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妆上门女婿》顾夏末

26、第二十六章（骏马案）

　　回到驿站里，已经到了晚上，烛火不时发出一声火花声，梁晋收好账本再将密信取出来，杨韫小心翼翼地将密钥放上去，原本密密麻麻毫无章法的字被遮住了大半，字与字之间间隔开了反而能连成一句话，杨韫看着纸上出现的一句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子寿按计行事，运输军需至河川。”
　　子寿正是洛北南的字，再往下看一封封的密信全是洛北南私通敌国，私自贩卖军需的证明。
　　火光中梁晋的脸色似冰霜，杨韫也没用破案后的喜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些也不能成为洛将军的罪证。”毕竟她实在是不希望看到一位受人敬佩，军功累累的将军却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梁晋的声音更是冰冷：“是与不是，待账本算过就知道了。”
　　另一边京城凤栖宫内，皇后正对着面前的沙漏发呆，流沙一点点流过，就像抓不住的时光。
　　身边的碧痕在给皇后用美人捶着腿，皇后恍然问道：“梁晋去了多久了？”
　　碧痕想了想问道：“大概大半个月了。”
　　皇后有些怅然道：“是呀，快一个月了，碧痕你去过并州吗？”
　　碧痕眉眼带笑道：“娘娘你说笑呢，我自小在你身边伺候，怎么可能去过并州那么远的地方。”
　　皇后也笑道：“是啊，我也没去过并州，去并州路途遥远，就是水路也要十五天了，不知道并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碧痕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听宫里的老人说并州气候温润，山势连绵起伏，想来青山绿水风景很不错吧，只不过听说百姓都很凶横呢，呀，这么说也不知道梁公公在那里好不好呢？”
　　皇后瞟了一眼碧痕，笑道：“你这个小妮子还是这么惦记他。”
　　碧痕眼波流转，娇声道：“梁公公是替皇后娘娘办事的，公公事情办得好，娘娘脸上多了笑容奴婢也开心些。”
　　皇后护甲摸了摸头发道：“这件案子是本宫和皇上商量交给他去办的，他办得好了是对他有好处的事，不过这件案子涉及朝中人和事也是棘手的很，对他算是一个考验吧。”
　　碧痕听了有些紧张问道：“那梁公公不会有危险吧。”
　　皇后笑了笑，用手摸了一下婢子光滑的脸说道：“谁知道呢，他即将面对的是并州上过战场、剿杀匪徒真正见过血的士兵，但若是连这件事都办不好又怎么能站在本宫身边呢。”
　　账本很快就对出来了，杨韫看着眼前的数字心中隐隐作痛，居然是这么一笔巨大的数目，她以为是保家卫国、为百姓扫清山匪的将军，但其实是勾结敌国的国之硕鼠。
　　梁晋将账本合上，看向杨韫道：“你知道这会在朝中掀起多大的波澜吗？”
　　杨韫“啊”了一声，她只关心百姓并未想到朝堂变局。”
　　梁晋在桌子上划了一横，说道：“朝中分为两派，一派以石相为首，一派以程大人为首，洛将军是石相一手提拔起来的，而公孙大人则是程大人的门生。”
　　杨韫有些纳闷，“可我并没有觉得洛将军和公孙大人不和啊。”
　　梁晋微微一笑，说道：“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洛将军虽受石相提携，但未必就是石党的人，况且无论如何，表面的和谐还是要有的。”
　　杨韫越听越糊涂，梁晋叹了口气说道：“当今的皇后娘娘并不是皇上的第一任皇后你知道吗？”
　　杨韫怔了怔，她出生到现在并没有听谁提起过，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她还是清楚的，所以皇上在现在的皇后娘娘之前还有一位皇后娘娘，现在的皇后不是元后，她忍不住出声问道：“可这和朝堂上的党派有什么关系。”
　　梁晋看着罕见露出迷茫神色的杨韫就像一只刚断奶不久的小动物，心中竟然生出要揉一揉她头发的错觉，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连忙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以为党派之争争的是什么，就是国本。”
　　国本指的就是诸君，杨韫这才渐渐明白过来，说道：“宫中的太子是刘修仪所生，我原本以为是因为皇后无子便立长子，现在想来是因为两位皇后都没有嫡子，但现任皇后未必没有自己亲近的皇子。”
　　梁晋笑道：“杨公子虽然心细如发，能观察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但对于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就未必这么明白了。”
　　杨韫突然反应过来梁晋的身份，有些心虚道：“你干嘛和我说这些？”
　　梁晋悠悠道：“你怕我把今夜我们的谈话泄露出来吗？我说过你是可以相信的人，难道你不肯给我一份信任吗？”
　　杨韫不答，只问道：“那现在我们干什么？”
　　梁晋目光变得冷峻，“自然是抓人，越快越好。”
　　三百名虎贲卫和五百名从并州各地调来的卫兵快速包围了洛府。
　　洛北南站在府中院子里，俊朗的脸上满是倨傲，士兵们都举着火把，火光将黑夜映照得像白日一般明亮，洛北南冷冷道：“梁厂公夜闯洛某人府邸，有何贵干。”
　　梁晋也是不假辞色，说道：“洛北南，我已经掌握了你勾结敌国，买卖军需的罪证，除了伏法认罪，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洛北南听了之后竟仰天大笑，说道：“这一天来的可真快。”又看向梁晋冷道：“我洛北南一心为国，不屑与你们这些鼠辈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晋嘴角上扬，一副好相貌显得无辜又危险，“有罪无罪不是你我口中之辩，到了京城，进了刑部自然有人呢审理。”说完挥挥手道：“带走。”大概是因为梁晋来的迅速，让洛北南措手不及，整个抓捕过程无比顺利，彷佛洛北南不是拥有三万士兵的都指挥使。
　　驿站内，杨韫忧心忡忡，“此案难道就此了结了吗？”
　　梁晋显得有些轻松，“我找到了洛北南的罪证，将人追捕归案，接下来就是将他押送回京，交给刑部，至于如何定罪，那是皇上和那些大臣的事情。”
　　杨韫看向窗外，夜色浓厚什么也看不清，离家月余她也有些想家了，只是此案发展太过顺利，她心中总有些隐隐不安，却不知那不安从何而来。
　　京城中，沛国公府里花团锦簇，贵人络绎不绝，这是国公夫人的赏菊宴开始了。
　　王氏带着几位姑娘朝内厅走，在柳姨娘的苦求下，薛定方还是禁不住去求了老太太放可颂出来，让可颂得以赶上沛国公府的宴会。
　　进了花园内厅，可颂假装无意地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可艾刚好看到，她如今知道可颂的心意，淡淡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劝姐姐还是不要失了身份。”
　　可颂罕见的没有回嘴，可艾也不理她，毕竟可艾老早就在人群里看到孟元洲在朝她挥手。
　　可艾走了过去，孟元洲拉了她的手说话，可艾悄悄笑道：“没想到能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家里要把你关在房门不许出来呢。”
　　可艾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孟元洲的家中已经定下了婚事，就在年底孟元洲就要嫁过去了。
　　孟元洲听见可艾人话脸上浮起红霞，悄声道：“正是因为快要出门了，所以家里才放我出来透透气。”
　　可艾感慨道：“怎么一晃大家都要长大了，家中正在给三姐姐准备嫁妆，你也要成亲了。我还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呢。”
　　孟元洲掐了一把可爱的脸笑道：“你在我们几人中最先出嫁，现在反而说自己是小孩子。”
　　薛可艾娇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嫁时的情况，我当时要气死了，你还要笑我。”
　　孟元洲听了笑得更加厉害，“怎么现在不像乌眼鸡似的掐了。”
　　薛可艾翘起嘴角道：“他才不和我掐呢。”
　　孟元洲叹了一句，“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家夫君抓住了那杀害新娘的歹人，否则人人都悬着心呢。果然你母亲的眼光不错。”
　　薛可艾低头弄着腰带，轻轻道：“他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并州情况如何。”
　　孟元洲不禁莞尔道：“怎么，你想他了吗？”
　　薛可艾脸虽然红了，但是居然不否认，孟元洲不禁暗中称奇，薛可艾这个娇蛮性子居然真的似乎有几分真心的模样，那杨郁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倒是真叫可艾动心了。
　　孟元洲便替她出主意道：“并州虽然路途遥远，但可以送信过去，不如你给他写信吧。”
　　薛可艾立刻嗔道：“干嘛要我给他写信啊，他干嘛不给我写信。”
　　孟元洲暗自好笑，便道：“你给他写了信，他自然就有了回信，还有啊，他现在外出办事，每天忙的不得了，那像你天天闲在家，况且他在外面，天气越发冷了，也不知知吃得好不，穿得暖不暖，你就不知道关心他吗？”
　　薛可艾托腮说道：“所以我特地让夏蝉跟着他去了，好吧好吧，我回去就给他写。”
　　府里母亲爱热闹，所以常常有宴会，杜子珺看着人来人往相互招呼着，只觉得脸上的笑都要僵住了，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躲了出去。
　　走到旁边轩阁，杜子珺低头间无意看到墙角生了几朵小小巧的花，虽不似园中菊花品种名贵，但胜在颜色鲜嫩，样式别致。
　　“那是夕颜，民间叫做牵牛花。”一个如冰激玉碎的声音传来。
　　杜子珺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一身月白缎袄，青缎披风加上白绫素裙，头上并不簪金带银而是一双质地极温润的玉簪，再配上女子春水般的眸子，弱柳般的行止，明丽清艳，宛如春日里花期最好的滴水鲜花，不得不说庆国公府的几位姑娘都是好相貌，特别是可颂知道自己的相貌长处，稍加打扮就是一个俏丽佳人。
　　站在杜子珺眼前的明丽女子正是可颂，她的丫鬟从表哥苏子卿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杜子珺离开了席位，赶紧跑回来在假山后面等着，这可是天赐良机。
　　杜子珺见到可颂也颇感意外，只是毕竟他是男子，也没什么吃亏的，便很有绅士风度的问道：“夕颜，为何叫做夕颜。”
　　可颂语声清丽，“因为此花一生开一次，一次只有一天时光，朝开夕落，故名夕颜。”
　　杜子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么美的花只开一天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颂温声细语道：“公子此言差矣，自古以来赞颂花多，有菊花的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有兰花的兰生幽谷无人识，各种东轩遗我香，可这些我都不喜欢，公子知道为何吗？”
　　杜子珺很有风度地配合问道：“为何呢？”
　　可颂轻声笑道：“因为若是做人如做花一般，就算只活一天，但是活得精彩，绽放出全部的光芒，就算立死也无憾了。”
　　杜子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今日听了姑娘一席话真是受益匪浅啊。”
　　可颂矜持一笑，心里想着：“怎么还不问我是哪家的姑娘呢，这时候不该说一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吗？”但自己也不好再拖延下去了，只好做惊讶的模样半捂住嘴道：“啊，是我说得太多了，公子不要介意。”
　　杜子珺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笑道：“自然不会，在下杜子珺，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可颂脸上一红，声音细若蚊虫道：“原来是杜公子，今日多谢款待，我的名字是可颂，庆国公府的二姑娘。”说完转身就跑了。
　　杜子珺在原地笑着摇摇头，旁边花丛中忽然出来一个少年，指着杜子珺哈哈大笑道：“杜公子，看来人家姑娘对你很有意思啊。”
　　杜子珺也只无可奈何地跟着笑了笑，随后道：“太子怎么有雅兴今日来了府上，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来人正是当今太子，杜子珺的母亲是皇上的堂妹衡山郡主，他自小常随母亲出入宫中，长大后又做了太子陪读，两个人的感情不同常人，是以杜子珺也不拘束可以随意调笑几句。
　　太子笑道：“姑姑种的菊花好，香味把孤也吸引过来了，子珺方才那姑娘真有意思，你可得好好把握啊。”说完又笑了起来。
　　杜子珺见到损友打趣自己也笑道：“这位姑娘方才不是留下了姓名吗，太子若真的觉得有趣何不娶回东宫。”
　　太子这才不笑了，说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次找你来是有要紧事，并州传来消息，洛北南被抓了。”
　　杜子珺听后神色也严肃起来，洛北南是石公权提拔的人，太子的储君之位是在石公权极力主张下确立的，程思为一向认为皇上的幼子楚王与皇上性格相似，且天资聪慧，既无嫡子便该立贤，两派往往争执不下。
　　“看来梁晋回来后朝中就该有些变化了”杜子珺担忧道。
　　见可颂回席，可筠便问了一声，“方才怎么不见二姐姐人。”
　　可颂露出得体笑容道：“刚刚我去更衣了。”可筠便不再问了，她哪里知道可颂心中想法。
　　“世子一定对我印象深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