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夜话》木木的呜昂

46、第 46 章

　　何韵思索再三，并没有把水仙乡发生的详细内容作为一篇新闻报道发出去。一来那是荣城的地界，二来……她也不是很想再一次去揭开学生们的伤疤，就让一切阴暗的真相随着罪恶的死亡埋葬就好了。
　　何韵上班的第二天就被李沫告知，又给她调整了分线。
　　“是我做的不好？”何韵疑惑，“一个月调整一次分线，也有点太突然了把。我才刚刚和市局的人熟悉起来呢。”
　　李沫习惯性地要去摸自己的头顶，忽然想到上面长出了簇新的头发，急急地停下手：“小何，你误会啦。这还是因为上面看重你，给你加了条线。”
　　“什么？”
　　“金融！”
　　“不行啊，主任。我对钱这方面没概念，何况这之前不是林总在跟的吗？”
　　何韵口中的林总是雍城新闻中心的副总编，资历深，年纪大，和市里不少企业关系好。自觉地承担着一些集团新闻发布会的工作。其实那样的发布会很简单，提前大家都通了气，写好了通稿，只不过等到现场装模作样地问几个问题，然后拍点照片发出来而已。何韵觉得还是跟余念琛到处跑现场更有意思。
　　“没事，知道你承受不住压力。所以你只负责锦绣集团的一些宣传就可以了。”李沫拍拍何韵的肩，他有些嫉妒，何韵也不是什么大美女，只能说略有姿色，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受上面的欢迎。李沫迷信气运，想到这里，又用力在何韵肩膀上按了按，想要借她的好运似的。
　　“台里决定的，已经改不了了。有事那边的宣传部门会联系你的。”
　　何韵扁扁嘴，掩上了门。
　　“呵呵，得了便宜还卖乖。”部门素有“第一美”之称的杨飘从何韵面前路过，满脸的不忿。何韵看着她那张妆容精致到没有缝隙的脸，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不想要的东西被人硬塞过来，以为她心里就好受吗？
　　何韵沉下脸，对杨飘说了句：“让开。”
　　杨飘扬起尖锐的下巴：“我偏不让呢？”
　　何韵伸手推了一把杨飘，也不管她的高跟鞋会不会崴到脚，气得杨飘不顾形象在背后大骂起来。
　　其实何韵刚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也后悔了，杨飘的父亲是市里宣传科的一个小科长，好歹算一个领导，自己这种平头百姓真的硬碰硬杠上她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不过无所谓，何韵只低落了几秒，又很快乐观起来。台里没有开除她的理由，大不了就是坐冷板凳，刚好在社评这块她是弱项，趁机好好练一练也不错。
　　何韵刚刚打开电脑，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催命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何韵，现在你马上来第一医院。”余念琛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跟她分享。何韵甚至没有细问，就拎上包跑了出去。

　　房间本来就已经很冷了，四周纯白的颜色更增添了一股寒气。
　　何韵裹紧身上的毯子，看向躺在床上的尸体。
　　“第一次到停尸房，感觉怎么样？”任不齐慢条斯理地摘下橡胶手套，口罩遮住他俊秀的脸庞，但揶揄的笑容却从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何韵眨眨眼，声音闷在口罩里听不分明，“他不是已经被火化了吗？骨灰也带回老家下葬了啊。”当时她还跟过去拍了点素材，回来还被刘楠吐槽几乎每一个都是废镜头。
　　“能手眼通天，当然只有我们余队长才能做到了。”
　　顺着任不齐的目光，何韵看向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余念琛。他今天没有穿制服，只着一件白色的T恤，配了条休闲裤。习惯藏在帽檐里的额发也放了下来，零零散散地落在眉间，乍一眼看去，很像是从哪个高校走出来的男大学生。
　　“任不齐，反派死于话多。”
　　“切，要人家干活的时候喊小亲亲，用完了就随手丢在一边。余队真是薄幸的男人。”任不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台小型机器，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
　　“要多久？”余念琛问道。
　　“快的话二十分钟，慢的话半小时左右吧。”
　　“我们最多只有半小时时间。”
　　“行。”任不齐说完就投入到检验中了。
　　何韵看向余念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俞……的尸体又出现在这里。”
　　“我答应过他的妻子，要让逼迫他的幕后黑手浮出水面。”
　　所以，余念琛想办法动用一具人体模型替换了棺材里的俞济舟，买通了管理人员把俞济舟的尸体放到了第一医院的停尸房进行解剖。他早就对俞济舟长期的昏睡有所怀疑，这一切的怀疑在任不齐打印出报告后得到了证实。
　　任不齐伸了个懒腰，把一张纸丢给余念琛，“喏，都在这里了。”
　　余念琛动了动嘴唇：“我看不懂。”
　　“你的想法没错，他的身体里也有那种药物，或者说是那种元素GHB。学名也可以称为γ-羟基丁酸，是一种中枢神经抑制剂。他之前长期不醒，大概是身体里被注射了这种药物，抑制了他的中枢神经。”
　　“所以，其实这种药物还是毒品，很早就已经进入雍城了。”何韵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没有可能这种药物的原产地是在雍城，而那些所谓的国外分销商其实是到这里来进货的？”
　　余念琛猛然抬头看她。
　　何韵第一次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恐惧。

　　翌日，何韵把余念琛找她一起去停尸房的事情抛在脑后。本来嘛，缉毒警察都是幕后英雄，非要做报道可能还会对他们本人或者家人造成伤害。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老老实实当一个闭嘴媒体会更好。
　　早上何韵刚踏进单位大门，门卫大爷就追着递给她一封信。信封上是打印的宋体字体，何韵的名字看上去显得尤为端庄。何韵叼着鸡蛋饼，一边走一边拆，把信的内容看了个大概。湾头区有对老夫妻来信爆料，在装修的时候被无量商家骗了，家里现在一塌糊涂，想要借助媒体的力量进行协商调解，好为自己维权。信上还特地表明了两人的年纪，都已经临近古稀了。
　　能帮助老人是件好事，何韵洗掉手上的油脂，喊上摄像一块儿朝信封上写明的地址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