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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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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真的有兔子——”翎霜压低声音也掩不住兴奋,她身轻如燕地掠到一老者面前,“少爷真是神机妙算!”
“叫爷爷!”老者精神矍铄,白了她一眼。
他一把长须稀疏,须发花白,手里挥着一把羽毛扇,在深秋冷肃的夜里实在有些古怪。
“行行,爷爷,您别扇了,这风本来就冷死了。”翎霜打了个哆嗦,“守株待兔成功了,但是兔子有点多,咱们怎么抓?”
“谁说要抓?”萧遇雨收扇敲了敲她脑袋,将火堆拨亮重新加了些柴,“快睡。”
说着就靠着老树根阖了眼,翎霜一头雾水,但也不得不在旁边抱着包袱休息。
这里是回湘城北的松雾山,因山上是密密麻麻的松林,而春秋又多雾而得名。
符风朔等人从密道出来后就进了山,不得不说初任回湘城守有先见之明,这松雾山林密山深,端得是逃命的好掩护。
萧遇雨提前布了阵法,只要有人入阵,就会迷失在阵中。而若其中有能破阵之人,无论怎么弯弯绕绕。总会自己送到他面前。
因为萧遇雨背靠的老树,就是阵眼所在。
回湘城中战况激烈,萧承宇所带的精兵碰上了谢景渊的鹰骑,一时难分伯仲。
而秦沙和副将朱大胆趁着正北城门守力空虚之际,带兵破门而入。吃饱喝足蓄力已久的北晟军碰上胆战心惊连着守夜巡城的中符军,几乎是碾压性的屠杀。
雷桀带人支援便碰上这一幕,他霎时红了眼,萧承宇留下的守城军几乎都是他的部下,当即双锤一抡便加入了战局。
几人去城南支援的路被阻断,萧承宇的副将阮鸣刀扛着大刀就劈向朱大胆。
符军气势一震,齐声喊着“将军!”
双方主将势均力敌,凶狠的招式有来有往。
忽然,朱大胆一个趔趄,原来是年有余趁乱偷袭,砍伤了他的大腿,他嘶吼一声,“奶奶的,鲶鱼你个孬种暗算老子!”
年有余年轻时是个地痞无赖,外号“鲶鱼”,后又上过山,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被招安后靠着溜须拍马窃取功劳,当上了萧承志的副将。萧承志有勇无谋好大喜功,邱辉死后,他便是萧承志最信任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亲自涉险?他惯用的招式便是暗中偷袭,这是他窃取功劳的手段,关键时候打一下,然后撤得比谁都快。
朱大胆见识过几次,所以反应迅速。他几乎是立刻送出手中长枪,枪尖却只刺中了年有余的屁股,后者逃之夭夭。
朱大胆剧痛失力重心不稳,眼见就要倒下,秦沙忙格开雷桀的双锤扶了一把,阮鸣刀的大刀紧接着劈来。
朱大胆大喝一声,推开秦沙举着长枪迎上,枪尖刺破心脏的声音和大刀砍在骨肉上的声音一样剧烈!
“老朱!——”
“将军!——”
“将军!——”
两军士兵同样的目眦欲裂,一瞬间的寂静后是更凶狠的杀敌,“杀啊——”
鲜血渐在脸上,秦沙来不及擦又补了一枪,阮鸣刀倒下的刹那雷桀的双锤已到背后,秦沙不得以躲开,朱大胆破碎的尸身就被砸开了头颅。
秦沙怒火腾腾,他一个人不仅要面对雷桀的双锤,还时不时要防备年有余偷袭,战得艰辛。
所幸北晟军英勇善战,而他带出的步兵是谢景渊鹰骑的两倍,哪怕符兵和雷桀带来的府兵汇合一处,仍是渐渐不敌。
北晟军慢慢缩小包围圈,围杀残兵的时候也把雷桀包围在中间,秦沙看准时机一□□穿雷桀肚腹,战士们一鼓作气长枪疾刺,瞬间将雷桀扎成了刺猬。
年有余见势不妙,趁着北晟军对付雷桀时悄悄逃走了。
秦沙亲自替朱大胆收敛了尸身,便马不停蹄带军去与谢景渊汇合,路上碰到了同样来汇合的傅长舒与严明。
严明和朱大胆同为左右副将,见了朱大胆如今的样子不禁老泪纵横,“朱老弟!我来晚了……”
按照谢景渊的安排,傅长舒有他的鸟带路,和严明两个武艺高强的趁乱探寻城守府,若能活捉了符帝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惜他们去晚了一步,城守府早已人去楼空。
几人不敢再耽误,快马加鞭赶去了城南,一路上看到不少逃回的符兵。
逃跑的大多是中符新征的新兵蛋子,他们原是百姓家男丁,被中符强制征收,上了战场自然容易胆怯,尤其是在最近见识了太多的身边人有去无回。
像这种兵在战后是可以招降的,或者遣送至新收的城中,耕作立户。
萧承宇所带的精兵是萧乾年轻时所训,个个勇猛无匹,称作“萧家军”。
萧家军原有十万,三年前在赤霄峡被楼泓洵灭了一半,后补了两万一直养在晋阳。原军又在“平川之战”中死伤三万余,加上七月初被萧承志送了一万,到十一月陆续又折损过万,但剩余的这些仍不容小觑。
谢景渊带领的鹰骑是自己练的,经验略浅,胜在年轻、灵活变通,战至天明却逐渐呈现劣势。
秦沙等人的到来便显得尤为重要,几乎是瞬间就扭转了战局,首尾夹击,打得萧家军一个措手不及。
谢景渊与萧承宇打得难舍难分,从城门边打到城楼上,眼看大势已去,萧承宇抱着玉石俱焚的心,银枪闪着朝晖横扫过谢景渊眉眼间,谢景渊仰面躲过,顺势旋转枪尖倒刺向萧承宇腰腹。
萧承宇不躲反进,绕过枪杆横踢谢景渊下盘,手上却搂住谢景渊双肩,反向扳向城楼下,脚下一跃,竟是钳制住谢景渊跳了楼,他尚显稚气的脸上露出个笑,“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谢景渊来不及反应,两根长枪“砰砰”摔落在地,他推不开死抱住自己的人,眼下一黑,两个人摔在一起的重量极其沉闷。
“这是怎么回事?”谢景渊摔得头晕目眩,正想辨认当前处境,黑暗里萧承宇却极快地推开他,诡异一笑,“谢景渊!来日方长——”
谢景渊神色一变,一掌挥去却打了个空。
——萧承宇不见了。
明明是眨眼间的事,谢景渊四处摸索,摸到类似木门的地方打开,就听见外面不停地呼喊。
“大将军!”
“谢将军——”
“将军你在哪儿?!”
呼喊声此起彼伏,他晃了晃更晕的脑袋,扶着门框冲外面喊了声“没死,别叫了。”
“谢将军?”听到声音的傅长舒走了过来,低首就要搀扶他。
谢景渊摆手,“不用,没这么不经事。”
“大将军!大将军你没事吧?!”士兵们听到声音齐聚过来,难掩关切,傅长舒就识趣地退至一边了。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谢景渊挥开一众想给他亲眼检查的人,“外面情况怎么样?”
众人见谢景渊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放下心来,严明道,“符军残兵突然撤了,秦将军带了人去追。”
“果然,”谢景渊仰首望着不远处的城楼,“说说你们刚才看见的。”
一个士兵抢先道,“我们刚才看见萧承宇挟持大将军,都冲向城下想要营救,却见你们摔到半空中突然不见了!”
“对,是突然不见了,好像有个人影闪过,就凭空消失了。”另一个士兵接嘴道。
“人影?”谢景渊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确认道,“哨子,你确定?”
哨子大名王兴绍,自小目力极佳,是楼江月亲封的哨营营长,北晟军公认的眼睛。
哨子努力回想,“不太确定,太快了,像人影,又像树影。”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欧阳玄?”傅长舒看向神色莫测的谢景渊。
“八九不离十了。”谢景渊表情有些凝重,“想不到玄学一说竟然是真……”
“眼见未必是真,”傅长舒摸了摸不知何时又落于他肩头的鸟,“我听说所谓玄学,其实不过是高深莫测的精妙阵法。”
他顿了顿,将那鸟放飞,“只是想不到竟能强到如此地步,若是用到战场上……”
谢景渊也有些头疼,“若是用到战场上,咱们接下来的战可怎么打?”
傅长舒想了想,道,“符风朔既然连续三年放任前线失利也不用欧阳玄,想必是有什么牵制,不用怕他。”
“凡不正常,皆有弊端。”傅长舒一语中的,他朝谢景渊拱手,“朝中多变,恐苏相独木难支,我就不多留了。”
傅长舒本就是临时支援,眼下既然城破,陛下也安全,他自然可以离开。谢景渊点头,“多谢太尉大人费心,有劳了。”
待傅长舒纵马离去,严明也已收编降军回来,他看了看谢景渊,谢景渊摇头,“此处离我落城处不远,想是欧阳玄邪术有什么牵制,偷换的目的地和起始地不能太远,他们也许还在城内。”
“严明,你整军,不得惊吓百姓,伤残兵与降兵也要安抚好!”
“炊事营入城主府,生火造饭,等秦将军回来大家伙吃热乎的!”
“是!”严明。
“是!”炊事营众伙夫。
谢景渊吩咐就位,转身拍了拍王兴绍的肩,“哨子,你跟我去搜寻欧阳玄和萧承宇。”
王兴绍被拍得一趔趄,憨憨地抱拳,“遵命,大将军!”
松雾山,晨间的白雾尤其浓重。
楼江月在确定谢景渊应付得来后,便抄近道去了城守府,因为来去脚程快,加之住了三日摸清了地形,很巧得赶上了雷桀妻小逃往地道的尾巴。
他混入人群,在机关重新关上前窜了进去。
因为本是夜间,地道又黑暗,带头人的烛火根本照不够远,他顺利地穿梭人群,追上了符风朔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