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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骏马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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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公府,薛可颂靠在窗台上,时不时想到那日和杜子珺相遇的场景,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欣喜,不知对方心中做什么打算,等了几天府上也没个动静,她心中又多了诸多猜想,正是少女心事,六月的天气,一会儿一个变化。
这日柳姨娘过来瞧她,母女两个叙话一会儿,柳姨娘叹道:“可惜你是我生下来的,这府里除了老爷和我谁还是真心为你打算的,要不然你的亲事也不会还冷着了。”
可颂听了心中也是一阵酸涩,靠在母亲怀中说道:“不是女儿多嘴,只是姨娘何不去找老爷说说,夫人只把我们母女两个当作是眼中钉,怎会为我谋划,女儿的终身可得托付在姨娘身上了。”
柳姨娘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愿,可老爷偏偏总在这些事情上没个准话,我略提一提,他就说我妇人识浅。”
可颂听了这话,心中转过百般心思,从柳姨娘怀中起来,缓缓道:“姨娘从前说的沛国公的世子呢?”
柳姨娘叹道:“那沛国公的世子着实不错,长相、学识都是没得说的,又受太子重用。”她一语未了看了看四周又低声道:“况且如今几家勋贵就只剩沛国公家里还有实权,皇上是特许的世袭不降第,所以他家的嫡子才能被称为世子,你若是真嫁过去了,以后就是夫人都要仰头看你了。”
可颂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愿意,扭捏道:“那姨娘怎么不去和老爷提呢。”
柳姨娘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叹气,说道:“我原本想的是叫夫人去提,你是国公府的长女,夫人是出身王家名门之后,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但谁知老爷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我又有什么办法,只恨我身份卑微罢了。”
可颂听他父亲有了人选大惊失色道:“是谁?我怎么没听提起过?”
柳姨娘闷道:“我也只是在老爷那里听了一耳朵,我大概记得姓孙,是老爷从前读书时的同窗,做着一个和你姨父差不多大小的官儿。”
这里的姨父正是苏家,可颂听了心中更是羞恼,拉着柳姨娘撒娇道:“姨娘我可不嫁过去,若是这样我还不如嫁给表哥呢。”
“呸呸呸,”柳姨娘瞪着眼睛道,“女孩家说什么嫁不嫁的。”
可颂拉着柳姨娘的袖子道:“女儿着急嘛,姨娘,你去和爹爹说说,女儿可不愿一世屈居人下。”
柳姨娘这时还不知道可颂已经私下见过杜子珺了,想了想坚定道:“好,那我再去找老爷一趟。”
柳姨娘又捏着帕子去了薛定方书房,见了老爷后便抹着眼泪哽咽道:“老爷该疼疼可颂的,是她没福气,托生到妾身的肚子里,如今家中的姑娘都定下来了,只剩可颂还没着落,叫妾身怎么能不着急。”
这副娇娇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一向很管用,薛定方果然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去和夫人提了,叫她在京城贵人的交际圈中留意了。”
柳姨娘一边用手帕抹泪,一边说道:“可颂到底不是夫人亲生的,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会用心疼呢,妾身一点浅薄见识,还不如在京城中看好人选再请夫人上门探探意思,人家还说榜下捉婿呢,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不能自已给姑娘挑夫婿吗?”
薛定方沉吟一会儿,觉得柳姨娘说得有些道理,便道:“要依你说得倒也不难,只是这人选一时却想不到。”
柳姨娘笑道:“老爷,咱们家是国公府,俗话说低娶媳,高嫁女,咱们自然是不贪图别人家的富贵,只是依可颂的品貌无论如何也要找个家世相同的,那就要在几个国公府里找,妾身看来看去也觉得沛国公府的世子相貌修养不错,堪配咱们可颂,世子配长女正好是一门亲事,老爷你说呢。”
薛定方一向不在这些世俗事上用心便道:“你既有了主意我便去和夫人说让她往沛国公府走一趟就是了。”
待薛定方与王氏一说,王氏心中盘算一回,“沛国公府世子纵然在这一辈里出色,但是因为和昌宁侯府的婚事坏了现在不尴不尬的,自己家这个虽是庶女但是容貌出色,在外也是一贯会做人的,况且老爷从前说可颂的亲事由他来管,但在外人看来总是我这个做嫡母的不称职,早日订了亲也算是解决一桩心事。”于是便欣然答应,提前下了帖子,买了礼物往沛国公府去了。
王氏到了沛国公府,两家夫人见面一顿寒暄,然后又扯到儿女之间的婚事,两人都是太太圈的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沛国公府的夫人也颇有几分意动,他儿子虽然在外人看来前途无量,但之前毕竟坏了一门亲事,导致现在只能暂时搁置着,可夫人想抱孙子的想法可一点没少,庆国公府虽是庶女但夫人和老夫人都是京城里从前有名的闺秀,想来教养不会差,两人怀着同样的目的亲切友好的吃了一顿饭,直到杜子珺回家看见门口停的马车随口问了一句,“今天谁来了府上了?”待下人答是庆国公府的夫人后,杜子珺脸色变了变。
临近黄昏,火烧云染了大片天空,只见王氏脸色铁青地从马车下来,然后一阵风似的往内院去了,下人们面面相觑,印象中夫人总是雍容威严的,他们还从未见过夫人如此失态过。
到了凝晖堂,王氏对着老太太咬牙切齿道:“妾身年纪在这里,活了近四十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老太太见一向称得上温良识大体的儿媳这副模样也有几分稀奇道:“到底是怎么了。”
王氏便将薛定方如何让她去沛国公府探口风的话说出来了。“老爷从前一直叫我别管二姑娘的婚事,如今叫我去,我还只当是该有几分意思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走一趟,结果,结果,唉……”
老太太急道:“结果什么呀,你快说呀。”
王氏气道:“结果人家张口就是让我们家二姑娘做妾!”
老太太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好,好一个沛国公府,居然敢这样羞辱我们薛家,来人,去取我的命服来,我要进宫去见娘娘,让她评一评这个理。没得这么欺负人的。”
王氏赶紧拦住老太太道:“老祖宗你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这事未必就能怪到人家,起初他家夫人听话头也是有几分意思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去倒杯茶的功夫态度一下子就大变了,得亏是衡山郡主她性子一向直率,若是别家的夫人还不知我们要被瞒在鼓里多久。”
老太太不知道王氏在说什么,急切道:“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又成了我们家的不是了?”
王氏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是他家世子回来了,告诉了一番话给衡山郡主听,老祖宗,你可知道咱们家的二姑娘早就偷偷摸摸地去见了人家世子了,还主动留了姓名,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万万做不出这种事情啊,从前老爷就说二姑娘要交给柳姨娘亲自养着,老爷疼她我也不理论,只是如今她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其他姑娘还怎么有颜面,我家四姑娘是嫁了出去,三姑娘、五姑娘可还在闺中,那起子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可怎么办,还说是我们薛家教养不好,我这个嫡母又怎么过得去。”说到这里眼睛里已是滚出泪来。
原来那杜子珺和母亲说道:“庆国公府的二小姐胆子可大得很,敢主动在路上与陌生男子攀谈,还互通姓名,这样的女子我可不敢领教。”沛国公夫人听了自然不喜。
老太太也想不到可颂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问道:“那沛国公那边是什么说法。”
王氏恨道:“他们家自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说我们家二姑娘嫁过去也可以,只是不能以正室之礼,我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但还是得陪着小心说了许多话才叫他们一定不要将事情外传了。”
老太太此时心里也是恼极了可颂使他们家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立刻道:“传我的话,二姑娘病了,今天开始就在她院子里养病,不许出来免得过了病气给别人。至于柳姨娘,收了她的丫鬟和贵重首饰,不许她在外面行走。”下面人忙答应着去办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薛可颂仿佛天塌了一般,又茫然的不知所措,姨娘不是说夫人已经去了沛国公府吗?可能为什么要禁我得足,是不是夫人不想看我嫁得好故意捣鬼。
正想着呢只见柳姨娘披头散发地朝她哭着奔来,可颂惊疑喊道:“姨娘?”
柳姨娘哭道:“我的儿呀,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做下了这种事。”方才老太太叫她过去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薛可颂主动跑去找国公府世子的事情自然也说了。
薛可颂更加茫然了,戏曲里的才子佳人,话本里的天赐良缘不都是如此命定相识的吗,可明明他们的结局都那么美好,为什么自己身上就一样了。
庆国公府闹得人仰马翻,并州也不太平,并州城不远的一处军营里,几个眼见是戎马多年的军人站这一起,神色凝重,为首一个叫石戎的参将,他扫视众人道:“朝廷的官员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可将军只带着我们在并州剿匪,他手握兵权,朝堂上不知多少人想削他的兵权,这一次又不知是得罪了谁,但是我们绝不能妥协。”
其余人都高喊道:“誓与将军共存亡!”
衙门里梁晋和杨韫正在再一次看账本,外面的士兵忽然都嚷起来了,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梁晋的一个亲随进来,面色慌张道:“大人,洛北南麾下的磐石营现在盘踞在城外,吵着要见你,而且他们还说要放了洛北南。”
梁晋脸色一冷,说道:“立刻联络并州各府的卫兵,敢要挟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想造反不成。”
杨韫忙阻拦道:“不可,若是他们知道大人召集了卫兵,只会激怒他们,我听说磐石营随洛将军征伐多年,向来对他感情极深,现在洛将军被捉了,他们一时情绪激荡也是可以预料的,况且磐石营是洛将军麾下最能征善战的一支队伍,若真的打起来出了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大人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境。”
梁晋冷冷道:“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城外,还有什么解决办法,难不成真把洛北南放了。”
杨韫沉思片刻道:“让我去看看。”
梁晋想都没想立刻拒绝道:“不行,你去干什么,这不是叫你破案的时候,这是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我亦不能让你置于险境中”
杨韫笑道:“听闻并州从前匪乱频生,百姓苦不堪言,许多人不是背井离乡就是加入山匪,所以一时之间并州的风评很不好,但是这一切都在洛将军到来后得到了许多,我相信这样一支军队,是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手的。更何况…”杨韫看向城外,“我心中还有许多疑问需要有人解答。
到了城门口,梁晋点了二十名虎贲卫护送杨韫出城,待见到磐石营的那一刻,骏马踏出的烟尘滔天,杨韫开始相信这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他们的确表现出心如磐石不可移的心志。
见出来的不是杨韫,为首的石戎大失所望怒道:“怎么是你,梁晋那阉人呢,不敢出来吗?”接风宴上他们都见过面。
杨韫只闻言笑道:“各位来势汹汹,梁大人身为钦差大人身份贵重,实在是不能以身犯险。”
石戎冷哼一声道:“怎么,他心虚了,知道错诬忠良了。”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这分明就是子虚乌有的陷害。”他话音未落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杨韫也直直看向石戎道:“你们的意思是,洛将军是被人陷害的了。”
石戎深吸一口气,朝着后方吼道:“将士们,若是洛将军真的做了私运军需、通敌叛国之事你们就喊为实,若是没有你们就喊冤枉。”
“冤枉!冤枉!冤枉!”
三声整齐划一地齐天怒吼朝杨韫袭来,天地之间,仿佛这剩下这些声音,让杨韫忍不住开始复盘自己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难道真的有什么地方错了。
杨韫的目光落在场众人脸上,只说道:“那各位现在前来是什么意思?要挟钦差大人放出洛将军,然后呢,落一个反叛朝廷的罪名?落草为寇吗?这就是一直斩除匪徒的洛将军想要的吗?”
石戎沉声道:“可是我们不放心,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我们只是粗人玩不过那些士大夫,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去死。”
杨韫也沉声道:“谁说洛将军有性命危险,此案错综复杂,若是洛将军出了什么事,就算是钦差大人也难辞其咎,所以梁大人只会保护好他,至于定罪,你们听好了,现在这里,整个并州城没有人可以给洛将军定罪,一切都要他到京城才有定论,至于你们违抗军令聚集城外,就是哗变,下一步就是谋反!”杨韫声音逐渐严厉,“钦差大人随时都可以召集卫兵将你们拿下以军令处置,若是洛将军真的无罪归来,却再也见不到他往日的兄弟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石戎沉默良久,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柔弱的,说出来的话语却有一种让他不得不信服的感觉,于是他道:“可是我们凭什么信你?”
杨韫坚定道:“不是信我,是信你们的洛将军,信洛将军所坚信不疑的信仰。”信洛将军此时还稳稳当当坐在衙门里是因为他真的没有犯法。
梁晋看向城外向身边人问道:“他真的说服那帮大老粗退兵了。”
身边的侍卫道是,梁晋合上茶盖,喃喃道:“这个杨郁,真是每次都能让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