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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被带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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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漫着酒气,嘴上勾着欢场常见的那种艳俗的笑,但配上青涩的脸蛋和一双扑闪的桃花眼,哪怕顾斐波鲜少参与这种欢乐场,也能猜到眼前的少年必然是这家店的头牌。
只驻足了一瞬间,几乎是没有停顿地,顾斐波干脆利落地将衣袖从少年手中扯出,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将外套脱给下属,低声吩咐了一嘴,“清场。”
谁料白毛依依不饶,抬手就抓住了顾斐波的手腕。
顾斐波转身,抬枪,衣摆跟随身体旋转一个冷冽的弧度,冰凉的枪管强硬地抵住他脑袋。
“长官心情不好?”白毛直勾勾地盯着顾斐波的眼睛,任由枪抵着脑门,伸手够了两杯香槟,一杯递给顾斐波,“酒精能解千万愁。”
“没有毒。”看着顾斐波深沉的瞳孔,他仰头闷了一杯,倒转杯口,喉结滚动,又朝他张了张嘴示意自己已经全部喝完了。
“喏。”傅炽摇摇手中的酒杯,示意顾斐波喝酒。
顾斐波抬手,两根指头捻住傅炽下巴。
手套冰凉,混着皮革特有的气味。
他手上用力,强硬又不容拒绝地捏开傅炽下颚,逼迫他张嘴,“别动。”
傅炽眨了眨眼,很听话。
顾斐波从他手中接过酒杯,手腕倾斜。
酒液从杯口溢出,从空中往傅炽的口中倾倒。
傅炽娴熟地张嘴喝着,不论液体灌得再猛也没被呛到。
酒杯空了,傅炽舔唇,“好酒,不喝可惜了。”
“鸭子?”顾斐波没顺着他的谈话思路,望向傅炽的眼眸深不见底,声音低沉,“成年了吗?”
“这里的老板不雇佣童工。”傅炽依着顾斐波的手,抬脸看他。
“那就是没成年。”顾斐波垂眸,没有被他的话误导,用左轮抵住他的额头,冰凉的枪口从他的眉心顺着鼻骨缓缓下滑,金属质地的枪身像是一只吐着毒信子的蛇,惹得傅炽打了两个寒颤。
“痒~”傅炽睁大桃花眼看着顾斐波咯咯笑,用指尖拨了拨枪管,“有些凉。”
“不怕枪?”顾斐波问他。
“不怕。”傅炽摇头。
“也不怕死?”顾斐波用枪管在他柔软的唇瓣上狠狠碾过。
唇部比脸部皮肤的触感还要灵敏,呼吸停了半拍,傅炽伸出舌头舔了舔,枪油刺鼻的气味混着钢铁制品独有的腥味从舌尖一路蔓延到鼻腔,混着橘子味的清香。
他仰头反问,“您要杀了我吗?”
顾斐波俯视着他,逆着光,眼底如深潭,让人辨不清情绪。
周身静默如夜,傅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如果您要杀我。”傅炽慢慢抬手,用右手覆上顾斐波的手背,左手轻柔地拉着他的手指。
白手套的枪口转向傅炽,中心的顾斐波垂眼看他,任由他动作。
“首先要打开保险栓。”温热的手指光滑如玉,他引导着冰凉的皮质手套拨开枪支的保险栓。
他用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干到发白的嘴唇,“其次,”
他张开嘴,用舌尖润了润枪身,将枪管含进口腔,“从这里。”
顾斐波完全没有惯着他,左手顺势捏开他的下颚,顺着他的力道,直接粗暴地将枪管捅入他的喉腔。
傅炽完全没有预料到顾斐波的动作,舌尖下意识地抵住枪管,试图跟硬物做挣扎对抗,枪身咯牙,牙龈都幻痛起来。
以卵击石,收效甚微,枪支从口腔直直探入喉管,平日里只有细碎的食物通过的喉管被坚硬的异物占据。
傅炽生理性地想要呕吐,眼底泛出泪花,他听见自己擂动的心跳。
扑通。
扑通。
有力地在胸腔鼓动着。
我的身体还活着。
顾斐波没趁他喉腔因呕吐大开的时候继续捅进去,傅炽得以留了些许喘气的时机。
“能让我说完吗,长官?”
“遗言。”
“发点慈悲吧。”
顾斐波收了点力道。
傅炽双眼通红,缓过喉咙不应期的痉挛,向后躲了躲,舌尖抵着枪口将枪管裹入右侧脸颊,因反胃而像小兔子一样的桃花眼仰视着顾斐波。
把着顾斐波的手掌,将枪支抵上了自己上颚,“其次,从这里,这个角度。”
他口腔被异物占据了空间,说话的声音裹着口水,略微有些含糊。
“打太阳穴容易崩到坚硬的头骨,但这里。”他握住顾斐波的手指,顶了顶自己的上颚。
“枪口指向脑干,只要轻轻一按。”傅炽覆上顾斐波轻搭在扳机上的手指。
“砰!”
红唇轻启,大量口水“啵”的一声炸开,傅炽用口腔模拟子弹出膛的声音,然后又继续道,“子弹会以比我神经信号传播还快的速度,打烂我的脑干。”
“它还会轰烂你半个天灵盖,头骨粉碎,后脑会炸开,血管绷断,软组织被击穿,脑浆会挥洒在空中,溅到我的脸上。”
“运气好的话,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还能保存完整,我可以帮你把它泡入福尔马林之中。”
顾斐波面无表情地接话,顺着他的幻想继续描绘场景。
“福尔马林啊。”傅炽皱了皱鼻子,“反正也死了,泡在哪里都行吧。其实一把火烧掉是最好的。”
“你想好了?”顾斐波拨动蜂巢弹夹,垂眸保证子弹装填无误,然后啪地一声叩上,“我最后确认一遍,你想死?”
“我不想活。”傅炽直勾勾地盯着顾斐波,“活着没意思。”
“那我满足你。”顾斐波叩下扳机。
“砰!”
一声空响在口腔里炸开,声浪通过骨传导,一瞬间让耳朵失聪。
整个世界都真空了,唯有眼前的穿着白衬衫戴着皮手套的顾斐波。
原来人死前真的能看见走马灯啊。
大脑将眼前的一切放慢了一万倍。
大脑的神经递质在突触间传递,电信号运作。
傅炽愣在椅子上,直到冰凉又粘腻的枪身贴上自己的侧脸。
眼前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傅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盯着顾斐波的嘴唇,努力辨别唇语。
“没死成,什么感觉?”顾斐波把枪管沾染上的唾液一点一点地在傅炽的脸上仔细蹭干净,睫毛阴影下的眼神晦暗不明,弧线完美的尖下巴略微收敛着。
是空弹啊。
傅炽回忆起开枪前男人检查弹夹的场景,笑了,“挺爽的。”
“再来一次?”顾斐波上膛。
在枪管再次捅进自己口腔之前,傅炽躲着脑袋,拦住他的手,“一天只试一次。”
“一次没死成,就说明今天不吉利,不是个好日子,您就放我一码吧。”
既然死不成,就没必要再干呕一回了。
又不是抖M,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枪管脏了。顾斐波把它随手丢给下属,“换一把吧。”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傅炽又扯住了他的袖口。
顾斐波一顿,冰冷的视线从傅炽捏着自己衣袖的指尖转到他脸上。
傅炽也不怕,嘴角咧出一个妖娆却不媚的笑,怪清纯,“枪您也开了,酒我也喝了,您看我今天的业绩还差三十万。”
顾斐波也笑了,俯身看他,在他耳侧低声,“那你下次,继续努力。”
转身就走。
大门阖上,白手套进行最后的收尾,客人捂着胸口庆幸大难不死,三三两两的散了,离开的时候脸还泛白,但是嘴巴闭得死紧。
旁边惊魂未定的应侍生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脑子里绷死的那根弦才慢慢松软下来,过量的肾上腺素降下去,开始绕着傅炽谩骂,“你怎么敢去抓他的,这种大少爷哪个没有点洁癖,更何况是这种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的顾少爷。”
“你想惹怒他害死我们吗?”
“还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攀上高枝吗?那可是顾家,盘踞在希德05的庞然大物!”
“蛤——”脚背的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没入地毯,汇成深沉的红黑色。
嘲讽从耳边过,傅炽置若罔闻,趴在椅背上,看着顾斐波离去的背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不是还没死吗?”
“你死了不要紧,”那人喋喋不休,抬着巴掌想扇上来,“害死我们怎么办?”
“啪!”
清脆的声响,傅炽快准狠地掐住来人的手腕。
那人挣扎着想把手抽回去,但哪怕用尽全身的力量,手腕都像被铁钳焊死,牢牢被卡在中央,动都动不了,恐惧尖叫,“你干什么!放开!”
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自从顾斐波离开就垂下去了,像只怠惰的大猫,轻飘飘地看了眼那人,“打人别打脸。”
“松手!”那人挣扎,色厉内荏。
傅炽听话松开,抬腿从椅子上起身。
“还打人别打脸呢......”那人揉着一片红的手腕,在背后低声嘲讽,但身体却畏畏缩缩地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推开椅子的傅炽猝不及防转身,手臂猝地抬起突刺,分开的食指和中指如闪电般直直戳至眼前!
他下意识后仰身体,瞳孔大睁。
大脑不断发出闭眼的指令,模拟的疼痛让心脏都停了一秒。
半拍后,他重心不稳直直倒地,在空中后知后觉地重重闭紧眼皮,只听耳边一声嗤笑。
“打脸有什么用。”
傅炽身上裹挟着果酒特有的甜腻香调还萦绕在鼻尖,再睁眼只见少年提着鞋子离开的背影。
“下班,今天业绩还差三十万。”傅炽到吧台跟调酒小哥说话,“有创口贴吗?”
“有,怎么了,跟顾客起冲突了?”调酒从抽屉里给他拿了两片,“新买的,防水。”
“谢了。”傅炽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随手撕开创口贴包装,“是啊,被嫌弃了,不过跟受伤没什么关系。”
“啧,还有嫌弃你的人呐——”调酒小哥直笑,“不过今天业绩也满了,你半年前刚来的时候我还觉得你长相太嫩了,不合市场,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满了?”傅炽弯腰系上鞋带。
“满了。”调酒小哥非常兴奋,脸颊红红的,一副嗑到了的表情,“顾少爷下楼之后派人问了你的名字,然后给你点了三十万的酒!卧槽,你懂不懂我的激动,一开始他冷着脸一身血腥味的靠近我我都快吓死了,结果过来声音特温柔地给你点了酒。我从来没见过他给男公关点酒!听说他在顶层圈子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你们上面发生什么了,其它人出来都跟哑巴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傅炽踩了踩鞋跟,确定自己能走,嗤笑道,“那大少爷人还挺好。”
出门的时候,发现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超跑。
傅炽转了一圈,没发现牌子,但看流线形价位不便宜。
他上去敲了敲车窗,车窗上贴了特质涂料,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但是抬手摸摸引擎盖,是冷的。
应该没人。
豪车,无人,巷口无监控。
傅炽舔了舔唇,掏出随身带的破窗器就往玻璃角砸。
一锤一摁,整片玻璃碎的像渣。
傅炽刚想一个胳膊肘过去把窗户捣烂。
窗户缓缓降下来了。
露出一双熟悉的琥珀色凤眼。
“你在干什么?”
傅炽第一反应是想跑。
但脚后跟刚动浑身就被钉在了原地。
对面的男人眼神太冷,敏锐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只要他再跑一步,男人会毫不犹豫地崩掉他的脑袋。
这一次,他的枪里还会是空弹吗?
傅炽不敢赌。
他讪讪把自己的破窗锤塞回了衣兜里,整个人趴在顾斐波的车窗里,像蛇一样舔了舔嘴唇,“长官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
顾斐波阖了阖眼,“明天我会让秘书把账单发到你的终端上。”
“现在,滚。”
滚,他是想滚。
但他能滚吗?
他住在贫民窟,兜里空空如也,他是未成年,跟诱色都没签合同,今晚卖酒的业绩他分不到半点。
赔?
账单?
他赔的起吗?
傅炽嘴角的笑都僵硬了一秒,但他反倒伸手去勾车内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男人的大手修长,手背筋络分明,皮肤是健康的白色,搭在漆黑的枪柄上扣动扳机的时候,很性感。
傅炽悄悄抵上人的指尖。
顾斐波没有睁眼。
于是他更加放肆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长官要是心情不好,不想回家……不如去我那里?”
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冰凉柔软,像是能抚平初夏的燥热,或是血液里鼓噪不停的鲜血。
意料之外地,顾斐波没有反驳。
傅炽轻轻把他的手拉着,从男人的指尖顺着手背的青筋往上划去,最后扣住男人的手腕,引导着他探入自己衬衫的领口,男人火热的指尖搭在他的锁骨窝里。
顾斐波勾到了他脖子上银色的项链。
指尖一路下滑,顾斐波勾到了项链的终点,是一块银色的吊牌。
隔着衣服,顾斐波用触感描摹了吊牌的形状,“这是?”
“一个朋友送的。”傅炽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站在车外本就身体高出一截,此刻被人扯着链子,整个上半身都差点被扯进车内,脖子被男人控在手心里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糟糕,“长官,您想看我能脱下来给您看,您能先松手吗?”
顾斐波充耳不闻,只是用指端摩梭着,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
直到傅炽的腰都弯累了,男人才大发慈悲地开口,“上车。”
“啊?”傅炽一愣。
“去你那里。”顾斐波面无表情,“你不是说要带我做些快乐的事情吗?”
男人勾着他的项链,两个人相距很近,傅炽近距离看着男人琥珀眼底的自己,一时间有些发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哦哦,好。”
跑车是四座。
傅炽揉着自己酸痛的后颈,拉开后座就准备上去。
“坐前面。”顾斐波开口。
“噢。”
价值七位数的剪刀门被啪得一声砸上,震天响,害得顾斐波的眉心都跳了跳。
“这是去哪?”傅炽缩在副驾,看着眼前逐渐陌生的环境。
顾斐波没理他。
豪车最后在一栋公寓门口停下。
“下车。”
一户一梯,傅炽上楼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人影。
这栋居民楼隔音很好,夜晚除了树丛蛐蛐的叫声,甚至听不见一点人声。
傅炽缩在电梯角落里,看着黑色大衣下站在电梯中央的男人。
他就那么不偏不倚地站在中心,仿佛理应如此。
细碎的发尾被一丝不苟地打上发蜡,修长的小腿被服帖的西装裤包裹,双手搭在腿侧,却无半分局促的感觉,一举一动带着上位者浑然天成的优雅。
傅炽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插在兜里的手,捏着蒙汗药的指尖又紧了紧。
这回不会翻车吧。
傅炽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