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龙山事》沙窦shadow

5、五：押龙山！

　　“看来，你找不到了。”乔无弄从道观外的围墙上跳下来，对着赵一鸣这么说。刚才诡异的场景，包括那冒着烟雾的香，在幽静的深山无人处，似在非在的有一种让人喘不上气的失落萦绕。她翻墙进去之后，拍了几张照片，就原路退了出来。她也注意到那根香没有燃尽，或许还会有人来这里，他们不想留下什么不必要的痕迹。
　　“不。”一边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在发呆的赵一鸣见乔无弄出来，转过脸来，伸了个懒腰，反驳说，“我就快找到了。”
　　“‘快找到了’是什么意思？”乔无弄摸不着头脑。
　　赵一鸣没有回答，一把抢过乔无弄的手机，在山上的石阶上坐下来。乔无弄见状，虽有些疑惑，也跟着停下脚步，坐到石阶上。赵一鸣翻着手机上的照片，把尸体的面目放大，一一过目，眉角随之越扬越高。
　　“你看。”
　　“怎么了？”乔无弄凑过去。
　　“这个人，很像我刚进磐龙镇的时候，看桥的那个老头。尸首虽然干瘪，但还是可以勉强看得出五官的，你瞅它像不像。”赵一鸣指着照片，一一点明，脱口而出让人细细想来不寒而栗的内容，“这里还有好些孩子呢......唷，这个是念尘阁的食客吧，我之前见过的；这个我也在念尘阁里见过，他老在二楼下棋......”
　　听着赵一鸣的念叨，乔无弄突然感觉喉咙里堵了团东西，脸色渐渐地不好看了：“你的意思是——磐龙镇是个鬼镇？”
　　“我知道一种还魂的方法，”赵一鸣把手机扔回乔无弄怀里，把背包解了下来，从包里拔出一把短刀。那短刀出鞘便知品相不凡，刀锋侧面刻着一串花纹，状似祥云，刀刃雪亮，离鞘便见寒光，“是以土木塑成死者身躯，涂上死者的血，用特殊的方法就能以木替尸，代替死者腐烂，而死者就代表从阎王手里逃脱，得以复活。刚才你看到的那些檀木假人就是替身。”说着，他站了起来，将刀一横挡在乔无弄面前。乔无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想要有所动，却被赵一鸣高大的身躯姥姥护住。
　　“怎么了？”刚才赵一鸣拔刀出来，这个举动就已经让乔无弄不安了。
　　“小心点。”赵一鸣笑得有点勉强，“那个会檀木返魂的家伙，恐怕已经回来了。”
　　......
　　空中沉着一轮斜阳，念尘阁的大门已经修好，庐隐逸留了木工师傅杜川吃晚饭。杜川人到中年，还是人高马大，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标志性的一双工匠的手——粗糙而灵巧，且是越粗糙越灵巧。他的木工活儿做得又快又好，干净利落，雕花也能信手拈来，这次修门难度虽大，也算是正常操作。镇上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宁可多花点手工费也愿意用杜川一刨子一凿子磨出来的家具。他修好的木门此时此刻正敞开着，夕阳透过门上刻意镂空的纹饰，金屑一样倾泻在念尘阁门前，二楼老吴将了棋友一军的笑声硬朗朗地飘荡下来，早上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一场梦，不曾在磐龙镇人的生活里留下一点儿影子。
　　但庐隐逸当然忘不了这件事，他心里琢磨着，是谁会找自己的麻烦。
　　“......应该都不在了啊。”
　　祥和的气氛第二次被骤然打破。火红的天边不知何时侵入一股黑烟，随后是更浓的烟，铺天盖地而来。念尘阁外轰然炸开了锅，人群四散奔走，各个神情慌张，嘴里还纷纷乱喊这些什么；小孩子摔倒，没人去扶起来，大人拎着一桶桶水匆忙跑往同一个方向，越是急急而奔，桶里的水越是往外溅，赶巧能洒那趴在地上的小孩一脸，和被脚步踏起的尘烟一起，抹了个花猫脸，让孩子连哭都忘了哭。庐隐逸跨出门赶紧把孩子扶起来，一把抱进门来，算是转移到安全区域，再定睛望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声高呼在他心头炸开又一个霹雳：
　　“押龙山起火了！”
　　押龙山起火了。
　　冲天的火焰，似乎要吞没整座押龙山，之后火花就将席卷磐龙镇。一个小伙子拎着水桶朝山下急奔，结果栽了个大跟头，再也没爬起来，本就杯水车薪的那点儿清水徒劳地淌了一地，逶迤蛇行，慢慢地爬，浸得庐隐逸心里凉透。
　　“都是我的错......”
　　看着押龙山头那一点星火——远远看着明明灭灭的那双眼睛已经是燃烧整片山林的獠牙——庐隐逸站在念尘阁门前，看眼前无数的人影攒动，但太混乱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乱飞，总有人不断绊倒，趴在了地下，水把街道的面给打湿了。
　　“我不该让他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