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唯一知晓他名字的人》野我

20、第二十章

　　20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放眼望去，小区内的几栋楼几乎都熄了，只有零星几家还点着灯。

　　顾茗华在开门的时候问他：“困了吗？困了的话先回去睡吧。”

　　徐青禾今天中午才起的床，现在还很精神，但他又担心顾茗华，他反问：“你困了吗？”

　　顾茗华摇头：“不困，饿了。”

　　“那我也饿了。”徐青禾说。

　　顾茗华开了门，朝他勾手，“那刚好把买的东西吃了，今天要是再不吃就真的坏了，这样的话，我们就白跑一趟小吃街了。”

　　“没白跑，还打了几把游戏。”

　　顾茗华忍俊不禁。

　　趁着微波炉加热东西的间隙，顾茗华在冰箱前挑饮料，徐青禾见他半天没动走过去看了眼。

　　顾茗华侧着身子问他：“你想喝什么？”

　　徐青禾眼神在冰箱里头逛了一圈，他说：“啤酒。”

　　“喝酒？”

　　“可以吗？”

　　“可以啊，那我也喝啤酒。”顾茗华直接拎了两瓶罐装的青岛啤酒出来，绿色的罐身，撬开拉环时还往外冒白沫。

　　徐青禾抿了一口。冰镇的，提神。

　　“你胃好吗？不好的话这个天最好还是别喝冰镇的，我应该还有常温的。”顾茗华端着两盘烤串过来，香味一瞬就扑了过来。

　　“没事，就这样吧，冰的好喝。”

　　顾茗华开了空调，调了个合适的温度。他们买的那些小吃本来都是要趁热吃的，现在重新加热了一遍卖相看上去不是那么好，不过徐青禾不介意，他在一堆串串里挑了一根，他叼了一口肉下来，抹的调料都腌入味了。

　　顾茗华坐在他对面，在一排的肉串中间挑了根素的。

　　徐青禾猜测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差的，而这都是他导致的。

　　为什么不注意下手机的消息界面呢？为什么自己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不好吃吗？”顾茗华问。

　　“没，好吃。”

　　“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在因为黄欢的事烦恼？”

　　“不是，”他摆了摆头，手指捏紧了竹签腿，“顾茗华，你为什么对人这么好？”

　　顾茗华放下烤串，“我没有对谁都好，我对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我最开始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李雨的租客，现在对你好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徐青禾却摇头，他说：“其实我们不该做朋友的，我满身污点，大家都避之不及，你也应该是这样的。”

　　顾茗华却笑：“徐青禾，我说过的，我从来都不靠别人口中的话来判断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况且，我一个人生活没有亲人，朋友也只有黄欢和李雨，其他的也只是泛泛之交，我想和谁交朋友根本不需要考虑谁的感受。

　　“所以你不用担心太多，活着就简单一点。”

　　徐青禾缄默着，遇上一个好的人，是一辈子的幸运。

　　“干杯。”顾茗华举着啤酒罐，朝他伸着手。

　　徐青禾与他碰杯，溢出了一点酒渍，他猛灌进胃里不停，嘴边滑下一条水痕，顺着下巴一路溜进起伏有致的喉结骨骼处。

　　顾茗华五指捏着易拉罐微微变形，他目不斜视。

　　徐青禾狠狠抹了把嘴，眼角微红，他有很多苦想诉说，但他不能。

　　“如果你想哭，可以哭出来。”顾茗华说。

　　“不，不要。”徐青禾哼着，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哭，不喜欢哭。”

　　“好。”

　　顾茗华起身将冰箱里的啤酒全拎了出来，那盘小吃最终还是被推到了边上，最后无人问津。

　　两人无言，心里都各自怀揣着事情，顾茗华一向成熟稳重，只是当他看见徐青禾一口接一口闷着啤酒时，心中隐藏极好的那一片土地也被翻了出来。

　　那是一片干涸、满是裂痕，且无人涉足的深土，那里有他的伤和痛。

　　顾茗华忽地发觉自己和徐青禾很像，他们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他们都渴望被人拥抱，但同时也在不断推开所有人，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个心里有伤疤的人是很难爱别人的。

　　顾茗华撑着下巴，徐青禾的脸色泛着一层红晕，他知道他没醉，三瓶啤酒根本喝不醉，可能是空调温度太高了吧。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气，顾茗华忽地说：“徐青禾，你还记着你欠我一个要求吗？”

　　“记着。”徐青禾说。

　　“那就现在还吧。”

　　徐青禾坐直了身体，“你想要什么？”

　　顾茗华晃了晃酒罐子，一副酒鬼模样，他说：“跳舞吧。”

　　徐青禾睁着眼睛，眼里茫然。

　　“不可以吗？”

　　“不是，”徐青禾忙说，“我原以为你会提一些比较难的要求。”

　　顾茗华开玩笑说：“让当红演员给我跳一支舞，这个要求的确是很难的，不是吗？”

　　徐青禾微笑，眉眼都盛着笑意。

　　顾茗华还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那你现在就当我是个普通的人吧，你想看什么样的，我可以现学。”徐青禾说。

　　顾茗华指尖来回点着桌面，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现在流行跳什么样的舞蹈，他还真不知道，连一首流行音乐都说不出来。

　　“跳你拿手的吧。”他说。

　　“好，我先选首音乐。”徐青禾已经低头开始选歌了。

　　顾茗华说：“连我家的音箱吧，开小点声就好。”

　　徐青禾选好音乐后开始低头摆弄音箱，顾茗华将客厅中央的茶几拉到了一边，为徐青禾创造出了一个小型的舞台。

　　“我弄好了，我准备放音乐了？”徐青禾扭头问他。

　　“好。”

　　顾茗华支着腿坐在沙发上，他懒懒的靠着，客厅顶上的白炽灯一开始就是关着的，只留了角落那盏落地灯，半明半暗，照得徐青禾身形轮廓模糊。

　　他看见徐青禾点开了音乐，声音不大，他将手机丢在沙发上，然后迅速摆好动作。

　　音乐的前奏很短，顾茗华忽然觉得这首歌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徐青禾跳舞时能很快就进入状态，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由柔和转为冷厉。

　　他选的歌曲是某个男团的代表作之一，传唱度极高，从发行到至今为止过去五年的时间，依然被很多网红和明星翻跳。

　　顾茗华看见他的第一个动作是弓背，两手向下垂了一下，起身时一条腿侧转了一个不大的角度，速度很快，配合着歌曲的节奏行云流水。

　　徐青禾不光是跳舞，他甚至跟着一起唱，声音几乎盖过音箱里的音乐声，顾茗华的耳朵全被他的嗓音占据。

　　原来徐青禾唱歌时是这样的……

　　顾茗华还沉浸在他的歌曲中时，就见徐青禾侧着身子对着他做了一个wave，手背屈着，修长挺直的手指自上而下地摸了下喉结，眼神完全没了平常的小鹿模样，半眯着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年轻的小狼。

　　危险、迷人、不可逼近。

　　他就像一个诱人的陷阱，明知坠入就是无底深渊，但仍能让无数人心驰神往。

　　顾茗华似乎明白了当代人为什么会狂热追星了。

　　音乐节奏逐渐加快，徐青禾身体摆动的弧度也跟着加大，他的力度控制的非常好，每一下都结实地打在节拍点上，肢体上的配合给人一种很强的观赏性。

　　慵懒、随性，他的引诱完全是无意的，只是上钩者通通都是带了心的。

　　一首音乐还未过半，中间有一段不到十秒的rap，徐青禾很轻松的一字不落的全唱了，这段音乐配合的舞蹈速度非常快，顾茗华没看清楚细节，只知道他身体剧烈的震了两下，连带着额前几根散落的头发丝一起舞动。

　　紧接着进入了副歌部分。

　　徐青禾做了一个推背的动作，手掌按在胸前又推了回去，脚步往后倒退了两步，他屈身弯腰的同时音乐的高潮声响起。

　　手臂在前绕了一个圈，紧接着向上抬起比了个枪，高过脑袋，脸半昂着，顾茗华从这个角度是仰视着他，优越的下颚线引人注目，而更注目的是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乌黑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与顾茗华相对视。

　　攻击性太强，顾茗华眼睫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艰涩地滚了下喉咙，没吞下半点唾渍，发紧地厉害。

　　徐青禾缓慢地向前顶跨，两只腿不可察觉地轻微转动，带着胯部一上一下起伏。

　　顾茗华几乎僵在原地，他表面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可实际上身体内正暗流涌动着。

　　徐青禾左手比的那把枪突然变了个方向，瞄点正对着顾茗华，狙击位置准确肯定，“嘭”一下，他的最后一个动作结束。

　　整洁利落，没有任何的小动作。

　　整只舞蹈落幕，徐青禾站在原地撑着膝盖喘气，他太久没跳体力有些跟不上。

　　顾茗华仍是一动不动，在灯光没有照到的位置上，他的耳后根悄悄地变红了，灼烫感一路蔓延着爬上心脏的位置。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他心想一定是酒精上头，可他明明才喝了两罐都不到的啤酒。

　　顾茗华放下支着的那条腿，他起身向徐青禾走去，心道一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