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机缘巧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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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灼烧的痛苦中，沙洲的生命力和灵力开始回拢。
她不敢耽搁，立刻用力将白猫顶上池塘，生怕晚了一步，白猫就会惨死池塘，成了一个水鬼猫咪。
白猫趴在池塘边上，双眼紧闭，全身毛发全部湿透，撕裂的皮肤还在沁出鲜血，只是现在颜色苍白，伤口都泡得发皱了。
沙洲心里焦急，但她现在也不太妙。
热气从她身上蒸腾而起，将她包裹在燃烧的火焰中。
灵气撑开她干涸的灵脉，残存的水灵气消失，炽热的火焰取而代之，将她从里到外烤了个彻彻底底。
火焰偏偏又带来了生命力，让沙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硬撑着精神，拼命运转体内灵气，想要降伏那道兴风作浪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火焰终于渐渐熄灭，潜伏在沙洲的身体里，不再张牙舞爪。
沙洲呼吸急促，蓦地睁开眼睛，恰好对上白猫的眼睛。
白猫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也不知道暗地里看了多久。
沙洲先是一喜，庆幸她和乔木都平安无恙，随后又是一忧，担心乔木仍然困在幻境之中，不知白猫的形态要持续多久。
白猫毛发凌乱，纠结在一处，显得不太清爽。
沙洲心头微动，便想伸出手去，替白猫理一理毛发。
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为一条锦鲤，她哪里来的手呢？
下一刻，沙洲就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举在眼前的手。
五指纤细白皙，只是微微透明，看上去像是魂魄的状态。
沙洲低下头，看见自己的两个身体。
一个是干瘪的鱼身。火焰烤得金黄流油，焦香气味扑鼻而来，饶是沙洲自己都咽了口口水，很想咬下一块香喷喷的鱼肉——怪不得白猫眼睛亮得出奇，嘴边有可疑的晶莹液体。
另外一个则是白衣少女，这身衣服和沙洲平日里穿得不太一样，去掉了花纹和饰品，简简单单的一件白布裹着身体，显得更加古朴，像是化了形的仙鹤，自带一股风流袅娜。
沙洲心想，这便是显语了，是上辈子的她。
她低下头细细端详水中的倒影，只觉得这幅面孔和自己很是相似，但眼角眉梢这种细节部分，却能瞧出乔木的影子来。
一条锦鲤变成的咸鱼妖，长了双白猫同款猫儿眼。
或许是显语经白猫灵力锻体而成，化形后就带着白猫人形的特征了。
有点意思。
沙洲按照往日修炼时魂魄出窍的法子，轻飘飘地落在池塘岸上。
她俯下身碰了碰白猫的头，手指却从白色软毛上穿了过去，无法实实在在地触碰到白猫的身子。
沙洲眸光一闪，却没有收回手。
她顺势曲腿坐下来，隔空抚摸着白猫的虚弱身子，目光透过白猫蓬松的毛发，恍惚中瞧见了乔木微微含笑的模样。
……师尊。
你信我，我会带你出去。
自从怪鸟袭击开始，原本就相当混乱的昼夜更替彻底歇菜，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这片天地，一轮赤红的血月长久地挂在天边，像是有人躲在缝隙之后，正在不怀好意的窥探。
沙洲收回目光，盯着沉睡的白猫。
先前白猫用饱含灵力的鲜血救活了濒死的锦鲤，强行续命的后果便是白猫元气大伤，这几日闭关修行，重新积攒天地灵气。
沙洲自觉替白猫护法。
她隐约觉得这是当年场景的重现，或许能解开她此前心头的迷惑。
那只怪鸟又出现过两次，头一次露面的时候，沙洲用身体护住白猫，凶狠地瞪着怪鸟。
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将原本的恐惧焚尽。
沙洲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她已经做好两败俱伤的准备。
怪鸟并没有过来，它似乎能看见空中的沙洲，抬头望了眼沙洲，随后扭身就走。
沙洲警惕地观望许久，见怪鸟真的消失不见了，她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很有些茫然不解。
沙洲仍旧替白猫护法。
白猫起初虚弱不堪，随着时间流逝，她逐渐恢复了活力，毛发变得光泽起来。
白猫偶尔会睁开眼来，就会挣扎着伸出爪子，努力去够飘在水中的锦鲤干尸。
她两爪一伸，将锦鲤抱在怀里，陶醉地深吸几口气，又迅速舔了口锦鲤的肚子，亮晶晶的口水糊了锦鲤一肚皮。
在白猫舔舐之时，那股黏腻的触感也随之传到沙洲身上。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毛刷子，从沙洲的肚皮上扫了过去，有点痛又有点痒。
刷毛的尖端柔软灵活地勾起，在沙洲的肚脐里打着转儿，一股酥麻感刺刺地在脊椎炸开，头皮都麻了半边。
沙洲猛地一抬眼，恰好看见白猫抱着锦鲤又舔又啃，粉嫩的舌尖在锦鲤身上恋恋不舍地转圈。
沙洲眼皮直跳，一抹红霞爬上她的耳尖，红得像亮晶晶甜丝丝的苹果糖。
白猫过了把嘴瘾，随后保持着捧住锦鲤的姿势，再度陷入修行之中。
咸鱼妖自然是不需要水的，离开了池塘后，身上的水汽风干，体内的焦香味变得更加明显，叫白猫下意识搂在了胸口。
沙洲悬浮在半空之中，却仿佛陷入一团暖烘烘香喷喷的毛球之中。
毛球还在颤动，一跳一跳的，是心脏搏动的力量。
沙洲郁闷地望着白猫抱鱼的场景。
乔木都没这样抱过她！
这飞来横醋吃得她满嘴泛酸，细细品味两口，又冒出点不得劲的味道来。
沙洲坐在白猫边上，气鼓鼓地瞪了白猫搂在怀里的咸鱼干。
她兀自别扭了好一会儿，随后敞开怀抱，虚虚地揽住白猫。
她眼中的阴霾散去，重新化作缠绵温柔的水流，缓缓浸润着白猫的身子。
白猫耳朵微微一颤，似有所察。
明媚的猫眼扫视四周，没有看见什么异样，于是重新阖上，继续做她的咸鱼大梦。
随着白猫的修行，沙洲体内的灵气也有所感应，自发地流转起来。
沙洲捡了个大便宜，没有刻苦修行，灵力却蹭蹭地暴涨。
反映在本体上，那就是锦鲤变得越发香甜可口，让白猫欲罢不能，恨不得时时刻刻叼在嘴里不撒手。
沙洲起初有些别扭，后来习惯了粘粘乎乎的触感，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在她滑入邪恶的深渊之前，沙洲再一次发现了怪鸟的身影。
这一回，怪鸟没有冒险靠近白猫，而是沙洲眼尖地瞧见了怪鸟的行踪。
怪鸟身形鬼祟，将许多人拖往迷雾深处。
那些人脖颈上缠绕着草绳，眼神空洞无神，像是一连串的草人，静默地往不知名的地方行进。
怪鸟在后面一摇一摆地压阵。
沙洲眯了眼睛，先学着乔木教给她的符法，在白猫身边画出一个守护阵法，随即轻飘飘地坠在怪鸟身后，一点点往白雾深处前行。
沙洲动作谨慎，时刻提防着怪鸟。
好在她没有引起怪鸟的注意，成功混入了怪鸟的驻扎地。
血腥味与腐臭味混杂在一处，形成扑面而来的浓郁恶意。
沙洲倏地住了脚，眼前景象晃动，似乎与芦苇荡的尸山血海重合起来。
那确实是一处地狱般的场景。
太多的人，或者尸体，重重叠叠地铺了一地。
猩红与黄交织在一处，变成让人作呕的脓水和鲜血，肮脏极了。
怪鸟抬脚迈过地面上的脏污，又毫不在意地踩过软烂的尸块。
有些还没死透，睁着布满白翳和血丝的双眼，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不堪的低吟。
沙洲极力镇定，但颤抖的双手仍然暴露了她的惊恐。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比芦苇荡还要恐怖，怨气和病气徘徊在周围，让雾气都变得猩红。
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仔细去看那些尸体。
有完好无损的，有断手断脚的，有身上焦黑的，有肿胀滴水的，有插着刀剑的，有七窍流血的。
死法多种多样，除了都是人类的身体，其余似乎并无相似之处。
沙洲拧起眉毛，想不通怪鸟为何要收集人类尸体，还要炫耀似的堆在一起，活像是它的战利品。
这个怪鸟，究竟是什么东西？
沙洲盯向怪鸟漆黑的背影，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一寸寸蔓延到身体上。
怪鸟缓缓走到尸体铸就的山巅，仰头看向那轮持久不落的红月。
猝不及防地，怪异的叫声响彻云霄。
声浪化作实体的刀刃，在沙洲的心口凶狠搅动，她分明是魂魄的状态，却被震得后退两步，喉间蓦然涌上一股腥甜。
她捂住嘴角，将一声闷哼和鲜血阻拦住，只有一抹血痕从指缝中沁出，顺着苍白的手指缓缓往下淌。
颤抖的视野里，无数的尸体在融化。
像是变形后的蜡烛，先是肢体扭曲成不合常理的形状，关节反转，五官消融。
交叠在一起的尸体已经没了人形，活像是歪七八扭的蜡块，仍然在继续往下坍塌。
沙洲强忍着剧烈的眩晕，咽下口中的鲜血。
她想要扭身往回走，将白猫叫醒，叫她逃得越远越好。
但她仅仅后退了一步。
怪鸟的视线就钉在她的身上，明黄色的鸟喙像是不带感情的微笑，裂成大大的口子：
“你好呀，朋友。”
沙洲心知不妙，当即后退两步，一脚踩在融化到一半的人脸上。
天边滚着紫黑色的乌云，那轮红月若隐若现。
雷鸣声沉闷而压抑，威压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沙洲压得连连吐血，两手颤抖成筛糠，不得已按住下方蜡烛似的人面，竭力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手底下是一种病态的柔软，没有丝毫的弹性，随着她的动作迅速塌陷，几乎片刻就将她的两脚吞入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机缘巧合
