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瘦子和胖子 ...
-
经过小雀儿的教导和冯曜的摸索，冯曜已经懂得怎么照顾一个孩子。
他习惯游历四方，随心所欲地走，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良久。天刚蒙蒙亮，冯曜就抱着宝宝向小雀儿告别。
“雀姑娘，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这次我要去一趟蜀中，有缘再见了。”
居无定所，通讯不便，所有的相遇只能寄托一个“缘”字。
小雀儿从口袋掏出一把长命锁，这是她专门下武当山，去打铁铺亲自打造的。
她把长命锁戴在宝宝脖子上，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白嫩的脸庞。
“跟干娘再见。”冯曜挥挥宝宝的小手，宝宝“咿咿呀呀”，像是真的在说“再见”。
——有缘自会相见。
小雀儿拱手行礼。
冯曜走远了，他没回头。
端木瑛再次悄悄来到小雀儿身后，像是鬼魂般问她：“舍不得了？那你怎么不抱抱他？”
小雀儿：……
虽然很是汗颜无语，但小雀儿还是回——忘了。
“看来我才是你的最爱，就我占了你一个大便宜，得到你的一个大拥抱！”
小雀儿这会儿终于知道，“欠揍”两字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端木瑛像鬼魂般飘来，又想像鬼魂般飘走。
小雀儿赶紧抓住她，把她抱在怀里挠痒痒。
端木瑛被挠得打滚，顿觉不得了了，小雀儿以前可不会这样，现在还会“以暴制暴”了。
端木瑛浑身上下痒得不行，身体绷直了，就嘴最硬：“小雀儿，长大了翅膀硬了啊！感情觉醒了就不要师父了！都会欺负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休想让我就范，你以为你本事强了不起啊！哈哈哈哈哈哈……”
端木瑛挣扎了会儿，受不了这样连番进攻，但又逃不出小雀儿的禁锢。
“啊呀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了不起，了不起，别挠了！哈哈哈哈哈！”
小雀儿这才放过端木瑛，端木瑛踉跄跑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见小雀儿不追过来，朝她比了个鬼脸，又赶紧跑远了。
小雀儿嘴里挂着笑，很淡。
她有些好奇地摸摸脸颊，用左右两根食指点在嘴唇两旁，往上提，笑容加深不少。
现在已到夏天，武当山的瘟疫在端木瑛的帮助下渐渐好转，也不那么多人了，悠闲了不少，预测到了七月末，就能恢复正常。
只是，不知道来年饥荒是否会闹得更大。
特别是陕西那边，在军阀胁迫和鸦片的高额利润下，农民大多数都去种植大面积的罂/粟，农作物的产量也就不断下降。
这就意味着没有吃的、哄抬米价……要是天灾人祸一块儿上，饥荒瘟疫自然又会重现。
小雀儿想起许猜猜跟她说过的话，她说过无数次，好似要给她种下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快了，太平日子就快到了。”
快了……又是什么时候？
太平日子？什么样的日子才配成为太平日子?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哥哥！”磕头的声音伴随话语传来。
小雀儿立马恢复面无表情，戴好口罩，望向磕头那人，是个瘦子，很是眼熟。
躺在地上脸色发白，捂着肚子的病人想必就是他的哥哥，身形比瘦子要宽得多。
她去检查胖子的伤势，发现腹部被捅了一刀，其他部位还有淤青，是拳脚所伤。
腹部的刀伤不深，没伤及内脏。
之所以奄奄一息，是没来得及医治，流血过多所致。
矮瘦子见终于有大夫来了，连忙再次磕头，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谢谢谢谢！”
他一路背着自己的胖哥哥找大夫，走了好几里路也没见到一个活人，只有被野狗啃食的尸体。
他心渐渐凉了，人都死光了，更何况是大夫。
他对着胖子嚎啕大哭，有人以为他哥哥死了，前来要一块新鲜人肉。
“滚滚滚！”矮瘦子大喊，“他没死！”
“没死早说嘛，看着也快死了，这么胖，得多少油水啊！还好遇上我了，要不别人早抢了！”那人嘴上不饶人，露出一口大黑牙，又见矮瘦子哭得可怜，好心告诉他，武当山有道医，可以去那里救他，只是那里到处都是瘟疫病人，说不定扛过了这次却不小心染了病。
矮瘦子咬咬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带着胖子走来了武当山，没想到这里真的有大夫！
小雀儿和几个道士把病人抬到病床上，方便处理伤口，拉上布帘，隔绝矮瘦子焦急的步伐和眼神。
矮瘦子在帘子外度日如年，盯着映在帘子上忙碌的人影喃喃自语：“一定要救活……一定要……”
不到半个时辰，胖子就被推了出来。
矮瘦子赶紧上前查看，只见自家胖哥哥头歪着，已经迅速入睡，鼾声渐起，不复刚才虚弱地哼唧模样。
矮瘦子伸手想抓住小雀儿的胳膊问问，他记得她，就是她第一个接手了傻哥哥：“大夫，我哥哥怎么样了？”
小雀儿不太喜欢陌生人对她的触碰，眼尖躲过了矮瘦子的手。
矮瘦子见她不说话，当是出了什么大事，担心胖子只是回光返照，又连忙问，急中出错，这一问问出了祖宗十八代：“他怎么样了？！你她/妈倒是说句话啊！妈/的，臭娘/们！哑巴了不是！老子问你话呢！刚才什么意思，还敢嫌弃老子！”
周圣也在场，知道跑江湖的嘴里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干净，当即怒了，可又觉得他是因为心急，担心亲人，八字眉皱起，忍着怒火说：“你哥哥一切都好，用好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贫道理解施主心急，只是如此污言秽语，实在不妥。还请施主和她道个歉，以后切莫再对姑娘无礼了。”
矮瘦子一听胖子无恙，立马大喜，没把周圣后半截话听到心里去，随意道：“对不起行了吧！”随后便欢欢喜喜地守在胖子身旁。
周圣对小雀儿安慰道，有些无奈：“小雀儿施主，不必在意。”
小雀儿摇摇头，她没放在心上。
……
矮瘦子见胖子睡得香甜，渐渐冷静下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己那样粗言粗语对哥哥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太过分了？道歉也这么敷衍……要是她公报私仇，故意把哥哥治死了怎么办？
这么一想坐不住了，跟病床旁的病友打听她是谁，这才得知她真是个哑巴大夫，顿时从防备变为愧疚，觉得他真不是个人，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平常他对别人这样也就算了，这回可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啊！第一个去救哥哥的呀，他怎么能对她说那些腌脏话！
越想对自己越气，矮瘦子蹑手蹑脚起身，去殿外透透风，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哑巴大夫。
外头药味依旧浓郁，但屋子闷，外头的空气清新不少。
他一边走一边想：不知道武当的厨房在哪，能不能偷一点吃的补补哥哥的身体。可要小心点了，要是被发现……偷什么偷，说不定他一哭，武当道士看他可怜，就给他一两口吃的呢？
就这么打定主意走过去，突然看见一个人影。矮瘦子仔细一瞧，竟是那个哑巴大夫。
哑巴大夫正在院内替人熬药，往灶肚里添柴火。
她觉得热了，就把口罩摘下来，露出整张脸。
矮瘦子的脚步停了，他认出哑巴大夫是谁，是分驴肉给他们的女人，是他和铜柱联手设计过女人，是那日在破道观里的女人！
这可巧了！竟然没认出来！
矮瘦子不敢再上前，他之前可是对她的钱财起了歹念，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虽放他们一马，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看他们不顺眼过来追责！
他一时不敢确定，小雀儿是否也认出了他，开始埋怨起她戴的口罩，害得他现在才认出来。
矮瘦子心里七上八下，想着他们这些小喽啰微不足道，贵人们应该记不得；可是又想：他和她离得那么近，自己又没戴口罩，认不出来才有鬼呢！之前他想抓她胳膊时，被她躲过了，是不是心怀芥蒂？
矮瘦子胡思乱想，忽略的细节一点点加重，战战兢兢不敢上前，赶紧回到殿内抓住胖子的手，好寻些安慰。
那块从张之维手里摸走的银元，早就黑吃黑被别人抢走了，他们什么都没捞到！
劫匪看胖子生得胖，料想定是有钱才喂得如此油光水嫩，断定两人身上一定有好宝贝，就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抢了去。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只差最后一点就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必再干这种勾当，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了。
矮瘦子人固执，情愿要钱也不要命，死死抱住银元，正当劫匪要一刀了结他性命时，胖子挡住了。
瘦子此刻也顾不上银元，抱着倒下的胖子嚎啕大哭。
劫匪赶紧揽走所有财宝，扬长而去。
矮瘦子经过指点，背着胖子一路来到武当，在这儿遇到了小雀儿。
矮瘦子看向胖子，他的脸色已渐渐恢复红润，不再是之前的死人白。
他感受到矮瘦子的手，冰冰凉凉的，从睡梦中醒过来，虚弱地朝矮瘦子一笑，再把他冰凉的双手放进被子里：“妹……弟弟，手好凉。”
暖意袭向矮瘦子，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瘦子和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