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子弹》可雅

3、第二章

　　虽然说着自己很忙，但第二天下午，托卡伊再次来到了诸星大的病房。

　　他带来了一张光碟，是一部很老的故事电影。诸星大的头上还缠着纱布，但是精神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了很多，足以支撑他坐在床上看完一部故事片。

　　托卡伊又帮诸星大削了一个苹果，还给他展示了把苹果块切成各种小动物的手艺。

　　诸星大不太说话，托卡伊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他们两个人分吃了一个苹果，在一片安定的气氛里看完了整部电影。片尾曲播放的时候，窗外边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昏黄色，托卡伊礼貌地提出了告别，诸星大没有挽留，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今天会来。

　　第三天下午托卡伊又来了。
　　他来的时候诸星大正扶着窗台踱步，他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头上的纱布看上去跟昨天有点差别，应该是换过药的缘故。

　　诸星大的手脚都只是一些皮肉伤和挫伤，真正让他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是脑震荡带来的昏迷和晕眩。经过医生的判断，他现在已经可以起身进行一些小幅度的动作了。

　　听见开门声，诸星大缓慢地侧过头来看着。浓绿色的眼睛像一块化不开的冰，没有一点波澜。他背着光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轻声开口询问托卡伊这次来带了什么。

　　这次托卡伊带来了一份档案。

　　既然怀疑这个人的目的，那么想来也是针对自己背后的身份。托卡伊本打算直接找组织里的情报人员去调查诸星大，但一些别的想法让他改变了主意，变为用一些符合“稍有些手段的普通人”会用的方式。
　　今天一早，委托结果就被送到了他的手里。调查显示的信息也跟这两天托卡伊从诸星大身上观察到的细节大差不离。

　　这是一头离群的孤狼。

　　他是个左撇子。掌心、食指和虎口有陈年的硬茧，这个位置的茧子一般是由于握枪留下的。送他来急救那天，托卡伊就摸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锻炼紧实的肌肉，不是美国健身文化催生出的夸张肌肉，更不只是徒有其表的装饰。档案里显示他在美国上学并在毕业后从事了一段时间私家侦探工作，却难以查到有关他工作的记录或者客户反馈。之前聊天的时候他说着一口流利毫无口音的日语，那样熟练恰当的日语运用，不可能是小时候在日本居住过就能一直掌握的。SNS的搜索记录显示他有一个交往两年的女友，却在前不久不明原因地突然分手。

　　所谓的“私家侦探”名头，大概是用来掩护自己雇佣兵或者其他不那么清白的工作。

　　一个拥有多年持枪经验的美籍混血，突然停止了自己在美国经营许久的工作，并且跟交往两年的女友分手，来到了并没有亲人朋友的日本，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他把那份档案扔到了诸星大的病床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笑容示意对方看。

　　诸星大的反应令托卡伊意外又觉得合该如此。他沉默地看完了自己带来的档案，有些怀念地摸了摸其中几行字，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原来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这么几行字就能概括了。”

　　他没有对托卡伊找人调查他隐私的行为表示生气，也没有急于解释自己的清白。只是这样带着疲惫地感慨了一句。

　　“有什么问题托卡伊先生可以直接问我的，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
　　诸星大把文件整理好放回纸袋里，坐回病床上，垂着头抬起眼睛来看着他说。

　　自下而上的视线显得他像是处在了弱势，托卡伊让自己在那视线里停留了一会，才走到床边坐下，带着饶有兴味的笑容询问道：“不怀疑我是坏人吗？”

　　普通人可不会因为一点毫无根据的怀疑就去找私家侦探调查别人的底细。

　　诸星大也对着托卡伊笑了笑，他似乎并不紧张，也不觉得被人调查经历是多么冒犯的事情，甚至还保持着妥帖的敬语，低声回答托卡伊的问题：“托卡伊先生既然带了这份档案来找我，就说明我在您眼里已经是个有问题的人了。一个有问题的人，为什么还要做质疑别人是否有问题这种不识趣的事呢？”

　　这话听起来有点绕，但是总结一下又很清晰。

　　诸星大承认了自己的经历确实不如档案中那么简单，并且以此为理由，解释了他为什么不对托卡伊的调查提出质疑。

　　但托卡伊还是给了他一份解释：“请原谅我吧，我只是个担心妹妹的可怜兄长罢了。”

　　面对托卡伊明显不太有说服力的解释，诸星大看破不说破：“可以理解。”

　　“所以……”他抬头直视托卡伊转着琥珀色闪光的紫色眼睛，平静地问道：“想问我什么？”

　　“目的，仅此而已。”
　　托卡伊十分自来熟地坐到诸星大的病床上，他笑着看向眼前的“车祸受害人”，企图用言语挑开他在自己面前包裹的伪装。

　　“只是一份好奇心，仅此而已。”
　　诸星大有学有样。

　　“好奇什么？”托卡伊伸手勾住一缕诸星大的长发，缠在手指上揉搓，凑到他耳边问道，“好奇我？还是……我妹妹？”

　　诸星大任由这个男人过于亲密的贴近，看上去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啊，谁知道呢。”

　　托卡伊扯着那一缕头发把诸星大的头拽偏过来，满意地看到他因为疼痛皱起眉毛，眼神冷淡地看向自己

　　“离我妹妹远一点。”他骤然变脸，声音却低而柔软，十分温柔地说道“不然就杀了你。”

　　“至于你的好奇心……”托卡伊恋恋不舍地松开那一缕头发，手指顺着诸星大的耳后一路从颈侧滑到肩膀，被对方钳住手腕后才笑嘻嘻地吐出暧昧的话语：“来讨好我试试，说不定我能满足你呢？”

　　诸星大握着托卡伊的手腕和他对视，半晌才松开手移开视线，那双幽深的浓绿色眼睛再没有把视线放到托卡伊的身上。

　　“好啊。”
　　托卡伊听见诸星大这么说到，却一直背着身不看他。

　　“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天再来看你。”
　　托卡伊重新拾起了礼貌温和的面具。他替诸星大关小窗户，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水放在床头，把那份调查档案也留在了病房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托卡伊走后，坐在床上的诸星大拿起那份文件，在封面上自己的名字那里摩挲了两下，把整个文件袋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看起来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欧希尔·托卡伊，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取向。但至少他对自己这张脸有着过于直白的兴趣。

　　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该怎样吸引他。

　　一点强大，一点示弱，还有一点捉摸不透的神秘。

　　看样子效果不错，至少第四天下午，托卡伊又来了。

　　他态度自得，仿佛昨天的试探和威胁都是不值得在意的东西。他似乎是直接从工作地点过来了，裤腿和袖口还沾着没干透的机油。耷拉着眼皮，很是困倦的样子。

　　“下午好，大。”
　　托卡伊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拉出椅子坐上去，趴在了诸星大的腿上，半眯着眼睛，一副要补觉的样子。

　　“你压到我的腿了。”
　　诸星大伸出手指在托卡伊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反而被对方主动拉住手放到了脖子上。

　　“不愿意的话就反抗，不然就让我靠一会。为了挤出时间来看你，我昨天忙了个通宵，很困。”

　　说着这样不知道真假的话，托卡伊趴在诸星大的腿上闭了眼睛。诸星大带着粗糙茧子的手掌在托卡伊脖颈处细嫩的皮肤上摩挲，接下了这份突兀又棘手的信任。

　　他把手指插.进托卡伊细软的发尾，顺着后脑向上揉捏。托卡伊舒服地展开了眉头，就着这样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睡到了窗外的灯光代替日光。

　　“我要走了。”
　　睁开眼睛的托卡伊说到。

　　他伸出手拽住诸星大的长发，诸星大被迫低下头来，他则顺势迎了上去，在那个人柔软的嘴唇上落下亲吻。

　　那双浓绿色的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托卡伊从一片静谧的湖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不送送我吗？明天说不定就来不了了。”托卡伊站在门口抚平自己衣袖上的褶皱，回头笑问他。

　　诸星大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被托卡伊当枕头压了三个小时的腿：“腿麻了。”

　　托卡伊耸肩，拒绝承认自己的过错。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身关门的时候托卡伊冲病床上目送他离去的诸星大露出一个弯起眼睛的笑容，甜蜜地压低了声音：“再见。”

　　“再见。”

　　两个人像是诀别一样郑重其事地彼此道别。托卡伊关上了房门，厚底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步步远去消失了。

　　结果托卡伊还是来了，在诸星大住院第五天的下午。

　　“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只要没有频繁的呕吐欲或者晕眩感，你就可以准备出院了。”
　　托卡伊拿着诸星大的检查报告，没有敲门直接拉开门走了进来。今天他穿了一身白大褂，略有些长的头发在脑后抓了一个小揪揪，带着一副金属框的平光眼镜。要不是头发气质都不相符，拿着病案本的托卡伊还真有点像一个医生。

　　诸星大在给自己削苹果。他的手也很稳，削下来的苹果皮连贯又好看。托卡伊把病案本放到桌子上，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诸星大的病床上，把下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雪亮的刀光拉出一条视觉残留的弧线，诸星大手里的水果刀对准了托卡伊的鼻尖，只要托卡伊用力呼吸，就会跟刀子撞上。

　　托卡伊嗤笑一声，抬起头让鼻尖错开刀尖，张开嘴用牙齿咬住了一小截刀刃，舌头不安分地舔了一下。

　　“很甜。”
　　两个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刀上的苹果汁液，他们也知道，这其中确实还包含了别的意思。

　　诸星大收回刀，利落地把削好的苹果一分为二，用刀子扎着送到了托卡伊眼前。

　　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睛里带着暧昧的笑意，托卡伊靠在诸星大的肩膀上，没有自己伸手接，就着诸星大举过来的刀子咬了一口苹果，叼在嘴里，凑到了诸星大唇边。

　　诸星大转过头来看着他，用沉凝的眼神拒绝了这一份邀请。而托卡伊也丝毫不让，还抬了抬下巴让那块苹果离诸星大的嘴唇更近了一些。

　　最终还是诸星大妥协了，他有些无奈地垂下眼睛，张口咬住了托卡伊用嘴唇送过来的苹果。

　　托卡伊得意地弯起眼睛，抓住诸星大还拿着水果刀的手，强硬地把那块苹果用舌头推进了诸星大嘴里，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又伸入纠缠的吻。

作者有话说

　　继续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