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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佳境?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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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芮芮终于忍不住心中疑虑,试探性的问小亚,当日怎么如此巧出现?小亚打了个哈哈,说是自己算出她有难,特地来助她一臂之力的。芮芮才不相信小亚当真能掐会算,知道是在敷衍她,但也不敢轻易问她是否是哥哥陆炳的人。只能把她归类为不简单,未定性一类。可小亚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笑道:“蔓姐可别把我想的太复杂了。我呀就是个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是。蔓姐只管放心,在我心里一直把蔓姐当亲姐姐的,我是绝不会背叛蔓姐的。”芮芮听她如此一说,不知为什么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之后,她跟小亚再也再未提及此事,日子照常过着。
沈岚忽然又叫芮芮去了书房,这是那次突发事件后,芮芮第一次与沈岚相遇。芮芮站在那里等他吩咐,却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芮芮波澜不惊的站着,恪守着一个厨娘的本色。一炷香后,沈岚唤了一句,“樱子!”
芮芮愣了一下,“老爷……”
接着,沈岚用日语说了好些话,芮芮是一句没听懂。没办法芮芮以前是在美国留的学,哪会说什么日语啊!所有会的日语来回来去就那么几句,你好,谢谢还有萨由那拉!这些也都是跟日剧里学来的。
不过,不会日语不要紧,会演戏就可以了!
芮芮激动的看着沈岚道:“您是,您是从欧卡桑的家乡来的。您是东瀛人,您是东瀛人……欧卡桑,我终于见到您家乡的人了。”说完泪流满面,又道:“欧卡桑在大明十余年,既回不了东瀛,也无法融入大明。我知道欧卡桑是孤独的,她总想回去看看自己在大洋彼岸的家,见见自己的族人。可是欧卡桑到死都没有见到,如今让我遇到了您,您说这是不是也是上天眷顾欧卡桑的一种方式呢?”
沈岚波澜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樱子,你是我们大和民族的孩子,我们大和民族善良贤惠的女子养育了你。大和民族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子孙,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老爷,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芮芮忽然又委屈道,“欧卡桑走的早,我又太笨了,所以没学会几句东瀛话。以后老爷可不可以教我些?东瀛话总能让我想起我温柔美丽的欧卡桑。”
“当然了,我会的!”沈岚欣慰道。
“多谢老爷。”芮芮喜极而泣道。
终于让“老乡们”顺利见上面了,芮芮在心里一边比了个“V”字,一边又抱怨道:老沈啊,都快半年了,这才算是认上亲了,我容易吗我!
沈岚似乎放下了防备,又与李蔓这个角色人物聊了很多,知道李蔓的父亲虽然是个穷秀才,却打的一手好算盘,有时靠替人收账算账赚点小钱。至于李蔓吗,自然也学会了这一手。于是大笔一挥,放她去做了账房。至于厨房的事嘛,她只管晚饭就成,其它两顿交还小亚。
做了几天账,芮芮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这沈家并没有什么大买卖,只是偶尔在些单笔的小买卖中做做中间人,却如何买下这么大一间府邸呢。而且这沈府人不多,开销不大,可账面上却有好多支出不明、收入也不明的巨额款项流动,余额也是错漏百出!拿着账本去问石大叔,大叔则推说时间久了不记得是什么项目了。明明才过了月余怎么可能不记得了呢?看来这沈府还真是处处透着邪气!不过不要紧,如今是她做账房,不信到时候不知道!至于沈岚更古怪,平日里也不见出个门,每日就在房里呆着,也不知道都在干嘛!
“入账!”石拓拿了三百两银子扔在了桌上。
“什么项目?”芮芮闲闲的压了口茶问道。
“入账就好,管它什么来头!”石大叔依旧一脸的冷然。
“石管家,以前我是厨娘,只管做菜就好,自是不必问个为什么。可如今我是账房,这做账房的最怕收入支出时款项不明了!以后查起账来可就不方便了!”芮芮严肃道。
“沈府的规矩就是不要管入何账,不会做沈府的账房那就还回去做厨娘!”石大叔回答的气定神闲!
这么无耻的话也说?芮芮险些给茶水呛死!唉……当探子不容易啊!“好!那我就写某年某月某日石管家入纹银三百两如何?”芮芮一脸谄媚的回答道,心里却暗骂道:“肯定是洗黑钱吧!都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要不就是那沈岚从事特殊行业的收入?”越想越有可能,那沈岚长得人妖般的好看,觊觎他的男人、女人们估计都能排到黄浦江里面去。
“甚好,就那么写!”石拓继续无耻的答道。
一个月后,芮芮把账本给沈岚一看,沈岚气的把账本往地上一扔,道:“这就是你记得账?收入不明,支出也不明,没有一笔钱款是清楚地。怎么回事?”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芮芮气定神闲道:“每次石管家来入账,我都会问石管家这是笔什么银子,石管家每每推说不必写是何来源,支出也是如此。我也觉得这么记账跟不记根本没区别,问石管家该如何是好,石管家则说写清经手人是他便可,其他的我没必要知道。”
“石藤君,他……”沈岚脸一阴,沉吟了许久才道:“去把石拓给我叫来。”
芮芮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心里却暗喜,看来哥哥的猜测是对的,石拓果然就是石藤拓。想起那日的泼妇骂街,忍不住暗道一声好险,幸亏他至今都没认出我来。
后来,不知沈岚对石拓说了什么,石拓自此才开始慢慢给芮芮交了底,把全部的账本交给了芮芮。原来沈府在京里一共有两处买卖,一家是个小铺子,卖些胭脂水粉之类的,盈利不好也不坏;另一处买卖却大有来头了,原来京里最有名的青楼——揽月楼的幕后老板竟然是沈岚的。每月的收入基本皆是来于此,支出却是那个胭脂铺。更奇怪的是揽月楼客似云来,毛利竟然要到每月十万两银子,这青楼虽然开销也大,可满打满算每月怎么也应该有三成的纯利润,也就是三万两银子。可实际上每月有三百两银子入账就算不错了,这还不去说他,那胭脂铺子明明是每月略有盈利的,可府里却要每月支它上百两银子。再细查揽月楼的账,发现每月盈利的一大部分都被按了一项叫“外借”的名称。从字面上理解“外借”就是借钱给别人了,可既然是借,为何从未有“还”这一说呢?芮芮心道:只怕这“借”字上大有文章。再看那个胭脂铺的账目,账面尚算清晰,每月余额和那百余两银子的去处也都写明是原料压货钱。不过这也有些奇怪,比如原料都是一个叫“徐记”的外地铺子提供的,可问题是“到底”提供了什么原料呢?这却从未写。这暂不去理它,因为这里数目比较小。可揽月楼这几万两白银的出入,情况似乎不妙啊。芮芮认为如此巨大数目的支出,如果不是用作军饷,就只有三种可能,一,招兵买马;二,购买武器、粮食;三,贿赂官员。倭寇要攻打的是大明,在任何时候那些出卖国家的无耻汉奸们肯定是有的,但是中国自古受的教育就是要知忠孝礼仪廉耻,所以这些人的数量绝对不会多。而且京城是天子脚下,如果要想在这招兵买马,那自然是痴人说梦。关于第二点么,京城不出武器,如果是买火器,那就应该去东北,因为那离俄罗斯近。至于粮食就更不可能了,浙、闽两省物产丰富,还靠着产粮大省江苏。这倭寇不就近掠夺买卖,还跑京城来买不成?至于第三条贿赂官员,看似可能最大,可细想一下似乎也未必。当年宁王造反,很多官员因为收了他的巨额贿赂,所以对他造反前的一些行动态度甚为暧昧。可那宁王怎么也还算朱家的子孙,如果造反成功,无非就是第二个朱棣,百官受贿的行为只能说是见风使舵。可如果收受倭寇的钱,一旦查出那就是叛国,这个罪名绝对是诛杀九族的。芮芮开始陷入深深的沉思,这群倭寇绝对不简单啊。沈府地处十字路口,逃逸方便;府里人口稀少,却无从下手;石藤拓,甲贺部上忍武功高强;沈岚,身份成迷;揽月楼迎来送往,网络消息;还有那个胭脂铺,功能不明。这些都是问题啊,芮芮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真是恨不得大喊一声:“神啊,赐予我力量吧。希瑞,希瑞……”
芮芮想了很久,决定去探探沈岚的口风。“老爷,这几个月的账,我梳理了一边,又重新誊录了一份。您请过目。”这次芮芮终于靠着当年做当家主母练出来的记账水平和娟秀的字迹,一下就虏获了沈岚的眼睛。
“樱子做的账真是漂亮,字也写的好。”沈岚欣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老爷过奖了。”芮芮谦虚道:“其实这些账目中仍有些不明的地方,比如‘外借’这一项。这一名目,每月都有数起,数目或大至万两或小至数两。我纵观累月账目皆是如此,心想这似乎已是成例,未敢多问,便照旧誊录了。”
“你做的很好,这‘外借’一项确实已是成例。这里面错综复杂,你暂且不必理会,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沈岚面无表情道,“樱子你去寻件男装,今晚与我一起去趟揽月楼。”
“是!”芮芮应了声后,见沈岚再无吩咐便退下了。
芮芮虽然不知道这沈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乖乖的整了套男装随沈岚去了揽月楼。芮芮对妓院向来没什么兴趣,这灯红酒绿背后的故事都是女人们用血泪书写出来的。自己不是救世主,无力拯救她们,见多了这些女子反而让自己心里不好受,哎……何苦!
她与沈岚一进这里,就有N个女人贴了上来。没办法招呼到穿的好,长的帅的男人从来都是妓女们凄苦卖笑生涯里唯一而又短暂的快乐。
“啊哟,沈公子来了?”老鸨对他的招呼并不是对待老板的招呼,只是用对一般嫖客一样热情的态度道,“楼上雅座一早为您开好了,您快里边请。”忽然看到沈岚身后的芮芮,又是一阵热络招呼,“这位爷长的好生俊雅,不知怎么招呼啊?”
沈岚替她答道:“他姓李,是我府里的。”
“原来是李公子啊!”老鸨笑得好像认识芮芮一样,“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沈岚又道:“柳妈妈,不必麻烦了!今晚,我们只想听听翠翘姑娘的曲子。”
“哎……好咧!”老鸨深谙市场原理,顾客是上帝;所以没有再做过份的推销。
拾阶上了二楼雅室,雕梁画栋、极尽奢华,这京城第一青楼的雅间果然有些道道。
“沈公子啊,真亏得您早几日便订下了我们翠翘。不然您今日来,定是见不到翠翘的。您还不知吧,前儿我们翠翘被江南才子徐公子包了全场了啊。哈哈哈……”老鸨仍不住大笑道:“‘江南第一名妓’配‘江南第一才子’,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沈岚有些不耐烦道:“去请翠翘吧。”
老鸨这才悻悻的出去。
芮芮有些好奇道:“这位姑娘既然是‘江南第一名妓’怎么就到了京城呢?”
沈岚但笑不语。
翠翘不愧为“江南第一名妓”,气质出众,容貌端丽,眉宇间还有股刚毅之气。芮芮给她的评语是“一个不简单的美女”。翠翘弹了曲《长相思》,曲调本应哀怨缠绵,可隐隐间竟有一丝丝甜蜜的感觉。芮芮心里乱猜道,这妞不会是老沈的姘头吧?如今见到了老沈,心里头甜蜜的跟啥似的!
“琴艺见长了!”沈岚微笑道。
“大人缪赞!”翠翘不卑不亢道。
“这是李蔓,府里的账房。”沈岚指着芮芮道。
“见过李姑娘。”翠翘站起来蹲了个万福。
芮芮赶紧回了一礼,笑道:“姐姐好眼力。”
翠翘也笑道:“这原不是什么本事,只是欢场里见多了罢了。让妹妹笑话了。”
芮芮怕多说多错,随便应了声:“姐姐言重了!”便不再言语。
“听说那‘江南第一才子’跟着你来了京城?”沈岚似乎有些打趣道。
“那‘才子’是谁,大人不知道?竟一味的取笑我。”翠翘笑道,“他呀,可是一心一意的追随大人,哪是为了我?”
“我只是好奇徐兄弟何时有了才子美名?”沈岚笑道。
翠翘大笑道:“说起这个我还想笑呢!大人最是了解他的人,争强斗胜,打架斗殴都有他的份,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才子呢?他呀就是记性好,我写的那些个歪诗首首都会背,挑了几首我从没在众人面前念过的,念给了那些客人们听。那些来欢场的又有几个是有真才实学的,个个把他当了才子,美的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江南第一才子’了。”
“呵呵……过耳不忘也是徐兄弟的本事。翠翘也不可一味抹煞了他的优点啊!”沈岚微笑道。
啪,啪……窗似乎被石子敲了两下。
翠翘微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走到窗前,把窗给打开了。一个年轻人一跃而进,抱住翠翘就是一个热吻。
翠翘赶忙推开他道:“你……收敛点!”脸一红道:“沈大人在那呢!”
那青年桀骜不驯笑道:“那又如何?”又吻了一下翠翘,才走了过来。待芮芮看清这个青年的脸后,仍不住大骂那些嫖客猪头没眼睛,这么一张个性十足的蛊惑仔脸居然还能是才子?黝黑健康的肤色,五官英俊,嘴角微笑间,邪气十足,神色间还有一股戾气,这样一个男人对于女人来说绝对有着致命诱惑。
青年抱拳道:“徐海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沈岚虚抬了一下手,“沿海战况如何?”
徐海看了一眼芮芮,芮芮迎着他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好犀利的眼神。
“不必在意。这是府里账房李蔓。”沈岚漫不经心道了一句。
徐海收回目光,道:“屡战屡胜,但我军消耗极大,人员物资皆匮乏。浙江沿海无抵御兵力,但闽金门一带似乎出了个棘手的人。”
“哦?”沈岚有些惊讶道:“谁?如何棘手?”
“大半年前,朝廷放了个官到金门一带放粮,那人叫俞大猷,因为深得民心,老百姓都叫他‘俞佛’。”徐海道。
“只不过是个赈灾的官,又有何棘手呢?”沈岚奇道。
“这人放完粮,沿着闽浙一带的沿岸走了个遍。我怀疑他是朝廷派出来刺探军情的。”徐海不安道。
沈岚沉吟了一会道:“此人武功如何?”
徐海道:“曾有小股浪人遭遇他,均被一刀毙命。我自负未必是他对手。”
沈岚道:“知道了!我会派人处理掉他的。”
徐海应了声:“是!”又道:“汪直好像快回来了,大人是否需要召他入京?”
“不必,让他暂且留守府中。我自会联络他。”沈岚又道,“那边缺什么你们先去问汪直要,就说这账日后补上。”
“是!”徐海应道:“那我明日便回去。”
“也好!”沈岚道:“自己多加小心!”
回府后,沈岚问道:“今天你听了到了很多吧?”
芮芮一惊,道:“老爷,樱子确实听到很多!”芮芮特意用了“樱子”这个名字,以示自己是日本人。又道:“自从樱子知道老爷是东瀛人氏后,心中甚喜。连日来,竟然日日都梦见欧卡桑。欧卡桑对我说:‘我的孩子,你留着我们大和民族的血。我们藤原家的人自古都是效忠天王的。欧卡桑再也不可以为天王效忠了,不可以为藤原家族出力了。可是你,我们的藤原樱子,你还可以,你一定要帮欧卡桑达成心愿。’”芮芮顿了顿,跪下,右手做了个发誓状,一脸正色道:“老爷,我藤原樱子,以我母族藤原家的名义起誓:从今日起,我藤原樱子誓死效忠大和民族,绝无二心。若有有违此誓,就让我藤原家立绝于天地!”
沈岚深受感动的扶起了芮芮道:“樱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老爷……”芮芮哽咽道:“我,我……”
“不必多说,我明白!”沈岚欣慰道,“你是我大和民族的好孩子,我懂,我都懂。”
其实芮芮自己也不知道这戏该怎么唱下去了,于是索性哭得稀里哗啦,随他去吧。沈岚倒是一脸明白状,安慰了一番,便让她回了房。
深夜,芮芮端坐在床上,思东想西。俞大哥被盯住了,看来一定要尽快想个法子通知哥哥。徐海似乎是沿海倭寇的头目之一,还有那个被提到的汪直,不知又是何人。沈岚,被叫做“大人”,莫非他在日本是个有官职的?最后,想到那个倒霉的藤原家族被她无缘无故的诅咒了一把,不禁笑出了声,谁让她知道的有限那几个日本姓氏里面就这个姓听起来还算过的去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