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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小实验体0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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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041好像做了噩梦，醒过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梦中都经历过什么，只觉得累，浑身像是被一千亿颗星星轮番撞散架般疲惫。
他迷茫地望向对面成排的空置的营养舱，折射反光的玻璃映着他雪片一般冰白的脸。
梦里残存的被禁锢在软晶体内的恐慌让他在面对这种狭小的幽闭环境时有点害怕，不安地抬手推了推玻璃，发现他的手似乎变大了一点。
被关在营养舱的小实验体自己当然是打不开的，否则之前白大褂们也不会经常用这种方式罚他。
可是只有这次041觉得漫长又难熬，几乎不能再多忍受片刻的禁锢。
好在清醒后的生命波动数据很快通过营养舱传到专门负责041研究员的腕机。没等他尝试使用更激烈方式的突破禁锢，就被抽空营养液放了出来。
041刚醒脑子还很混乱，费大力气组织语言，想了一会，努力从众多不适感中分辨出最重要的一点饿，小声对前来接他的研究员说：“我想吃东西。”
白大褂蹙了下眉，隔着眼镜审视地看了看他，考虑到接下来还有冗长的消耗体力的体检，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041刚从营养舱出来站都站不稳，最后是被白大褂抱去食堂的。
研究员并未给他拿任何繁复一点的菜品，像锅包肉、红烧排骨、樱桃肉、茄盒、可乐鸡翅、慕斯蛋糕、黑森林、冰山熔岩、气泡水……通通只能眼巴巴地流口水地看着。
他面前是一碗拌着碎青菜叶的白米粥，没多少味道，盐放的也不多，几乎难以下咽。
银发精灵可怜兮兮地用控诉的眼神看向白大褂，期待能提高一点伙食水平，被无情拒绝后蔫哒哒地埋头干饭。
那些高油高糖的食物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小实验体脾胃虚弱，好久没吃东西就算只喝一点粥，胃都有些不太舒服。
041和研究员坐的那一桌离职工区不远，因此很容易听见白大褂们聊的话题。
刚刚就任的姬家主要来埃尔维斯实验室参观，并考虑与埃尔维斯家主路斯特洽谈合作。
姬家之前一直是代家主辅助处理事物，现家主姬於殷年纪不大，是个少年，也才十五六岁，跳了几年级，目前商学院在读。
他以后还打算学法律，走律师的路子进入政界，虽然以姬家的影响力几乎可以躺平，天然获得至少一个议会席位。
姬於殷觉得研究人类长久养成的制度体系很有意思，甚至超过他对自身异能和精神潜能的兴趣，并拒绝了来自帝国第一军校的特殊邀请。
即便传言他的异能和精神力是S。
041对这个人有点好奇，忍不住朝谈到姬家主的那桌多看了几眼。不过他很快就没精力关心这件事了，研究员见041差不多吃完，状态稍微活泼了一点，就无情地拉他去做体检了。
抽血等项被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否则这种需要断食空腹的项目会使他不能吃东西就先抽血，搞不好会接着进营养舱躺上几天。
把一天的体检做完，041没力气自己爬回宿舍，做到一半差点晕在舱体里，被研究员中断检查拎出来泡修复液。
然后他就扒着白大褂的衣服歪头睡着了。
浑浑噩噩地熬过为期七天的体检，并在医师和教练的专业指导下进行肌肉基础复健后，041终于被放出来拥有片刻可自由支配的时间。
他先去找了012。012刚刚下课，看到许久未见的玩伴眼神亮了亮，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
他显然还记得幼崽时期的玩伴，后知后觉后怕地说，“都一年多没见啦，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041闻之一怔，“已经一年多了吗？”怪不得他的身体状态都差到需要复健了。
体检结果白大褂没给他看，但是抄数据时眉头紧锁、奋笔疾书的样子显然表明他的情况不太乐观。
“嗯嗯。我们最近在学数学，算数好难噢，听研究员说001已经学到几何了……”012倒豆子一般跟041分享这一年的见闻，“食堂的排骨比较好吃，听说多吃会长个，配额的牛奶每天增加了100毫升，你平时不爱喝，都换成酸奶了……咦？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比我矮一点？”
这反问的语气就很扎心了。营养舱只能维持这副躯壳的基本生存，并不对实验体的身高增长负责。
两只银发精灵坐在实验基地A区的天台上。管理员为了防止实验体乱跑不慎跌落或据此逃离基地特意设置了隔离墙。
量子晶体构成的隔离墙环绕基地各栋建筑一周，外面是这一窝银渐层此生从未触及过的地方。
鸟语花香、冷热寒暑，通通与他们无关。就连貌似缱绻的微风，都是基地内循环净化后的产物。
041托着腮发呆，远远看到一只麻雀撞上隔离墙，头晕眼花地从空中栽下去，迷茫地开口呼唤他的同伴，“……12呐。”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12有机会去更外面的地方…你打算做什么呢？”
“41的问题有点深奥，我还没有想过，不过能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就好啦。”
尝遍外面所有的美食吗？好像也不错。
“如果我能获得自由，我就让12也获得自由。怎么样？”041的声音几乎轻得快要飘散了，话语间的分量却重得惊人。
若让旁人听去这两只小实验体的胡言乱语，恐怕会暗道一声疯了，然后将他们严加看管，但是这里此时并没有基地的人在。
012憧憬地笑起来，银蓝色的瞳孔像是落满了小星星般璀璨，很开心地说，“好呀，我相信你。”
他们在天台消磨的时间有点长，快到点了，012向041告别道，“我要去上课啦，晚些再找你玩。”
“好。拜拜。”
041现在是不需要上课的，他落下的课太多，研究员需要重新为他制定实验进程。
又因为他是加菲尔德最重视的最接近成功的实验体，现在已经晋升为埃尔维斯实验室的吉祥物。
实验室不求他数据多好看，只期待他别太早死了，毕竟重新编号后53个实验体现在047到053无一幸免。
怪不得人们总说“好奇心害死猫”。他只好奇地抽血体检的时候踮脚多看了看新来的白大褂，就从此被那位白魔鬼惦记上，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这一眼导致他多年伪装成笨小孩的努力全都白费。——041并不知道，他的数据从一开始就与其他实验体有本质差别，伪装不伪装都是一码事。
无所事事在天台晃悠着腿的041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微弱的被偷拍的既视感。
他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环视四周，疑惑地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沙、沙。”
紧贴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小实验体差点就着天台翻下去——如果不是恰巧有隔离墙挡着的话。
那声音愉悦地哼笑一声，觉得这小孩的反应好有意思，“不用找了，身后。”
041回过头，发现一个很年轻的、也许还未成年的男性少年。
可能由于分化不久，041能闻到他身上一缕浓香的咖啡信息素味，且并不排斥。
041在心里出现这个认知时不是很高兴地呆了呆——这意味着他未来分化时会是omega，也许这一窝银渐层都会是omega。
实验基地管理员的心思昭然若揭。
黑色镶金边的修身礼服使少年显得比年纪成熟一点，看着有几分家主的样子。
用穿着打扮达成预期效果是天生政客的本能，这会使他在谈判时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即便这位年轻的姬家主并不是真心与埃尔维斯谈合作的。
他当然不希望，他的食物会一直被困在这里，未来分化后成为某些人的口粮。
041审视地打量着少年，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确定这人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他和012的对话又被少年听去了多少。
少年倒很礼貌地和他打了招呼，“初次见面，你好，我叫姬於殷。”
“你好。”041按照通识课“第一次见到陌生人要回应对方的问好”的标准，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小实验体眼中隐藏得极深的戒备并未软化，甚至都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编号，姬於殷当然也不需要他告诉。
“041。”少年咀嚼着这几个数字，笑了一声，“我听到了你和你同伴的话——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小实验体迷茫地装作没听懂，那张天真无辜的小脸配上过小的年纪确实使他状似人畜无害。
041脸上除了无辜没有多余的表情，心里却紧张地暗暗打鼓。
他觉得这个人好难缠，不会有比他还难缠的人了。
实验室的研究员对他的需求是摆上明面的，而他看不清这位姬家主的需求。
让从小在戒备伪装中长大的他相信某个才见过一面就说要帮他的陌生人，他是肯定不信的。
姬於殷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天生的，一眼就看出小实验体对他的不信任。
他像毒蛇诱惑夏娃偷吃禁果，蛊惑着踌躇不前的人类幼崽，“你其实是想问，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因为作为前辈，我不觉得你应该被困在这里。”
041显然不信，很谨慎地组织措辞，“那前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拍我吗？”
姬於殷将腕机在041眼前晃了一下。
照片里银发精灵坐在天台的边缘，迎着上午和煦的朝阳，两腿俏皮在空中晃荡。
大胆又可爱。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你看，明明很好看。”
041不满地扑上去企图抢照片删除，被姬於殷拎起来放在地上，半个身子的身高差使他即便跳起来都够不着这人胳膊。
小实验体出离地感觉到了被羞辱的愤怒。
只听姬於殷好整以暇地对他说：
“喝牛奶能帮你长高，幼崽要记得多听前辈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