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09、耳鼠

　　猫捉老鼠，倒也符合食物链，只是，若是数十只猫捉一只老鼠，必然有点问题。
　　此时，一只小老鼠正在前面狂奔，身后数十只各花色的猫正在紧追不舍，领头的正是去过山海居的那只被浮生唤作“狸奴”的花狸猫。
　　它的身后，正是他族内的田园猫大军，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何对这一只老鼠如此执着。
　　如果仔细观察，这只被追逐的老鼠却与普通老鼠略有不同，它生着兔子一样的头，这小老鼠被追赶进了穷巷，眼看就要被捉住，忽然，他拼命抽打起尾巴，居然飞了起来！
　　狸猫们见此情形，纷纷跳起来捉，狸猫的弹跳力极好，眼看小老鼠就要支持不住，忽然，一双手在半空中出现，一把将小老鼠捉到手中，狸猫们停下来看，却是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蹲下，点了点为首的狸奴的头顶，那狸奴似乎清醒过来，打了个滚，化作人形与红尘见礼。
　　“你不要告诉我，被人拘了去就为了抓老鼠。”红尘问。
　　狸奴苦笑“实不相瞒，正是如此。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太清楚，也控制不来了，不过可以告诉师兄，拘我的，正是那个薄鱼道长。”
　　“又是他？”红尘一听，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是。”
　　狸奴点点头，带着他的三朋四友离开。
　　红尘一转身，便回到了山海居厅内，将小老鼠放在桌上，小老鼠有些筋疲力尽，喝了浮生喂给的甘露，方才恢复力气，运起法诀，重新化作人形，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模样。戴着眼睛，文质彬彬，眼神却充满坚毅。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浮生吩咐红尘上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这种闲事，是可以随便管的吗？”
　　“闲事？”听到这话，男子冷笑一声“师兄还是如此凉薄。”
　　浮生却也不想和他计较，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喝茶。
　　这位中年男子名叫卓尔，是一位自有媒体人，记者。他的原身，乃是《山海经》异兽——耳鼠，这种鼠，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能靠尾巴短暂飞行且生得一个兔头。
　　它们也没什么太多的天赋，有些平平无奇。
　　卓尔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他有爆棚的正义感，做记者的这些年，也着实报道了一些大新闻，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在任何一家媒体机构工作下去，只能做自有媒体人。
　　这世上的一些事情，就是如此奇怪，正义，却不容存在。
　　卓尔身为异兽且有修为，只对黑白执着，对任何身外之物，都没有想法，所以，他注定比一般人更加招惹是非。
　　“今天的事，不足以给你教训吗？”浮生道。
　　“那要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听到这话，红尘一愣。
　　浮生笑笑“比以前聪明许多。”
　　此时红尘才算知道，原来，今天的事情，是浮生联合薄鱼道长一手策划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件事，却和耳鼠最近在做的一件事情有关。
　　半年以前，耳鼠接到了一个“新闻素材”是关于农村彩礼问题的。他对此一向很感兴趣，于是决定做一个专栏，开始寻找深受其害的当事人。
　　其实彩礼嫁妆这种东西，算是古老的习俗，倒也不值得十分批判，但是，这东西到了现代，却开始逐渐变味。
　　古代这一娶一嫁，并没有十分的贴补之说，嫁妆和彩礼可以算得上是持平或者略多一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价彩礼却被提上日程。
　　有某些家庭，为了用彩礼来贴补“另外一份”彩礼，生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恶毒念头。
　　例如他采访的一对恋人，两人都是农村出身，都读到了硕士，相爱多年，甚至男方已经准备好了婚房，打算结婚，但是问题却出在了彩礼上，按说，能支持女儿读到硕士的父母，肯定有他的开明之处，但是到了谈彩礼的时候，五十万，坚决不肯松口。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一双儿女，一娶一嫁，势必是要有所贴补的，按照他们的思维，用女儿的彩礼贴补儿子，是最优选择。
　　男方这边，家境比较普通，买房子已经耗尽家财，五十万实在是拿不出来，于是双方开始僵持起来。
　　经过一年多的拉扯，女方家里坚决不松口，最后看男方也实在没有妥协的意思，于是他们强行将女儿拉回家去关起来。
　　男方这边急的不得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处理更合适，每天郁郁寡欢。
　　卓尔听了，同情心大起，于是决定去把女孩子带出来。
　　此时，女孩子已经因为长期的密闭环境而出现了神志不清的情况，卓尔为了救人，动用了灵力，这个，在人间界是极大的忌讳，但是他实在顾不得，因为送医及时，女孩子没有出现大问题，两人也及时领证结婚，有了婚姻关系之后，女方家里再干涉，就有理由报/警/处理。
　　耳鼠的这个行为，被女方家里看守女孩的亲戚看到，大活人凭空消失，自然会引起非议，农村的一些老一辈人，还对神鬼之事留存敬畏，于是他们找了一个熟识的神汉帮忙，那神汉又传达给了天师府，天师府要查询这种事情自然手到擒来，耳鼠犯了忌讳在先，自然要受到惩罚，幸亏薄鱼知道此时，恳请浮生出面，以此事乃是异兽圈子行为，该有他们处置为由，将事情拦截下来。
　　到底是要给天师府交代，于是浮生和薄鱼设下了这个局，让薄鱼施法召唤了狸奴来追捕卓尔，浮生再让红尘出面救他，也算完了此劫。
　　卓尔并非愚蠢之人，自然是知道浮生的回护之意，只是心内尚且有些不平。“师兄如此聪明绝顶，又非薄情之人，若是肯出了法子，这事情未尝不能圆满解决。”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浮生放下茶杯，长叹一声，道。
　　“为什么不想？”卓尔问。
　　“因为，人类自己不想改变，非外力所能及也。”浮生道。
　　“这如何说？”卓尔不懂。
　　“其实，在人类的世界里，只要他们想做什么事情，并不存在做不到这一说，都在选择。之所以认命，大多原因是不够坚定。”浮生道。“就像人类世界中，朋友之间是不会对恋爱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一样，因为这件事，存在太多不确定性和未知性。若好，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有一天，过得不好，反倒会怪你当初劝说。”
　　“所以，只能冷眼旁观吗？”卓尔听了，觉得无力反驳，却又实在不甘心。
　　“正因如此，人类之间才会讲究门当户对。当然，如果你对我的意见难以接受，我也不会勉强你，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问题，我还是会帮你，同样，天师府也会帮你！”浮生道。“只是，最好提前告诉他们一声。不要让他们处于被动。”
　　“他们会帮我？”
　　“当然会，否则，他们会轻易放过你？”浮生笑道“不鼓励不代表不赞同，你的选择，值得尊重，但是不能被宣扬。”
　　“那为什么？”
　　“因为人类的不确定性双标人格，决定了他们可以同情，但绝不可能轻易鼓励某件事。人类，是非常习惯给自己留后路的群体。他们虽然嘴上不赞同灰色地带，但实际上，黑白灰分的特别清楚，就看哪一块利益更吸引他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