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小札》二泉映月

17、卧底生涯

　　“沈府”，不起眼的屋子，不起眼的匾额。芮芮觉得自己的猜测中了七八分，当见到屋主沈岚时，芮芮忍不住在心里大唱道：“哈里路亚，哈里路亚，哈里路亚……苍天您终于眷顾我了。”
　　计划终于开始进入正规了，那日招她入沈府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沈府的管家叫石拓。在石拓的介绍下，算是对沈府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处宅子以前是户破落的大户人家的祖宅，虽年久失修但基本还能住人，至于地段么，那叫一个好的离谱，一出门四通八达。沈岚在京里是个买卖人，至于做何买卖石拓却没说。这屋子里外好几进，可连她一共五口人，沈岚、石拓、丫鬟小亚和一个半傻的长工王狗剩。小亚是伺候沈岚的，负责端茶递水外加洗衣服做饭的工作，这姑娘年纪很小，最多十二、三岁的样子，但是手脚麻利，而且长得很是灵秀。至于王狗剩么，一个干粗活的二愣子，劈柴挑水生火倒马桶之类的活都归他管。本来说好芮芮只管沈岚的饭，其它人的还归小亚管。芮芮为了进一步了解沈府，忙不迭的自动要求全部她来。石拓对此倒是十分乐意，还说每个月加她一吊钱。
　　之后，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引起沈岚的注意，芮芮在料理上几乎无不用其极，寿司、拉面、饭团这些变着法的出现后，又重锤出击了刺身、手卷。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沈岚招她去了书房。
　　“李婶，今日做的菜怎得都是生食？”沈岚平板的问道。乍听李婶，嗯……芮芮还真是不习惯。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人，在这里居然已经是婶字辈了。而就这“婶”字还她自己要求的。没办法，因为嫁过人了，所以“姐”字是没的选的，只有在“妈”、“嫂”、“婶”中选一个了。按着石拓开始叫的，那是“妈”字；沈岚则叫她“嫂”。后来芮芮凭着自己仅有的一些中文造诣拍板决定叫“婶”字，貌似感觉比妈，嫂要好听点那么一点点？不管了，只要别叫妈祖就成。因为神仙是不可以被玷污的，呵呵……
　　芮芮诺诺道：“这……这也是些家传菜色。老爷可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便是了。”不过在呼喊沈岚这个貌美如花的年轻人为老爷时，芮芮的内心不可谓不暗爽了一把。没办法，谁让这个社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若是家里没了长辈，不管你多年轻，你就是老爷，娃哈哈……
　　“噢！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沈岚口气轻松，道：“你是跟谁学的这些菜？”
　　“家母。”芮芮露出一脸怀念之色，道：“家母是这个世上最贤惠、温柔之人。记得小的时候，娘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用家里仅有的原料做出各种菜肴来。村里人没有不羡慕爹的，都说他娶了个好媳妇。娘很早就开始教我做各种家务了，她总说：‘女孩子一定要贤惠，只有这样才可以做个好妻子。’所以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娘学会了这些菜色。可是，娘……却不长命。在我十岁那年，就……走了。”芮芮说完假意轻轻拭了下泪，顺便暗掐了自己一把。
　　“李婶……别太伤心了。令堂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忍的。”沈岚淡淡道：“令堂是哪里人氏？”
　　芮芮露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支支吾吾道：“娘，娘是……嗯，她是……”
　　沈岚宽慰道：“李婶但说无妨，我只是一介商人，与朝廷无关。”
　　“是，老爷。”芮芮略一定神，道：“我虽入沈府不久，但相信老爷不会与普通百姓那般没见识。我娘她是东瀛人氏。娘的国家遭了战乱，娘是逃难来的大明。后来遇到了爹，爹救了她，再后来他们成亲了。村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个事，起初也不以为意；可近几年，东瀛人经常到沿海的村落去放火打劫。整个大明的百姓都恨他们，如今大家只要听说是东瀛人就恨不得拆其骨喝其血。所以我从不敢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世。”
　　“原来如此。”沈岚有些吃惊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样子，又道：“李婶不必担心，我不会说与别人听的。”
　　“多谢老爷。”芮芮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你下去吧，以后还是照这个菜系置办饭菜。”沈岚挥了挥手就让芮芮退下了。
　　芮芮嘴应了个“是”！心里却早开骂，自己如此倾情演出，演技堪比张曼玉，这沈岚居然还不跟她来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何时这卧底才能探到些实质的东西啊？哎……原来卧底最需要具备的特质就是耐心。

　　“蔓姐，你可回厨房了。你答应人家的桂花糕呢？”这是那个俏皮的馋丫头小亚发出的声音。小亚同志相当有眼力劲头，主动要求称芮芮为姐，当然了这眼力劲也是建立在为自己谋口福的基础上的。芮芮看小亚活泼可爱没心机，早几日就跟她混得烂熟。“蔓姐快点拿出来吗！我快饿死了！”小亚继续撒娇道。
　　“你饿死鬼投胎啊？中午的粉蒸肉也没见你少吃一块啊！怎么又饿了？”芮芮笑骂道，一边体贴的拿出私藏桂花糕来。
　　“咱老爷不是吃不了那么油腻的吗！所以我就帮忙把剩下的给吃完呗！”小亚二话不说捞起桂花糕就开始狼吞虎咽，“再说，你明知老爷吃口极淡还做粉蒸肉，这不是摆明给我吃的吗！”
　　“啊哟！真是个小冤家，我前世定是欠你钱了！”芮芮夸张的拍了拍心口，继续说道：“这桂花糕可别都吃玩了，给狗剩留点!”狗剩虽然二愣子兮兮，但干起活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芮芮有时候觉得他傻的很可爱，所以但凡有好吃的也愿意给他留一口。
　　说曹操，曹操到。“大娘，我的桂花糕呢？啊……小亚，你居然吃了那么多？”狗剩愣头愣脑的说道。小亚赶紧口下留情，讨好的捧了剩下的糕点靠了过去！“王大哥，我这不还给你留了两块吗！嘻嘻……”小亚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愣愣的王狗剩倒是挺尊老爱幼的，反而跟芮芮有时候还要没皮没脸的撒下泼。“嘿嘿……小亚妹妹人真好。”狗剩傻傻道，接着拿起剩下的两块桂花糕就大快朵颐了起来。芮芮看着这两个没心机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做人简简单单真好！

　　沈岚这月初三要出个远门，大约三天后才回来。石拓一早就关照了芮芮，要她提早做些吃食，给沈岚路上备下。为了保持食物的新鲜，芮芮初二晚才开始动的手。夜深人静时，芮芮独自一人在厨房忙碌，心里想着不打仗多好，其实日本民族有些歌曲倒是挺一派和平气息，比如那首脍炙人口的《樱花谣》。想到这首歌，芮芮忍不住轻轻的哼唱开了：樱花啊，樱花啊，暮春三月天空里，万里无云多明净，如同彩霞如白云，芬芳扑鼻多美丽，快来呀，快来呀，同去看樱花……浓郁的东瀛气息不由扑面而来。
　　“这首歌真好听。”忽然有人道。
　　“啊……”芮芮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沈岚：“老爷是你啊！”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沈岚阴柔美貌的脸上仍然是没有多少表情。
　　“《樱花谣》！小的时候，娘常唱给我听。”芮芮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娘说，这世上最美的花就是樱花，只可惜大明没有。娘会常常想念樱花，每次想樱花时，就会唱这首歌。其实娘还教过我些东瀛话，还给我取过一个东瀛名字就叫樱子。可我从来不敢跟人说起。”芮芮又有些沮丧晦涩道。
　　沈岚琥珀色的眸子似乎动了一动，但转瞬既逝，幽幽道：“樱子……是个好名字。”
　　芮芮轻叹一声，不置可否。
　　半晌，沈岚回神后吩咐道：“多备一份吃食，明日石拓与我一起去。”又加嘱了一句，“忙完了，也早些歇息吧。”
　　沈岚走后，芮芮又总结出一点，那就是当卧底很多时候更需要运气。这无意识中唱的《樱花谣》一定可以为自己加分，嘻嘻……

　　为了不露出马脚，芮芮这两个月中从未与陆炳联系过。听说这三日沈、石二人不在府中，芮芮觉得自己找到机会了，虽然尚没有什么大事要向陆炳汇报，但支会陆炳一声让他知道自己还安全，仍是有必要的。可恶啊，这年头没手机，没email，汇报个事情还要“爬山涉水，翻山越岭”！这月初三早上，目送沈、石二人出了门，芮芮为了安全起见，没有马上去找陆炳，而是到了初四才出的门。见了陆炳倒也没说什么，汇报了一些细节后，陆炳认为石拓应该就是甲贺部的上忍石藤拓，而观石藤拓对沈岚的态度如此恭敬，只怕沈岚的地位更深不可测，叮嘱芮芮务必小心，且不可大意。正事聊完后，作为兄长对她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芮芮是吃完午饭偷偷跑出来的，现在看看天色大概下午三点多了，也该回去给沈府里剩下的那两只虫做饭喂食了。
　　一进沈府，就听到有人问她，“你去哪了？”
　　芮芮这下可吓的不轻，这个声音不是别人的，居然是沈岚。
　　“怎么一个下午不见人影？”沈岚阴冷道。
　　绕是芮芮足智多谋，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她竟也有词穷的一日，有些惊慌不知所云，“我，我……”
　　“蔓姐你好坏，一起出去逛街，居然不给我提东西，还偷偷先跑回来！人家以后再也不跟你去逛了！”小亚一边抱着一堆姑娘家的东西走了进来，一边撒娇道。进来后，见沈岚也在，吓得一下把手中的东西都掉在地上，颤声道：“老，老，老爷……”
　　芮芮不知小亚唱的是哪一出，但这一出却可解燃眉之急，“我与小亚见您不在府中，私自出门买些姑娘家的物什。您，您，不会怪罪我们吧？”
　　沈岚看了她们许久，淡淡道，“以后为私事出门记得请示石管家。”
　　“是！多谢老爷不罪！”芮芮和小亚一起道。
　　芮芮继续装作没事人般的道：“老爷不是说要去三日，怎这第二日便回来了？那我今晚要把饭菜备下吗？”
　　“不必了！”沈岚冷淡道，“何日需要备吃食，石拓会支会你的。”
　　“是，老爷！”芮芮恭谦道。
　　回到厨房后，芮芮有一下没一下的做着晚饭，对于小亚的出现，她始终不得其解。小亚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何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