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小实验体0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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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岁起每隔一个月就有一次覆盖各方面的例行体检，大约会持续三天。
因为克隆体原主诺维尔对暗星源过敏，出于对实验体耗材的成本和稳定性考虑，所用设备也都是不带暗星源能的。
对正常人类而言体检基本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但对自身平衡岌岌可危的实验体来说，任何打破平衡的因素都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将近两年的时间里陆续有许多实验体死掉。他们外貌相似，很多时候分不清是谁，数量却减少得十分明显。
有的在集体活动时突然发病晕倒，也有许多白天累着夜里就发起高烧，被白大褂带走后就再也没见过。
041的体质确实不算好，经常发烧，光是实验体专门的医务室他就光顾过几十次，有几次烧的意识模糊，几乎濒危，研究员以为他要被淘汰了，甚至准备好了后续的处理步骤。
但是即便这孩子高烧不退蔫哒哒的，也有旺盛的好奇心支撑他去调皮捣蛋。
他将白大褂这个物种分为好惹和不好惹两大类。好惹的他不一定捣乱，有时候还会乖巧地朝他们笑一下，然后讨要零食。不好惹的他本能的不喜欢，基本没见到就绕着走，表现得比社恐还社恐。
至于那些介于好惹和不好惹之间的，这几年的生活就处在一种互相折磨的水深火热中。
041因为好奇心旺盛和叛逆任性被关了好几回营养舱，屡教不改，被研究员评价为“过于活泼”，直到他遇见了人生中第一个制得住他的人。
加菲尔德先生受家主之邀参观埃尔维斯实验室，并担当顾问回答他们在实验过程中遇到的问题。041因为蹦蹦跳跳在小团子堆里太明显，被这位白大褂注意到了，然后被接管了抽血工作。
——不，应该称呼他为白魔鬼才对，而且是白魔鬼当中的白魔鬼之王。
能让好惹的和不好惹的白大褂都尊敬的加菲尔德阁下，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041很懂得趋利避害，奈何加菲尔德不动声色，用异能限制他行动，甚至利用白大褂们对他的信任公然绑架。他至今也没想明白，晕过去的那半天加菲尔德倒底带他去了哪里。
第二天难得被放出来的自由活动时间041跟012吐槽，“完了完了，白魔鬼这次请了个更厉害的白魔鬼，我好像被下了咒。”
“什么下咒？”012没反应过来。
“昨天不是抽血嘛，我跟你说，抽完血之后我好晕的，那个白魔鬼用异能推着我走，四舍五入等于我被绑了啊。”
012迟疑了一下，“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是自愿走的。”041抿了下嘴唇，见012默认地沉默，比比划划地给他解释，“不是啊，千万别被他长相骗了，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过来发现他连针眼都不帮我按。”
“会抽血的白大褂不可能不知道按不住针眼会产生淤血疼好几天吧！他就是装个样子。嘶，你看，现在还疼呢。”
还有半句话他藏在心里没说。
——或者有什么事比按针眼这种不过疼几天的小事重要。
“啊。原来按胳膊是这个意思吗？我都不知道。”
041：“……”他仿佛陷入了某种鸡同鸭讲的无奈。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也没表现出异常，就暂时摆烂吧，不然本就辛苦的生活就更辛苦了。
努力生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快第二批次第三阶段环境适应实验完成——前两阶段是胚胎培养和营养舱培育，剩余实验体还有53个人，相当于一半的实验耗材陆续报废。
进入第四阶段，死亡率会逐渐降低，研究员根据身体素质评分排名给实验体们重新编号，巧合的是，012变成了Q012、041变成了Q041。[1]
041从被加菲尔德抽完血后的第二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被送到医务室试图物理降温，并通过打特效退烧针的方式控制体温。他头晕眼花，眼前一阵发黑，瘫在床上仿佛灵魂出窍，意识在更渺远的星际飘游。
反应到现实里就是小孩怎么叫都不给反应，眼睛半阖半睁地茫然望着天花板，像一只了无生气的精致人偶，各项生命体征数据都处在濒危边缘。
研究员联络加菲尔德得到了回应。他说这是由于041的灵魂与身体并不是完美契合，当出现错漏时，身体反应十分剧烈，就会出现发高烧的情况，之前几次也都是如此。
加菲尔德在通讯那头轻笑一声，温和地自我反思道，“可能是我昨天吓到这小家伙了。环境突变使人产生不适是很正常的，不必忧心，先用营养舱维持身体正常机能，等他自我修复就好。”
“哪里的话，阁下，您能光临是我们的荣幸。”
研究员们丝毫不会怀疑，他们眼中仿佛无所不能的加菲尔德，究竟对041的高烧做出了多少贡献。真正引起他生病的不是惊吓，而是灵魂与身体连接的根基。
凡事也有两面性。
加菲尔德对041的重视，使白大褂们拿出120%的态度，认真对待041的病。放在以前几乎无人能有此殊荣，从来都是能治就治，治不了死了就当做实验废料被处理。
被白大褂捞着膝窝抱起来时，只剩下本能的041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因为高烧模糊不清的意识分辨不出幻觉还是现实。他仿佛坠入泥泞不堪的深渊，无数惨白惨白的触手拉扯着他，将他往更深处的黑暗拖去。
“咕噜……咕噜……”
失去灵魂的躯壳在等人高的营养舱内无辜地吐着泡泡，隔着天蓝高分子玻璃也能看清他脆弱、纤白、几乎了无生气的脸。
银灰色的金属外壳表面显示舱内营养和生命体征参数。高烧温度维持在39.5度，血氧、心率、血压等这类数据因营养舱紧急雾状给药逐渐稳定，剂量比常人用得大，而退烧药居然对他完全不起效。
041从基因上讲就具有抗药性，实验给药更加剧了这种作用。白大褂只能调整营养舱环境维持他机体活着的状态，却拯救不了他向往自由仿佛要随波飘散的魂灵。
小到营养舱箱体，大到埃尔维斯实验基地，甚至于整个帝国，都是一个巨大的禁锢着他的囚笼。
在漫长而黏腻的黑暗过后，他的意识中出现一片炽橙金色的火海，流动着足以将任何物质灼烧成虚无的熔岩。
这个世上除了疼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怕的041，面对还未靠近就灼痛了他、几乎要将他融化的高温，第一次感受到了足以击穿灵魂的恐惧。
小实验体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熔岩之间那一小片天蓝色透明的软晶体里。
这会是梦吗？可他醒不过来，却一直在痛。
他隐约意识到这个状态的他是不会死的。他可以一直以魂灵的形态游荡着，得到永生，却会永生永世被困在这一小片软晶体里，时刻忍受着不分边界的灼痛，踏出一步就灰飞烟灭。
任何永生都需要付出代价，而代价本身，往往比永生的诱惑严重无数倍。
银发精灵张了张口，发出一阵无声的求救。
这里是真空，没有空气流动，没有魂灵承载的实体，在精神的容器里，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谁来救他……
他不想呆在这里。
——生来就被禁锢在实验基地的小实验体，最不喜欢的就是失去自由。
小小实验体的精神穿透熔岩屏障，将精神波随机传递到暗位面的神灵跟前。暗神饶有兴致地回应了他，像是发现了诱人的食物，动动手指，将食物虔诚地摆上餐桌。
原来在蓝星位面，也有与他类似的存在。
暗星与蓝星天然对立，彼此相斥又相吸，是对方最好的补品。
他要暗示他的降维，去见一见未来的食物。
乌金色的神力击穿了屏障，暗神满不在乎地无视了蓝星源燃烧的灼痛，将041拖出保护着他魂灵的软晶体。
041当时一无所知，丝毫不懂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往后余生都会与他的救助者纠缠。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小实验体04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