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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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在孤儿院被收养的那天，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好天气。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很喜欢下雨天，哗啦啦的声响温漫过耳边，肮脏的地面被清透的水洼覆盖，整座城市看上去焕然一新，很符合他的心意。
来收养他的是一个名叫裴宇的中年男人，穿着略显简陋的灰色T恤，胡子刮得很干净，脸色却泛黄，眼下也有浓重的青灰，他自我介绍说是一个研究员，具体的研究项目需要保密，家里还带着一个八岁的拖油瓶，妻子已经过世了，来收养小孩也是为了完成妻子的遗愿。
很完整的一套理由。小裴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他的五官即便是幼年期也一样精致，一双如天空一般的蔚蓝瞳孔漂亮极了:“叔叔，我真的可以跟你回家吗？”
“当然啦。”直到现在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裴宇当时温柔的笑容:“我会对你很好的，清衡他也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所以，小裴言要和我回家吗？”
少年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右眼，在那深黑的美瞳下是如水晶一般剔透的淡黄色，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没由来地感到烦躁，尤其是当主城区门口的审核员把他拦住时，这种糟糕的心情更是达到了顶点。
那是一个在游戏里随处可见的低级NPC，脸上盖了层厚厚的马赛克，看上去格外瘆人，裴言知道自己的伪装很劣质，却没想到会在门口就被拦住，还是个没有五官的怪物。
B级副本“惊梦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群审核员是出自这个游戏。
“怎么？”言筱面露担心地走过来，裴言觉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孩子可真不好带啊”的气息，他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导致自己的下属把他当成一个熊孩子，总之——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裴言微微抿唇，有些不高兴的回答:“不知道，突然就不让我过去了。”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被拦住的原因啦……那群马赛克人拿着照片比对了半天，但由于智能太低，根本看不出来裴言究竟是不是照片上的人，急得到处乱窜，看上去很是焦虑。
言筱试图和抓耳挠腮的审核员们沟通，却均以失败告终，他们一副拒绝与人交流的样子，既不问他们问题，也不放他们离开。
“不太妙啊……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人来。”言筱简直想跟着那群马赛克人一起转圈来表达她内心的苦闷，如果自家首领别这么任性就好了，会省下很多不必要的流程。
“哦，应该是在等某个离这里最近的世界级BOSS吧，毕竟单凭它们的低智能无法识别我的身份。”裴言毫不在意地开口，仿佛即将被拆穿的人不是他一样，“别担心，我大概不会被发现的。”
您这种说法反而更让人担心啊，首领大人。
审核员们仿佛被扔进了沸水里一般叽叽咕咕地“烧”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排成一队在门口站好，言筱眯着眼睛看向雪地与天空的交界处，隐约有耸动的黑影向这边而来，她知道，是那个世界级BOSS来了。
起风了，雪花片片飘落，融化在男人的领口，又被修长的指尖轻捻，将最后一抹痕迹抹除，他穿着剪裁合适的蓝色风衣，眉眼沉静而温和，完全是一副普通人类的模样。
男人的相貌很出众，像冰天雪地里清冷的松木香，带着旷久宁静的味道:“怎么了？”
领头的马赛克人了鞠好几次躬，一边指着裴言一边说着什么，言筱紧张地抿起双唇，差点就两眼一黑当场去世:谁来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盛寒——当年暗算裴言的那个世界级BOSS，两人的思怨纠缠长达十年以上，更有传闻说令裴言沉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还有传言说……裴言曾经和他在一起过。
旧情人加仇人，buff叠满，哪怕言筱把自家首领伪装的六亲不认，她都觉得盛寒能一眼把他认出来——更别提目前这劣质的改妆了。
裴言垂着头，漆黑的长发柔顺地落在肩上，言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就是莫名觉得，那种自他醒来就一直伴随着他的落寞感，在此刻几乎要化为实质。
盛寒终于抬头看了过来：“裴言？”
他的眼神没有聚焦，明明是对着裴言的方向，却似乎没有看着任何人，风雪肆虐之中，少年对着他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言筱有些搞不懂自家首领了，这是……美人计？
看在前男友的面子上放过他……？
男人眯起双眼，他有些说不清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感觉，以他的了解来看，这人确实是裴言没错，但是……在玩家里还有一个和裴言长相相似的人，尽管这个人不太可能出现。
盛寒缓步走过来，站在他身后的审核员们一拥而上把低着头的少年围在中间，他冷漠地看着这个气质不像裴言的少年，心道这也是可以伪装的吧。
但是那个裴言会做这种事情吗？盛寒有些迟疑。
站在裴言身侧的马赛克人试图去抓他的胳膊，少年冷冷地皱起眉后退了一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说起来——他从刚刚起就是这样一副阴郁的样子，按照自家首领的脾气，他应该是先微笑着看向对方，然后再说“敢碰我一下试试啊”才对，再结合他之前丝毫不慌的态度……
言筱明白他在做什么了。
这个疯子！
“盛寒……”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戳在男人的心脏深处：“主城区的樱花开了吗？”
有什么字眼触动到了盛寒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属于裴言的相貌渐渐消失，另一副与眼前少年更加相似的面貌浮现出来——“夏眠？”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即使冷静如言筱，额角也控制不住般冷汗直流。
雪越下越大，隔着几个僵硬在原地的审核员，盛寒看到少年的头顶落满了雪花，时间都被静止，过往像是正在播放的电影，一帧又一帧地自他的眼前闪过。
——“什么时候主城区的樱花开了，你就会见到我。"”可这里依旧是风雪呼啸，毫无生机，别说花了，他连个樱花种子都找不到。但现在——你为什么回来了呢？
盛寒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但他就是觉得，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在游戏里的那棵树下，古堡里，布满血迹的实验室，还有那片宁静的星空，无不写满了他空旷而永恒的思念。
——对那个名叫夏眠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