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堡李昭（暂定名）》YI

5、仙夷村记

　　仙夷村原名叫章家村，名字缘由村口往东的无名山上的一个洞，每三百天这个洞口就会发一道出三色奇光。据说这个洞是仙人升天前修行的仙人洞。这名仙人姓章名夷是章家村人，故而章家村从此便改名为仙夷村。除了这个传说，仙夷村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没有显赫一世的朝廷官员，没有威吓一方的江湖人士；四周也没有什么景色，山上也没有什么野兽；没有游动人口，没有商业价值。然而自从仙夷村分出东西两村后，西村渐渐富庶起来。起因从几年前这边来了一个经济博士。这就是李昭来仙夷村的原因。
　　梁羊城酒店是舒家堡这棵大树里的一片叶子，执掌它的掌柜章明是仙夷村村长的儿子。章明送李昭到仙夷村家里，应李昭的要求他并没有对他爹村长道出李昭真实的身份。章明只说是送个伙计回来跟经济博士学经济道，只不过要暂住在村长家里。章明对李昭说，如果李昭能在这一个月里能做到任何一家掌柜的伙计，那么到梁羊城做伙计就不成问题。
　　对于这样的东西两村贫富悬殊如此之大，李昭很感兴趣。住下来又发现，虽然分出了东西村，人并没有分开。像李昭就是，住在东村，在西村上经济课。
　　李昭欣赏章明的头脑，但很不欣赏章明的血统。
　　章得义，章明之父，做了三十五年的村长。现如今已经五十八岁，可他为老不尊，老喜欢跑到东西两村中间的祠堂门口晒太阳；名为晒太阳实为窥视祠堂斜门的新寡小媳妇。连他孙女都骂他不要脸。
　　章春华，章明之女，泼辣大胆行为乖张，一张利齿得理不饶人；儿女之事她都懂，说起荤段子比男人都黄。李昭刚住进村长家的头一天晚上，就被章春华剥了裤子。美名其曰是“下马威”。李昭没敢显武功所以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毒手，不过裤子剥下之后，章春华吓得捂脸跑掉了。自那以后，李昭到哪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这不才第五天，有个奇怪的人找上门来了。
　　这个人是西村子承父业屠夫之子章胜海。
　　章胜海找上李昭，只为了跟他比ku裆里那的chi寸。
　　听到这么荒谬的话，卧在屋顶上看书的李昭坐了起来，手上的书也掉了下来。赶在书滑到地上前李昭捞起书来，他干笑着看着底下的彪形大汉，少说也有二十岁了吧，怎么会这么无聊？
　　“哎，你还不下来？”
　　李昭轻叹一声。他早该认清的，跟经济打交道的人怎么能不变俗。顺着楼梯爬下来，李昭将书放在石桌上转身来对着章胜海。他反咬着上唇，蹙眉：“这是这里的习俗？”
　　章胜海挑眉大声囔着：“都是男人，爽快点不行啊！又不会少块肉！”
　　李昭顺着章胜海的话爽快地脱下了ku子。
　　章胜海迈着大步走近几步，仔细地比较着两人的chi村。突然他冲门外大喊一声：“来啊！”
　　墙外有几个人跳了进来，先跳进来的打开了后院的门，矮小的从院门进来。这些人一看就知道跟章胜海一个德行的，他一个也不认识看到了也不觉得奇怪，只除了最后进来的人。经济博士孟庭的儿子孟昔安。
　　看他平时斯斯文文的，进来时扭扭捏捏的，看的时候不比任何人马虎。李昭看着孟昔安，孟昔安也看着李昭。殊不知这就是他们命运交结的起源。
　　经过这次事情，李昭意识到舒家堡才算是清净地。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抉择是不是错得一塌糊涂。本来觉得这边离舒家堡很远，村子的名字听起来不错还有一个神话的传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比命根子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连经济博士孟庭也拿这个事笑话他。孟庭似笑非笑，似戏似谑道：“你小小的年纪如何驾驭的了那般大的器具？”
　　一天的课程结束刚准备迈到台阶尽头行礼的李昭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差点栽下台阶。他干笑着躬礼并道：“先生，请不要给学生机会重新审视您的为人修养。”
　　李昭礼毕，离开。
　　孟庭微微眯着眼睛含笑着望着他的背影。
　　“爹，晚风起了，该关院门了。”
　　孟昔安走近来，提醒他父亲不该再依偎着发凉的石墩。
　　孟庭收回目光，转向儿子。眉间微蹙，他伸手抚摸着孟昔安的头：“昔安吾儿，你要注意了，这个李二可不是一般人。“
　　孟昔安微微一笑，透着三分他爹的儒雅还透着几分顽童的气质：“这个孩儿知道。寻常百姓家无油无肉，断不会长出李二这般体型，就他一头油滑乌黑的头发就知道根本不是贫苦人家出身。”
　　孟庭不由得对儿子另眼相看，赞许地点着头：“观察入微，来，到书房里聊聊。”
　　孟昔安微微躬身：“是，爹。”
　　走过短促的游廊便是私塾屋子，所谓的书房不过就是平时授课的私塾屋子。屋子里的五双桌椅跟授课的桌几是药铺二员外资助的，那把金贵的红木太师椅是孟庭前年从梁羊城里用驴子驼回来的。除了一张新戒尺，就没有别的装饰。甚至连墙上的草根木梁都是一览无遗的，由此更显得家具们的华贵。
　　打开屋子的门，孟庭往太师椅走去，他抚摸了一把椅手背坐了下来；孟昔安则是坐在正中的座位上，那个平时是李昭的座位。
　　“昔安吾儿，这样一个人他为何要到这样一个小村落里来？”
　　孟昔安抚摸这书案的同时皱着眉：“孩儿想过这个问题，但无从得知。”
　　孟庭微笑着露出狡猾神情：“他啊，是为了隐藏身份。”
　　孟昔安不接：“为了隐藏身份而隐藏身份？会不会太绕口了？”
　　孟庭摇头：“这些是一些伎俩，他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往后能呆的地方就多了。爹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他冲着孟昔安招手，孟昔安走到他身边。孟庭对他耳语：“他的那玩意儿虽大色浅，足以说明他不常使用，而如若他身份尊贵那么只能说明他能隐忍，日后必能出头人地。”
　　孟昔安的脸一块红一块白。
　　“长云？长云？！”
　　孟昔安望着窗外，低头淡淡地道：“他，来找您了。”
　　这种喉咙里加了扩音器的喊法，除了章胜海也不会是任何其他人了。
　　孟庭蹙眉望着垂头看不清神色的儿子，转眸微微道：“你回屋去吧。”
　　孟昔安顿首，行礼，收礼，走出私塾屋子。
　　走在门口，孟昔安与章胜海碰上面。章胜海憨笑着：“小安也在啊？你爹呢？”
　　孟昔安微微点头：“爹就在里面。”
　　这时里面叫了一声：“胜海你进来吧……”
　　章胜海咧嘴笑着往里迈步，大声地说着：“刚刚我用一个血淋淋的猪头把那个李二吓得半死，哈哈！……”
　　孟昔安的脚步停顿，他看着院门，突然走回到私塾屋子外对里面道：“爹，我出去一下！”
　　“小心路滑，天要黑了。”
　　坐在太师椅上，透着窗格看到儿子跑出了院子，孟庭轻轻地叹了一声。
　　章胜海正好迈进来，喊着：“你唉声叹气作甚，我可是一弄完就来了！”
　　孟庭脸颊飘红，转脸来看：“我不是为你，是为昔安。”
　　章胜海点点头：“嗯，应该。他这样的年纪过于老成了！”
　　孟庭淡淡一笑，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向章胜海：“昔安对那个李二不一般——我没见过他主动接近别人…唔……”
　　孟庭已经习惯了，身体任人摆布，脑子里想着只是儿子的事情。
　　……近来儿子对章胜海来表现出来的很自然，正因为自然他才疑惑。
　　章胜海舌卷着孟庭的耳坠，低喃着：“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
　　……儿子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男子了……
　　孟庭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翻推在书案上。
　　章胜海一边大喘一边说：“我是发现……小安对我们之间的事……且你也并没有回避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趴伏在书案上的孟庭用嘶哑的嗓子说：“……前阵子……我无意发现他……站在窗外……”

　　六岁那年，孟昔安看到娘像狗一样趴在床榻上，而爹裹着床单趴在她身上；七岁半他看到娘跟西街裁缝店的新伙计在那张床榻上滚来滚去。两个月后，娘跟着那个新伙计跑了。自那以后他看到爹像狗一样趴在床榻上，而隔壁老屠夫在爹的后面。一直到两年前老屠夫死后，子承父业的小屠夫来到了爹的床上。
　　从西村跑到东村，又从东村跑回西村，孟昔安失魂落魄地站在他家的院门前。
　　看着新漆的石门，看着新的狮咬铜环，抬头看了看月亮，站在大门中央的孟昔安不想进去。他讨厌回去会撞见爹的丑事。这种丑事让他浑身颤栗，让他觉得耻辱。
　　孟昔安来到了东村东山上的仙人洞。
　　看着漆黑一片的洞穴，孟昔安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在月光下找了一块藏风处窝着，蜷缩这身子靠着树干哭泣。
　　也不知孟昔安哭了多久，从洞穴里走出来一个人。
　　“你哭什么？”
　　孟昔安惊诧地抬头来看着站在洞穴门口的李二：“你怎么在这？”
　　李二即李昭，他叹了一声：“你看我的头！”
　　孟昔安想起章胜海说过他拿猪头吓过李昭，现在看起来头发上还有一点血迹，可脸还是一样的干净。
　　“村长说我一头的猪血不吉利，让我洗干净了再回去。寻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溪河之类的，忽然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过一夜了。你呢，为什么跑到这边哭？”
　　孟昔安擦掉眼泪：“我，我没有哭！你，你听错了——”
　　李昭看着孟昔安好半会儿，见他不愿意说没有再问，转身往洞穴里走。
　　“哎！——”
　　孟昔安见李二的身形就要被黑暗吞噬，心里一阵恐慌，不由地叫出声来。李二回头，乌黑发亮的眸子看着孟昔安。孟昔安觉得自己受了蛊惑，被那双黑眸吸取了魂魄，话是怎么说出来的事后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是他在说，还是神让他说出来的。
　　“你到我家洗一下吧！”
　　李昭笑了：“好啊！这里边太黑了，有些害怕自己会被吞噬掉，总觉得在往一个怪物的肚子里走！”
　　孟昔安笑着。

　　林子里的月光照射在两个人身上，高个子的是李昭，矮个子的是孟昔安。
　　忽然李昭停下来，脸色严峻地望着孟昔安身侧的树林深处。孟昔安仰头看到他冷峻的面孔愣了愣，问道：“怎么？”
　　“有女人的哭声……”李昭轻轻地说着，手放在孟昔安肩上轻轻拍了下，“你在这边等着……”话完身形如风般往林子暗处飞去。
　　孟昔安伸手来，什么也没捕捉到。他看着空空的手，转看着黑色的林子里。除了能听到哗哗的树叶声音，什么也察觉不到。到底李二发现了什么？
　　风停声息了，听到李二响亮而急切的喊声：“孟昔安？孟昔安！！”
　　孟昔安打了个冷战，血气冲上脑门，他抱起地上一块大石头循着声音跑着。跑着跑着看到了光亮，手里的石头也被他丢在了草丛里。他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被李二反抓单臂踩在脚下，到了李二面前才看到另一边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女子蜷缩在石头暗处，流着眼泪用破碎的布块藏住身体。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碎布块总是往下掉，她不断地跟着捡。
　　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昔安看向李二脚下的男人，叫出男人的名字：“右文？”
　　李昭看了孟昔安一眼，淡淡地说：“你认识他？”
　　孟昔安蹲下来看，男人撇开脸。孟昔安肯定地说：“是药铺的算账先生！”
　　说到药铺李昭知道，他看过那个算账先生，没曾想竟然是个斯文败类。
　　孟昔安疑惑地看着李二：“这是怎么回事？”
　　李昭回头瞅了眼地上抽噎的女子，转脸来看着孟昔安：“你把外衣脱了。”他示意给地上的女人。孟昔安忙脱下外衣给女子，霍然才发现这个女子竟然是村长的孙女章春华。
　　章春华颤悠悠地抓着孟昔安的衣服，胡乱地就套进袖子里。当然孟昔安已经转过身去了，李二踩着右文本来就背对她，而右文则是被踩在地上要想回头十分困难。章春华咬着唇，泪眼婆娑地看着李二。李二没进村她便在爹爹那边看过了，那个时候李二虽然是堂子伙计打扮，爹爹却对他礼敬三分。她一心想着能攀上李二，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没几日就是中秋，李二说要回家一趟。她本想在这几日闹出点事让李二带着自己回去，才使银子让右文在药铺里偷些chun药。没成想，真出事了。孰知右文那贼将偷来的mi药使在了她身上，如今她是赔了银子赔了身子，什么也没了。
　　正章春华愤恨时，李昭打了声呵欠。
　　章春华的眼泪涌出来的更多了，她恨右文还不及恨李二来得多，这个小冤家对她一点情意也没有！
　　孟昔安忍住想笑的意思，他知道不论是打呵欠的李昭还是想笑的自己都是不道德的。不经意间看见李二眼角发困的眼泪，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忧。像李二这般的人，会对男人动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