熟的红薯，符风朔却示意还给爷孙俩吃，他和萧承情的食物却是经过银针试毒的。
　　萧遇雨看着被伺候地舒舒服服的一男一女，便知他们身份，他未谋面却害得自己身带血毒的兄长，和他新娶的贵妃，母族的表妹萧家女儿。
　　他怕看得太细会打草惊蛇，不着痕迹地转开眼，目光定在一身白衣的欧阳离疏身上。
　　若没记错，方才破阵的就是这人。
　　原以为会钓出个欧阳玄，可眼前的年轻人明明看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很可能是他的徒弟之类。
　　欧阳离疏自然感觉到了被打量的目光，他抬起头对老者礼貌的笑了一下。
　　很快众人吃完重新上路，站起来的侍卫侍女却忽然一个接一个倒下。
　　“有毒？”符风朔大惊，看着身侧站起来后同样倒下的萧承情，明明刚才是试毒过的。
　　“是迷药！什么时候……”欧阳离疏也晕倒了。
　　暗卫此时上前，护卫在他们周围全身戒备。
　　“是……刚才的火，那个火堆。”符风朔在暗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因为自小服过许多珍稀药材，勉强撑住，只是运不了功。
　　“你每次都很命大。”萧遇雨看着符风朔突然说了一句。
　　符风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懒得计较。他看着一圈的暗卫，暗卫们因为方才离得远，又没待多久便隐匿林中，呼吸得不多所以没中招。
　　“将他们拿下，搜寻解药！”符风朔下令，暗卫们除了留下守护的五个，其他人兔起鹘落便追将过去。
　　萧遇雨早已将绳索崩断，趁着他们惊疑未定之际给翎霜解了绑，感觉到寒芒在背，他提气正欲纵身，身后突然有人轻身而至。
　　“小心。”当先刺杀萧遇雨的人手中剑被踹飞，楼江月同时取出腰间软剑疾刺，与几个暗卫战至一处。
　　“楼非璧！你怎么会在这里？”符风朔脸色黑得可怕。
　　“陛下！您怎么来啦？”翎霜雀跃的呼喊与符风朔的声音几乎同时。
　　“失策了。”他客气地对符风朔一颔首，手中软剑轻灵，剑法却凌厉，一招一式如灵蛇吐信。
　　“我们帮你。”萧遇雨加入战局，冲翎霜叫道，“丫头，还不快上？”
　　“来了！”翎霜提剑道，三人对战十三个训练有素的暗卫，打得颇为吃力。
　　楼江月的软剑来去如风，萧遇雨手中银针飞射，又捡了死伤暗卫的剑来对敌。
　　翎霜本也是楼江月的羽翎卫，功夫和这些暗卫其实不相上下，以一敌二已经险象环生，两人对敌之余还要关键时刻帮把手。
　　眼见暗卫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五个还在负隅顽抗，那边符风朔气怒攻心，终于感觉被药效压制的功力在渐渐恢复。
　　他大喜过望，指着最近的三个暗卫，“你，你，你，你们三个保护好娘娘和欧阳少主。剩下两个一起上！”
　　吩咐完他便冲了过去，出招直指楼江月后心。
　　楼江月仰身飞起，符风朔的剑便穿空而过，后面两个暗卫的剑紧追而来。他一旋身，如飞鸟入林栖在枝头！
　　“先杀楼非璧！”符风朔的剑去势一转，陡然变招，飞身到空中与楼江月兵刃交接。
　　几个暗卫紧随而上，连与萧遇雨和翎霜缠斗的也都撤离出去，七个暗卫像是围困猎物的狼群，配合着符风朔将楼江月往死路上推。
　　萧遇雨和翎霜试图从外围击破，暗卫们却除了必要的躲闪毫不还手，一心置楼江月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