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橙黄橘绿时》沐童

55、第二十八章 龟背

　　这部戏拍完，按原定计划，后面是要上一个综艺。中间有一段空挡，大概两周时间。
　　张一川临离开家里前，偷偷在妈妈耳边说，“妈，我看上了一个女孩，后面准备追她。”高老师一听到“女孩”、“追”等字眼，已是喜上眉梢，其余都不甚重要了，自己曾经担心过儿子的性取向，这倒并不是说自己歧视这类人群，而是自己老张家真的是需要下一代，自己一家都是传统观念的人家，心里担心着儿子，这种话又不好直接出口，担心刺激到他，引起逆反，后果会更糟……这下好了，可以放心了！
　　至于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女孩？自己又不是大嫂那种挑剔的人，门当户对什么的，自己完全没有概念，反正自己家也不是豪门，如果对方是豪门，自己家的儿子也配得上。况且儿子的审美杠杠滴，找来的女孩肯定不会差。什么？如果差？那……也只要儿子喜欢就好！
　　一川的车子已经走了老远了，高枫还沉浸在兴奋里，不想自拔。大喜啊大喜，看儿子的样子，还不想对外宣扬，毕竟才刚开始吧？他的工作性质又特殊。这些年，除了他要辍学去韩国学跳舞这件事当时闹得有点大，别的他都很乖巧，但跟自己和他爸，有些情感疏离，自己一直引以为憾，这是近年来第一件他这么正式又隐秘地跟自己交这个底，是属于母子之前的一个秘密，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啊，自己可要帮他守着。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张一川这次，是直飞海城，他被公司安排了要见一个品牌商，同时，欧阳也说要跟他聊下改变“青羊”的进货渠道。但这些都远不足以让自己兴奋，自己非常兴奋，主要是因为，离苏樱近了——没想到自己进入情况得这么快，自己也觉得很奇妙，仿佛是第一次想去恋爱似的。
　　行动派张一川同学，立刻跟助手规划了一下自己的时间。有两周时间的空档呢，是不是能利用下？不知苏樱那边怎么样。
　　苏樱苏樱，现在第一时间就想到她！要说自己呢，在“恋爱”方面，也可算是“身经百战”，无论是现实中的自己，还是角色中的自己。这次恋爱，才刚开始，就已经让我心旌神摇、有点守不住了么？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呀，但，不管了，跟着感觉走吧。
　　“苏樱，回家了么？”张一川现在所住的这套房子，位于一个高端小区的高层内，是公司专门为他租的，之前一直住酒店，信息总是泄露太快，搞得安保人员疲累不堪。现在有自己的房子，邻里之间亦互不干扰，自己能悄悄来去，就低调多了。
　　苏樱此时还未下班，还在办公室。看到他的来电，心跳忍不住多了一拍。这个家伙，这几天几乎每天要几条微信，虽然内容大多简单，就是问候、闲聊几句，但是每次发信息，就说明他想到自己，那频率也太……没想到，他给外人感觉酷酷的、拽拽的，实际上有点粘人呐。而自己才刚准备进入角色，好像有点不对等，对不起他了。
　　麻烦的是，他的这个频率也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自己也不得不时常想到他，回应他。真是“恼人的秋风”……这就是真正进入恋爱了么？进入角色了么？
　　还有奇怪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工作效率丝毫没有降低，反而工作起来思想更易集中，精神更亢奋。难道这就是荷尔蒙的力量么？
　　这些年来，自己早已没有这种暗戳戳的隐秘的小心思了，细说起来，存在这种情形，还是十年多前？不要回想！打住、打住！

　　神游回来，以手支颌，另一个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没呢，加班ing.”
　　“我今天的工作倒已经结束，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要，我事情没做完。”更主要是，虽然自己答应了和他交往，但心理上的准备还没完全建设好，仍然感觉有点怪怪的，不好意思、不自然……自己是不是有点“作了”？自己比他大，比他成熟，应该比他、或者在“皮糙肉厚”这方面，起码要有点势均力敌的样子吧？然而现实是，自己好像被他撩了、处在下风了。
　　张一川这个人精，在电话那头，从她语气的口吻、节奏里，能七七八八体会到她的心思，不由微笑，虽然她比自己大上几岁，但感情经历其实是比较简单的，这是害羞了、甚至羞恼了，可是奇怪的是，自己喜欢想象她这种羞恼，也许还带着点撒娇。
　　“那，我帮你叫些点心送到办公室吧？
　　“叫个，舒芙蕾怎么样？喜欢脏脏包吗？还有碱水系列可选……这是我最喜欢的。”
　　苏樱可以想象他肯定一边跟她通话，一边在IPAD上面翻看。
　　“都行吧，不要多。”既然他这么客气，想要展示男友力，那就接受吧。
　　“恩，还有，奶茶，要什么口味的呢？香蕉奶茶？丝袜奶茶？英氏？暖姜？珍珠？玫瑰？炭烧？黑加仑？”
　　听着他在那边絮絮地报名，声音温和，轻柔，仿佛在耳边絮絮地诉说，也确实在耳边，在眼前，苏樱的心跳持续加速，连耳朵都红了，幸亏单独办公室，没人见到。TNND，在惠斯勒滑雪场时可没有这种令人耳红心跳的感觉，那时两人接触还那么近，现在仅是一个电话……TNND，这怎么回事？
　　“好啦，都可以。”她着急着结束这种“折-磨”。
　　他在那头似乎能感觉出她的窘迫来，“好的，那就坚果奶茶。”报了这么多，最后选择的却是一个不在以上选项里的，这个混蛋，会折磨人。
　　TNND……
　　哎，自己怎么跟陆纭一样粗鲁了，老是问候人家家人，这不好，很不好。
　　懊恼地甩甩头，放下电话，继续工作。
　　半小时左右，外卖来了，一堆吃的。比电话里说的，又加了两样。
　　自己算是领教了，他和他哥一样，在喂养人方面，不遗余力……打住！不要拿人来做比较，这样是不对的，不对的！
　　拿了点吃的，本想再拿起奶茶，奶茶容易发胖啊……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留个自己吧，然后送到大厅里去，之前自己上卫生间时看到钱小寒还在哼次哼次地做表，她工作的时候，总是用力得咬牙切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做什么体力重活呢。

　　自己这边刚吃完，擦擦手准备继续革命的时候，手机微信又来提示了，果然又是他。这回，是语音留言。
　　“苏樱，吃好了吗？这家网红店的口味怎么样？喜欢吗？
　　“想跟你说个事……嗯，我记得上次你说，你今年的年假还留着好多天呢，三月份都要作废了……要不，咱把它们给用了？”
　　他说“咱”，他倒是真不见外，有这么自来熟的吗？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记得看过一个视频，他和一名“小花”一起给某地旅游节做宣传，“小花”就一直控诉他，话太少，太冷啦，让人很尴尬等，一起做节目的人就一起“嘘”他，“坏坏地”揶揄他，说他不懂怜香惜玉，他也就笑笑，不置可否，不做分辨……从心理上说，这是对外戒备心比较重，防范意识比较强的表现吧，可谁能想到他在现实生活中却是这么一个人，简直有点“话痨了”。
　　“我的意思是，过两天就元旦了，趁着公假再加你的年假，我们，去夏威夷玩一次怎么样？”

　　夏威夷，听着就那么浪漫的一个地方。
　　苏樱回想，自己的旅游经历真是少到可怜。中学前就不谈了，只在家乡附近转，上大学后，除了应付功课就是应付张一山，后来就全是密集的功课；工作后，先是努力学习、适应，后来的偶尔的几次出行，都是一山安排，最远也就是到他的基地去了几天。因为他工作的性质，两人很难凑得好时间，所以不能像周围年轻人一样满世界玩，也不敢太大手大脚花钱，不过两人能在一起就胜过了一切。后来他走了，那就别谈了。自己出差倒是挺多的，但都是一到就干活，干完就走，当地单位倒是会主动安排一些名胜古迹的游玩计划，但自己基本都推了，没有能提得起的兴致，工作为要吧。
　　现在被张一川这么一勾，又有惠斯勒的经历在前，觉得旅游真是件非常美好可期待的事情了，其他的倒是无可无不可的。就像陆纭之前说过，工作永远做不完，青春倒是要抓住的。“浮生岂得长年少。莫惜醉来开口笑。”那就，去旅行！
　　打出“好”字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忐忑，一方面工作正处在要紧阶段，今年的元旦公假本只有一天，而自己要出去好几天的话，那么剩这两三天时间要把工作都安排好；另一方面，时间这么紧需要做些准备，包括反季的衣物准备，甚至——心理准备。
　　仿佛正在那头守着手机等着她的决定一般，她发出“好”字才几秒钟，立刻收到他的下一条，“那行，你只要准备你的随身物品，你忙，其他都由我来搞掂，我这两天有空。”
　　“嗯”，苏樱也确实没有时间安排旅游攻略什么的，之前看到“奶糖“他们出去玩时，攻略都要做一个不小的文档，从来回交通工具开始，包括住宿、吃饭、游玩点、当地交通、纪念品等，又要开心又要省钱，各种排列组合，挺复杂，太花时间了，太烧脑，自己挺怕这些麻烦的，比分析那些复杂的财务数据无趣多了，分析那些多有成就感。

　　张一川立即着手安排出行事宜。机票倒是简单，让助手安排就行。签证两人都有十年签，都在有效期内，只是住宿就伤脑筋了，想定歪叽叽那边的，谁知道好的酒店根本早就没有空房，就连booking上那些评价差些的酒店都已满员，怀着一线希望电话过去咨询，对方礼貌地回复：因为临近元旦，目前房间确实已经没有了，如果有客人退出房间来，我们立刻通知您。请留下您的电话和邮箱地址。
　　接连碰了好几处壁以后，张一川没辙了，夏威夷自己也没去过，没有经验，没想到元旦时节房间会这么紧张，不过也想得通，国内的旅游景点在节假日也都拥挤得不行。这可怎么办？只得退而求其次看岛上其他的位置，并在网络上发帖求助，有人就推荐了“龟背湾”，说是个冲浪圣地，并且位于湾区中心位置的“假日酒店”还有几个房间。张一川在双人间、套房、单人间之间犹豫了一会，眼见空房间数又在减少，立即不纠结了，定了两个豪华单人间，这才舒了一口气。
　　……慢慢来，别让她反感，显得自己太随便，不够尊重她。

　　这边，苏樱做好了决定，努力排除内心的不自在，几乎带着一种决绝的心态，去奔赴夏威夷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