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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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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林快然表现出了比她更高昂的兴致。
她半跳着,哼着歌。
奚染看见她翘起的嘴角,不太明白。
“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林快然闻言,回过头看她。
她倒退着往后走,仍是哼着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曲调。
奚染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拽住她的袖子:“好好走路。”
“你是我妈妈么?”林快然轻轻地咋舌。
她的手从袖口探出来,趁着奚染不注意,逮住她的一根手指。
奚染顿了一下,也没把手抽回来。
林快然笑着地凑上去,原本攥着手指,这下放肆起来,直接握住了奚染的手,半边身子贴在了奚染的手臂上。
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感情好得不得了的一对姐妹花。
可惜姐妹花之一欣赏不了这份姐妹贴贴的美好,尝试挣脱,失败之后也就由林快然去了。
林快然贴着奚染走了一会儿,突然自己嫌弃道:“这样好黏糊。”
“……我以为你有这个自觉。”
“怎么可能。”林快然从奚染身上起来,松开手,回到了安全距离,“我没有关系好到这个份上的朋友——”
她斟酌了下字句:“女性朋友。”
奚染侧目:“意思是有这样的男性朋友?”
“……你别讲鬼故事。”
林快然想起沈裕那张脸,恶寒地搓手臂:“我的意思是,我和他们需要保持距离,无论男女。”
奚染有些奇怪:“为什么?”
“谁知道呢。”林快然无所谓道,“这是定论,或者说准则?总之就是那种不会写出来,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
奚染没再追问。
她对林快然这样说的理由有些好奇,但林快然不讲,她也不想问。
就像那天她也一样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哭一样。
后来奚染想,她应该问问。
这样就能更多地靠近她,更多地理解她,不至于被她独立在一堵墙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林快然用比以往更加轻快的步伐跳上楼,她拉开门,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就拖着自己的凳子自觉地坐到奚染的桌前。
“快点过来!”她招呼奚染,“你今晚没别的事了吧?”
奚染在她后面跨进宿舍,听见她这句话有些无奈:“你还想听我弹一晚上不成?”
林快然认真想了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可以。”奚染直截了当地拒绝,“最多两首。”
“好哦。”林快然趴在椅背上,“两首就两首吧。”
她硬是把霸道要求得来的演奏说出了一种“真没办法我就宠着你吧”的感觉。
奚染揉了揉手腕,从床头提来乐器包。
林快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这是奚染回头之后,发现林快然还在看她的时候发现的。
明明知道这个家伙就是这样的性格,她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
很难不被她挑动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很难不去回应她的要求,很难不为她心跳加速。
奚染叹了口气。
面前的人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她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你就是她的整个世界,等你被她欺骗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是她待人深情的错觉。
或许她是认真的,每一眼,每一句话,每一次触摸,或许都是她的真情。
但奚染承受不了这样的深情。
她希望她能留住,而不是大度地放走这只春回的燕秋去,她终是自私的,这是人的本性。
奚染的手指搭在弦上。
她闭上眼。
如果不会有结果,还不如及时止损。
奚染拨动第一个音,突然怔住了。
林快然抬眼,问她怎么了。
奚染整理了下自己复杂的思绪,说没事。
林快然或许听不出来,但自己不会。
更何况,那根弦是她自己拨动的,她也自然能体会到。
苦涩、眷恋,期许、克制。
那是她从没在自己的弦种听过的情感,此刻却像满溢的湖水一样,迫不及待地倾泻而出。
奚染想说,要不今晚就不听了,我以后赔给你。
她张了张口,自己把话咽了下去。
林快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看着她。
奚染想弹给她听,因为或许过了今天,林快然再也不会对她感兴趣,再也不会贴在她的身上,耍赖撒娇一样说话,捏住她的手指,对她要求什么事。
她想把这份隐秘的情感告诉她,她想告诉林快然,这份连她自己都要烫到的喜欢,想要她知道,自己远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对方不想知道也无所谓,奚染想,没有一场告白是在对方答应之后才开始的。
更何况她不一定能察觉到这是一场告白。
奚染带着林快然不知道的高傲和瑟缩,再次拨响琴弦。
如同她感受到的一般,克制而放肆,期许而退却,欣喜而苦痛。
被倾诉的对象却可能永远也听不懂,这份脆弱到一击即碎的少女的喜欢。
奚染的手很漂亮,纤长,因为瘦,骨节有点明显,却不突兀。
她是冷白的肤色,手腕处有一块稍暗的痕迹,林快然觉得那玩意儿碍眼,却想不出理由嫌弃。
奚染的弦音比之前要炽热地多,林快然好像尝到了绽放在舌尖的苦辣感,不太美妙,但不讨厌。
林快然悄悄睁眼看奚染,她一点点描摹奚染的五官,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好像这样就能留下那份有点粗糙的温热。
她察觉到刚才奚染有没有出口的话,但最后收回去了。
没有说出口。
林快然好奇,但又没那么想知道。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动物,依靠喜恶和直觉行动,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可是好像不行。
林快然攥着手,她努力压抑心里那股痒意,以至于生出一点窒息的感觉来。
不要说。
她想。
别去招惹她。
琴音悄然停止了。
林快然睁开眼,她好像被奚染曲子里的情感吞没了一般,痛苦的浪潮猛地袭来,将她卷进深海。
始作俑者面容平静地坐在她的面前,镇定自若,看得林快然想冲上去捏住她的脸好破坏这种讨厌的感觉。
无论她再怎么咬牙切齿,奚染都没有破功。
“怎么样?”她问。
怎·么·样?
“挺好的。”林快然毫无灵魂地夸赞,“独一无二,天下第一。”
奚染把吉他放到一边:“不是你要听,现在怎么不高兴了。”
林快然默了会儿,小声说:“没有不高兴。”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没来由的高兴,压不下嘴角,不自觉地就想跳起来,没来由的雀跃。
心里有种别扭的满足感,那怎么可能是不高兴。
但林快然肯定不会直接告诉她,说我好高兴你只弹给我听。
她只会挪开脸,不坦诚地称赞:“很好听,世界第一好听。”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