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直在身边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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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音乐社忙得一团乱，连平时甚少出席例会的夏川淳子也乖乖地坐在底下听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打瞌睡或看小说之类的。会议的内容很简单，也很出人意料：为了专心准备明年出国留学的事宜，社长大和英子提前引退。副社长小林接替她的职位也是理所当然众望所归的了，但是，新的副社长一职要到下周一才公布。
大和英子平日与社员关系颇好，大大咧咧的女生，毫无前辈社长的架子，和大家嬉笑打闹的时候经常无意间爆出自己的糗事也不介意。于是，工作会议变成了告别会。
很寻常的告别话语，却有女生低低地哭了起来，男生们则不舍地开玩笑道大和社长走了我们音乐社的美女又少了一个云云。夏川淳子在一旁沉默地充当背景，看着未来的社长小林拿起大和英子的小提琴调好音，递给她，说道：“社长给我们拉最后一首曲子吧。”
大和英子笑着接过，调侃道：“啊呀，我们音乐社未来的人才就交给你了啊。”拉了一首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柔美抒情，不像她一贯的风格。几个泪腺较浅的女生拿出白色绣花手绢在擦眼角，男生也不再开玩笑，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一曲终，有个女生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把站在她旁边的夏川淳子吓了一跳。
“你是特地赚眼泪的么，英子？”小林说，到底是相识了六年，知根知底的，却还是不免伤感。
“哪有，”大和英子笑，拍拍女生的肩膀，“我怎么敢欺骗少女珍贵的眼泪，会被恋爱大神诅咒的哦。”
整个告别会上最高兴的是大和英子，虽然她一再强调自己万分不舍声泪俱下，但夏川淳子能感觉到的，她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大的包袱和责任，秀静姣好的脸上像大大松了一口气。
散会的时候她说要和准社长小林商量工作上交接的事，让大家先行回去，却意外叫住了夏川淳子：“夏川，我们同路，待会儿一起走吧。”
夏川淳子看了看她，从门口处走回来，她们同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却从来一起回去过，大概找她是有什么事吧，只好淡淡应道：“哦。”
大和英子把手搭在她肩上，像往常一样笑嘻嘻说道：“夏川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啊，你最亲爱的社长就要离开了都不表示一下伤心之情，真是冷淡啊……”
夏川淳子看着她脸上夸张多彩的表情，不以为然地说：“前辈不是挺高兴的，我何必伤心？”
大和英子在她肩上重重拍了几下，点头对小林说道：“看吧，我就说夏川最了解我了！果然不愧是我辛苦调/教出来的好孩子！”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小林默默吐槽道，拿起书包示意她们该走了，还是忍不住说道：“不……这与你无关吧，夏川她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偏题了吧。夏川淳子问：“前辈找我什么事？”
大和英子锁好门，感慨一下“也许是最后一次拿着音乐教室的钥匙了啊”，才笑着回答她：“因为同路，想和夏川一起回去啊。”
夏川淳子不语，这种理由，明摆着就是胡扯的吧。
三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却是小林最先开口了：“夏川，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语气语调跟他平常沉稳温和的形象很是相符。
过去帮他？夏川淳子不解，疑惑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大和英子笑着提示道：“副社长……”
她恍然，垂眸道：“不好意思，前辈，我不适合。”
小林笑了，看了一眼大和英子，没有失落失望的神情，而是仿佛早有意料，“嗯，和我想的一样。”
夏川淳子看着他，一样什么？难道他也觉得她不适合，只是提出来开开玩笑的？
为了澄清误会似的，小林接着说：“我也想到，夏川肯定是要拒绝的。平时社团里的事，夏川也不怎么关心。”他像是在单纯陈述一件事，没有半分责备或是不悦的意味。
大和英子摇摇头，“夏川你太少和别人交流了啊，好端端一个秀气的女孩子，怎么就只愿意呆在自己一片小小的世界里呢？”
夏川淳子默然，好一会儿才说道：“因为这样已经够了。前辈喜欢大大的五彩的世界，而对我来说，自己单调的小世界就已经足够了。”像蜗牛一样，拥有自己小小的壳，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不需要那么丰富繁华的世界，因为那样的话，周围就全是陌生人了。她不善于与人交往的缺点，必定会暴露无遗。
大和英子笑得温柔，终于有了些许前辈的样子，“这样好么，夏川？自己一个人真的没关系么？”尽管时常和大家打打闹闹没大没小，但不可置疑，这个大大咧咧的社长骨子里确是关心后辈的好前辈。
夏川淳子微笑，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前辈多虑了。”也许是即将离别，她向来很少和别人谈起自己的事，但这是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前辈，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啊，也许吧。”大和英子说，真是没办法呢，这个颇为讨她欢心的后辈，文静得固执。
“那前辈呢？”夏川淳子问，“为什么要离开了，前辈那么高兴？”
大和英子愣了一下，大笑道：“因为终于可以把社长的重任推脱给别人了啊。”瞥了一眼在旁边无奈笑着摇头的好友小林，继续说道：“终于不用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思前想后顾全大局了啊。”
“既然这样，前辈当初为什么要接下那个位子呢？不做社长的话，就不会有那些麻烦的事了吧。”
倒是小林先说话了，笑道：“社长副社长什么的，就是要干活以及处理麻烦的。夏川是这么想的吧？”
……正中。夏川淳子也不掩饰，坦白说道：“难道不是么？”
小林轻笑。
“是有很多麻烦，”大和英子说，“但因为是那个人的托付，没有办法拒绝呢。”
“前辈的前辈么？”
“是啊，很狡猾的人呢。”大和英子笑，是夏川淳子从来没有见过的恬静笑容。看来，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呢。
“呐，夏川。”一直目视前方的小林突然叫道。
“什么？”
“那边的那个人，是在等你的吧？”
夏川淳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楼梯口处，一位穿着校服衬衫，衣领微开的男生随意地靠在扶手上，笑着朝她挥手。
大和英子心中了然地笑道：“那我们先走了哦，夏川。”
……不是说找她一起回家的么。
夏川淳子走到男生跟前，待两位前辈下楼梯后才问道：“山本君有什么事么？”
“不是说好了叫山本就行了么，”男生无奈笑道，“今天笹川生日，大家去我家聚餐，夏川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夏川淳子尴尬，他不说她还真忘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昨天隔壁班的那个长相可爱的女生才来找过她，邀请她参加生日聚餐的。
她低头拉拉书包：“那走吧。”
[二十]
又轮到她在图书馆值日。夏川淳子抱着一叠高高的书往图书馆走去，感叹着图书馆管理员这活儿真是不易做啊，难怪负责图书馆工作的中年女老师总是脸色不豫眼神不耐的样子。
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偶尔有一两个学生经过也避开她靠着墙边走，所以尽管书本太高看不大清脚下的路，这一路走来倒也是顺顺利利畅通无阻。
“你是谁？我是蓝波。我是谁？你是蓝波。蓝波，漂亮的小牛，正牌的杀手……”奇怪的童音歌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有越来越近的趋势，紧随其后的却是一个挺熟悉的怒气汹汹的声音：“笨牛，你给我站住！”
砰——
夏川淳子被一阵猛力撞中小腿，跌坐在地，厚厚的书本顿时没了托力，一股脑儿地砸下来，她只好抬起手臂来护住脸，尽可能地往旁边安全的地方缩。
“哇呜呜……好痛……呜呜……蓝波大人快痛死了……”一个爆炸头小孩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哭，头上顶着一本重量不轻的日英大词典。
“活该！”刚才的声音怒气不减地说道。
小孩越哭越起劲，连头上的重物都忘了拿下来，“呜呜呜……都怪笨蛋狱寺……”
“蓝波！你怎么又偷跑来学校了！”又是熟悉的声音，伴着急切的跑步声。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哪些人了，夏川淳子心底叹气，该说是灾星还是克星呢，为什么一碰上那些人她就出乱子？
还没来得及收拾好情绪站起来，一只纹络分明的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掌心向上，手指修长削瘦，带有薄茧，头顶上是男生一如既往的清朗声音：“没事吧，夏川？”
是因为这样的吧，每次被牵连了都无法真正生气起来，其实是因为每一次都有这个男生在身边吧。夏川淳子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认知感到很奇怪，却并不打算否认。这个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的呢？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排斥那样灿烂得刺眼的笑容的呢？
“没事。”她搭着男生的宽大的手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灰尘说道。地面一片狼藉，书本胡乱地散落，她不禁蹙眉，这下麻烦了。
“怎么了？”男生见状，低头问道。
“夏川同学，对、对不起……”栗发少年悲催万分地向她道歉，兔子一样的大眼睛里不知所措。
“十代目君，”她看了看还在地上哭闹的小孩，说道，“上学期间，学校里是禁止携带亲属的。”
“啊……蓝波他不是我的……”
“呜呜……笨蛋阿纲！快点扶蓝波大人起来……”
“笨牛！居然敢这样跟十代目说话！”
夏川淳子认命地叹息，蹲下来收拾书本，估计今天的社团活动又要迟到了……
“夏川，你不是还有社团活动么？”男生也蹲下来帮忙收拾，意似随口问道。
“嗯。先把书送回图书馆。”她说。
“这个交给狱寺就行了哦，”男生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先去社团那里吧，快迟到了呢。”
“这样……不太好吧？”她迟疑，叫狱寺的那个少年一向对她很有意见，怎么可能拜托他做事情？
“喂！”果然，少年愤怒地大嚷：“棒球笨蛋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关系的哦，”男生笑着安慰道，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某些人说，“狱寺可是阿纲最重要最能干的左右手呢，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应该不在话下的，对吧？”
“那当然！”银发少年一拍胸脯，一脸自豪，“身为十代目最信赖最出色的左右手，自然不是你这种棒球笨蛋可以相比的！”
“看吧，”男生眼中的笑意满得仿佛即将溢出，“狱寺他答应了哦。”
夏川淳子想了想，站起来说道：“那拜托了，十代目君最重要的左右手。”
男生跟着她站起，笑道：“那一起走吧。”
栗发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同离去的两人，又看看地面凌乱的书籍，再转头看到还在洋洋得意的银发少年，脑子里只剩下两句萦绕许久的话：
山本今天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
狱寺君真是单纯的好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一直在身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