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殇》失去灰色的黑

7、第二章 歌缘爱殇（1）

　　决战前夕的夜，仰头望天，夜空特别深邃、旷远，一阵晚风悠悠拂过女魅挽着忧愁的青丝，她双眸迷离地捕捉那抓不住也看不见的风，呢喃自问：“我有的只是缠绕千年的寂寞，我和他能有明天的明天吗？”

　　她眼波盈盈，深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摇曳成烟、摇曳成雾，摇曳成岁月的缠绵、孤岛的思念……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女娲造人已过去千年，千年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万木枯荣，生命轮回，一切都已沧海桑田，沙石化尘，那么人心呢，人心还会依旧如初吗？

　　人类一定要感谢女娲，因为她造人之后不肯升天，守护这个自己一手创造的世界。而女娲一定要感谢她的妹妹女魅，因为在海枯石烂的变迁里是女魅一直为她不弃不离。

　　当太阳划过地平线，女魅又来到天水北道区渭南乡西部的卦台山附近，眺望着那个每天都来卦台山画八卦的男人——伏羲。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日，那天她在卦台山上游玩，忽地听到一声奇怪的吼声，旋即卦台山对面的山洞里跃出一匹龙马，直直朝她撞来。在这危急关头，路过的伏羲一下把她扑倒在地，躲过了这一劫。女魅凝视着伏羲面部那英俊刚毅的轮廓，肩背处如山丘般连绵的线条，以及那在阳光下流动着幻魅色泽的眼波，似乎在重复颠倒、索然无味的时光里找到了一种新的人生。而伏羲也从龙马身上的花纹中悟到了八卦图的灵感。

　　千年过去了，这千年里，女魅在明处陪着女娲，在暗处陪着伏羲。她经常眺望着那个英俊而执着的男人在卦台山画着八卦，一直到落日断肠，一直到鸟飞人散，一直到天地万物都在沉默里沦陷。

　　不知何时，她开始唱歌，用最美的天女之音来抚慰辛劳的伏羲，来抒发自己内心的那一腔柔情，不知何时，她给自己的歌谱上了词：

　　追逐着日出找寻你的身影

　　伴随着日落送别你的背影

　　你是另一世界的美丽风景

　　我只能贴着冰冷的老树眺望你

　　对你的爱始终藏在呼吸里

　　翱翔的风也无法解脱自己

　　云把泪水流在天空里

　　风把泪水流在大地里

　　而我的泪水却流不到你的心里

　　日出时花儿也绽开了笑颜

　　日落时小草也哀戚地一摆

　　为何一直有个人长在心里

　　却又总觉得一个人孤独在流浪

　　你的影子刻在掌心纹路里

　　让它陪伴我在沙漠里旅行

　　鸟儿用双手拥抱天空

　　鱼儿用身体融入大海

　　而我展开翅膀却不能用来飞翔

　　时光悄悄流淌，渐渐地，伏羲习惯了女魅歌声的陪伴，不论八卦的研究多么辛劳，受到那优美歌声的抚慰，他的眼底总会跃入一丝欣慰。在漫长而又枯燥的岁月里，女魅的歌声像条小溪填充进他的生命，绵软而又清冽。谁也不知伏羲经过了多长时间才研究出八卦，如同他一直都不知那歌声的女主人是谁。

　　当伏羲研究出八卦后，他的影子也从女魅的生命里抽离了。度过无数酷暑寒冬的女魅早已不觉时间难熬，可是伏羲才消失几天她就感受到了时光的漫长，原来千年可以是一瞬，一瞬也可以是千年。短短数日，快忘记自己年龄的女魅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望穿秋水，什么是一日三秋。

　　黄帝和蚩尤的战争惊动了天地，后土皇帝诋派自己的亲弟弟后卿前去帮助黄帝。虽然皇帝凭着轩辕剑勉力击拜了蚩尤，可是后卿居然在蚩尤的引诱下成了叛徒，加入东夷与黄帝作对，蚩尤战败后，死去的后卿化为魔星，吸收了大战中冤魂的戾气，变得强大无比，以至到处生事也无人能制。新的圣战一触即发，天帝将指天剑赐予伏羲命他前去消灭后卿，并命女娲与女魅一同协助伏羲。两个原本平行的轨道从互相仰望到分离，又被偶然硬生生地交错在一起，片片落叶随风不断飘向旷远的天际，谁都无法揣测这到底是命运的恩赐还是不怀好意的玩笑。

　　降妖之路上，后卿的爪牙面对三人的神力根本不堪一击，弱一点的在弹指间灰飞烟灭，强一点的也逃不过三招致命的宿命。

　　千百年见惯了伏羲宁静一面的女魅被他杀妖时迸发出的那几道狠厉目光震慑住了，可很快的，那份狠厉就转变成英雄气概，让他在她心中的印象更加臻于完美，他画八卦时的画面与他降妖时的画面融洽地重叠在一起，静若泰山、动若脱兔。女魅一直在单恋的世界里醉生梦死，却完全忽略了另一道目光，命运的齿轮悄悄在转动。

　　决战前夕，三人在一个山洞中过夜。篝火燃起，几人也燃起了不同的思绪。

　　深夜，伏羲独自来到湖边吹着晚风。

　　像是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蛊惑，女魅竟寻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么晚没睡？”伏羲侧过脸，脸上的微笑被月光渡上了一层梦幻。

　　湖面逆风吹浪，女魅心潮起伏：“明天就要大战了，我睡不着，伏羲大哥呢？”

　　伏羲随和一笑：“是啊，明天就要最终之战了，有谁睡得着呢？”

　　女魅看着月亮像磷粉漂浮在水面发光，意味深长地说：“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吗？”

　　伏羲看了眼黑暗中金黄耀眼的指天剑，叹了口气：“我生性孤僻，倒也没有多少放不下的事物。”

　　“我也和你差不多，我心里只有唯一的地方被一个人占据。不过……”女魅微微低头，有些自嘲，又有些羞敛，“那个人的心里一定不会有我的。”

　　伏羲像在安慰她，又似乎是感同身受：“你不用难过，其实我心里也算有个挂念的人吧，说来真是好笑，我连那个人的面都没有见过，这样想想，我还不如你呢。”

　　停顿片刻，他眺望深邃的星空：“我倒是真想见见她啊！”

　　女魅心头一怔，急急道：“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她的歌声就挂念她了，你一定觉得我太好笑了吧？”伏羲不好意思地抚了抚后脑。

　　夜风轻轻拂过，沁凉沁凉，可女魅脸颊却开始发烫，她的微笑中泛着幸福和羞涩的红晕：“怎么会可笑呢，这只能说明你很重感情啊，而且，说不定她也挂念着你呢？”

　　伏羲听完，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快要将自己窒息，体温快要将自己燃烧。

　　是要认出我了吗？你快说啊！快啊！难道还要我们女孩先开口？

　　夜静得落针可闻，那在耳边久久不肯散去的，究竟是落叶沙沙声？还是呼吸声？抑或心跳声？

　　忽地，伏羲将视线转移。嘴边浮着一抹浅笑看着天上的圆月，仿佛那个用歌声抚慰他的女孩就潜藏在月色之中，化作一只蝴蝶在银辉中翩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